第十章 鲜血和一个徽章
陈世外在拿着那个蛋糕的时候,感觉十分沉重。
他拿过炸药包,拿过冲锋枪,拿过很多危险的东西,更是抱着凤唳的遗体,这些他都不觉得沉重,反而觉得骄傲,不光是凤唳,不光是他自己,还有他的战友们。
可是当他只是拿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的时候,那股沉重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陈世外不是不想和那个女人多说,而是他怕他狼狈的样子被别人发现,所以他只是留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现场。
可能是自己手里的鲜血太粘稠了吧。陈世外这样想着。
……
没有任何悬念的翻过了围墙,躲过了巡视的保安,陈世外在别墅群中溜达了很久,才到了他和神虎约定的地点。
神虎不在。
陈世外以为他没有赶来,便在附近游荡了几圈,等待两人的见面。
他和神虎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那股战友之间的情谊不仅没有减少,还越发的深厚。
想起神虎,陈世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的右胸口有一道十分显眼的伤痕,不大不小,和他军装上面的一个洞一样大。
在他们一起执行最后一道任务的时候。
陈世外打断了思绪。
应该是在一起执行自己军人生涯中的最后一道任务的时候。陈世外这样纠正着。
那时候敌人的炮火很猛烈,岩火受了伤,只剩下了神虎、千变和自己,那时自己的内心还没有发出警兆,但是他的肉眼看见了敌人的枪口上散发出来的火光,那道火光正好指向了无暇顾及其他的神虎。
那是他肉眼看到的警兆,他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神虎,而那一颗子弹正好击穿了自己的迷彩军装,击穿了自己的防弹衣,最后射进了自己右边的胸口里。
“阎罗!”
在他就要睡下去的时候,他很清楚的听见了神虎在大声地喊着自己,那声音嘶哑低沉,但撕心裂肺。
最后还是千变击退了敌人,可惜那次的任务没有成功。最后自己也没有死,在康复之后,他还是想打神虎那张欠揍的脸。
可惜不能了,那次之后,陈世外结束了自己的军人生涯。
千魂里的每个人都有过命的交情,甚至队友之间还会用自己的命去换战友的命,比如凤唳,再比如自己。这种交情不会随着时间而冲刷干净,只会由着岁月的沉淀,变得愈发的深刻,愈发的耀眼。
虽然陈世外嘴上对神虎不冷不热,口口声声说不想见面,但是他的内心深处,队友的面庞深深篆刻着,见一面也好。
一道细微的味道被清风吹拂到自己的鼻旁,这个味道很奇特清淡,陈世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个味道,正是他双手上凝结多年的味道。
是血腥味。
陈世外的内心很不安,他不安的寻找着血腥味的源头,他不安的想着神虎的处境。
当他看着草甸上那一滩血迹时,他内心的不安凝结了,就像是他手心里的气味。
血迹很小,在血迹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徽章。
徽章在月色的照耀下反射着熹微的光芒,对于陈世外来说,这道光芒很亮,正好射进他的眼里。
“千魂。”
陈世外默默地念着徽章上的两个字,眼角流下泪来。
这个徽章是千魂的荣耀,任何人都不会让它丢失,神虎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就算是战斗,也得佩戴着它。
如果这个徽章丢失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徽章的拥有者战死了。
千魂的人不允许撤退,要么老死病死,要么就是战死沙场。
陈世外没有见到神虎的活人,也没有见到神虎的死尸,但他真的死了,就连电话中的那件至关重要的资料,也随之消失了。
“神虎!”
别墅区里很安静,偶有灯光亮起,那是还没有入睡的人们。草丛里飞出一些萤火虫,依稀照亮陈世外含泪的双眼,泪水晶莹。
陈世外大声喊着神虎,声音嘶哑低沉,撕心裂肺。
陈世外一直没能体会到当时岩火这个强壮如塔般的汉子为什么为了他的姐姐哭得天昏地暗,就算是挨了子弹,他可是连声都不吭。
那时的陈世外看着凤唳的遗体,只是心情低沉,他感觉心很痛。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他再也不能打那个有一张欠揍脸的人了,永远不能。
陈世外的声音如雷霆,震得别墅去里的灯亮起了很多,震得那些萤火虫摇摇欲坠,震得地上的青草不停地摇晃。
清风吹拂着陈世外的脸,也吹拂着他那只紧紧握着、沾着鲜血的拳头,阴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
“我会为你报仇的。”
陈世外用手擦了擦地面上的血迹,捡起了那个徽章。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他的手也沾上了一些鲜血,那股味道更浓了。
……
陈世外翻出了围墙,走在成华路。
灯光依旧,物是人非。
“事事休矣……欲语泪先流……”
陈世外迎着远在天边的月光,以及尽在咫尺的灯光,披星戴月,低声唱着一首词。
已是深夜,应该寂静无人。
“唔……”
然后他听见了一道不符时宜的声音。
他的眼光看向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巷口,巷口极其窄小,仅供两人并行,这里面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现实告诉他,他要立马离去,然后找个公园,找个长椅,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直觉告诉他,他得进去看看。
有的人相信现实,因为那种人真的很现实。有的人相信直觉,因为直觉会带给他们不可思议的东西。
陈世外恰好就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
刺眼的光突兀的出现在巷口,刹那间直达深处。
两个人躺在地上,看样子昏了过去,一个人站着,手里拿着匕首,依稀间可以看出他还挡着一个人,那人坐在地上,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陈世外心里发出一声叹息,知道败了的一方是什么人。
因为蛋糕早已脱离了盒子,滚了一地,满是沙土。
最里面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漂亮的女人,躺在地上的两人,就是她的保镖。
拿着匕首的那个人转身看向巷口的那个人,他没有用手遮住眼睛,因为他有墨镜。
陈世外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亮了一个世界,这是一个残酷昏暗的世界,世界很小,仅仅一个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