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巢
清晨，布兰奇一大早跑到了石楼顶，望着森林发呆，考虑着要不要去一趟，他已经考虑一个早上了。接下来事态变得严峻是显而易见的，他感觉出力不从心了，因为从昨天的那封信上便能猜到，要赶在麻烦到来前解决自己的问题。而加斯特今天却相当反常，他比平时安静了许多，现在估计在睡懒觉。
“艾丽干什么去了，真是个疯丫头，整晚都没回来。”布兰奇喃喃自语，边搔搔后脑勺。
这时，他闻到一股焦臭味，随后看见滚滚黑烟从石楼侧冒出来，肯定是哪个疯子又搞研究。在城堡，这样的疯子真是层出不尽，他这样想着。不对！这座石楼难道有其他疯子？而加斯特一大早就没见着人影。他顿时醒悟，匆匆跑下楼去，冲到加斯特门前。
“加斯特？你在里面吗？咚咚咚咚！快开门！”见迟迟没有回应，他退后两步开始踹门。
他下就踹开了门。滚滚黑烟顿时扑面而来，他眯缝着眼看去。地上有个火盆，火盆里高大的火苗像棵茂盛大树，已把屋顶熏得漆黑一片。火盆里，透过熊熊大火隐约可见一张焦黑的兽皮，同时屋内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不出所料，加斯特果然昏迷了，他躺在地上，脸被熏得乌黑，额头上沿和两鬓角的头发被烧焦了，估计被大火扑面仰翻昏过去了。
他端起一杯水泼向火盆。大火又突然膨开，像爆炸一样，火苗几乎蔓延到屋内各处。他也被强烈的气流推出去了，跌在墙角，脑袋磕在墙上，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随着一阵清凉的感觉，他昏迷了。
“布兰奇！布兰奇！”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布兰奇睁开眼睛，后脑勺隐隐作痛，他爬起来揉揉脑袋。
“太惊险了，多亏了罗拉赶来。”加斯特乌黑着脸，正收拾着杂乱的屋内，“是个失误！让你见笑了。”而罗拉坐在旁边一直阴沉着脸，对加斯特很不满。
“真拿你没办法！”她无奈地摇摇头，责怪道，“你总爱搬弄那些危险的东西，那种古老的魔咒迟早会惹出大麻烦的。”
“我小看了那几片龙鳞。”加斯特漫不经心地说。
“在我的面前你瞒不了什么。”罗拉刻意盯着他不放，“有什么说什么，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外人。”
“要不然就是水牛的毛皮没有处理好，冒出那么多的黑烟。”
“我就不明白了，往火上泼水，火却越来越大。”布兰奇耸耸肩，“这真的不能怪我。”
“你没做错，因为你不了解古老的魔法。不过你得记住这点，‘遇水则燃，遇光则化！’这可是那种魔咒最容易触发的属性。”罗拉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法则涉及的范围很广，但凡能在羊皮纸上看到的魔咒都是相同的原理，和现代的禁忌魔法大同小异。”她看向加斯特，“我不能总是责怪你。但又不得不说，你控制不了这种粗暴的咒语，你已经老了。”
“唉！看来我得戒掉魔杖。”加斯特更加沮丧，“我只是想做一件巫袍！我又搞砸了。”
“巫袍？你要巫袍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罗拉收敛了声音，转身对布兰奇说，“布兰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替我捎句话给纳特。”
“又想支开我吗？”布兰奇厌烦地看看她，她这种想要控制别人的性格真令人恶心，“门都没有！我今天可是排满了日程，我马上就去森林了，即使跟那棵古怪的大树聊聊，也总比被你们呼来挥去好。如果你们帮不了我什么忙，请不要耽误我，你的事情我帮不了，我可不是你们能信任的人！”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但愿如此！”罗拉倒没显得十分诧异，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等布兰奇彻底走后，她说道，“我要说个重要的事情，不能走漏风声。”
“稍等！”加斯特拿起魔杖微微一挥，凭空变出一只麻雀来，跃过窗口飞下去了，“不如！你说说看！”
“你…布兰奇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得确保他不会成为…”他微微一顿，“凶手！你查出凶手了吗？”他又开始忙碌着擦拭东西，收拾烂摊子。
“一点点！”罗拉欲言又止。
“此话怎讲？”
“有人从中作梗。奥尔德确定凶手是一只和平兽，但是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鲁莽？”罗拉说话时很严肃。
“他是个…果断的家伙，他就是头野兽。其他的呢？”加斯特岔开话题。
“巫盟会要展开一场秘密的行动，具体我的线人没得到准确的消息，不过他确信这点没错。”
“秘密的行动？不会又有了皇室宝藏的线索吧？他们总是这样，接着是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一无所获。”
“还不确定，不作评论！这几天我还发觉一点相当反常。”
“什么事？”
“精灵族！他们的同胞被杀了，而他们却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她压低了声音，“好像他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各大精灵族都是如此。”
“难道又是催眠？奥尔德这家伙可比老顽固差劲多了…”加斯特态度变得凝重。
布兰奇走出城堡大门，看向幽暗的森林，他又漫无目的，脑中的计划似乎一个人无从下手。这时，一只麻雀飞来，理直气壮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歪着脑袋和他对视着。他撑大手掌狠狠地拍在肩膀上，不料扑了空，胳膊也因此疼了好一阵子。但没过多久那只麻雀便又跑来落在他的肩膀上，依然歪着脑袋看他，简直讽刺。
“你最好别耍花样，如果你发出一点类似抖动翅膀的声音，我就扯光你的毛，拧断你的脖子。”他恶狠狠地说道，心里感觉舒服多了。至少那只麻雀还算听话，一路上没搞出其他动静。
今天的森林没有一丝朝气，树叶变得暗淡无光，树间尚有薄雾久存不散，天空也没有鸟雀，空气阴森森的，没有清新的感觉。
布兰奇一边踱步在森林的羊肠小路上，一边思考着计划如何进行。不觉中走到了一棵大树下，他抬头望去，果然是那棵参天大树。但眼前的老树几乎大变了样，或许是之前并不了解它。它的树干明显比原来粗实了许多，粗壮的树根露出地表一大截。但是树皮却变得十分干枯、松弛，甚至有的地方脱落后露出白皙的树干，它似乎得了皮肤病。树枝大多都低三垂四地耷拉着，泛黄的树叶也脱落得稀稀拉拉，样貌满是沧桑。
他疑惑地望着老树，轻轻地抚摸裸露着白皙树干的地方。一不小心被一根树刺划破了手指，他用力挤着手指流血的地方。这时，树枝开始抖动，树叶如大雪纷飞般开始脱落，一个浑厚地声音响起。
“你挡住了我的路！”古树睁着大眼睛望着布兰奇，他倒并没有显得太虚弱，而精力充沛反而倒显得慌张。
“想吓死人吗？”布兰奇打了个冷颤，“我以为你不行了，你…你生病了吗？你的树皮，你的叶子！”
“我得走了！”老树局促不安地说，它的树根蠕动着，直到把周边土地翻松，慢慢地向前移动，“森林已经不安全了。”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
“唉！”老树停下来，看了看布兰奇，它微微弯下树干，“摘片叶子擦在伤口上，能消肿。”
布兰奇能感觉到那根肿胀不堪的手指一直隐隐作痛，他摘下两片叶子敷在手指上，手指马上不再胀痛。
“很抱歉刺伤了你的手指，树刺是我们与生俱来的防御本领。当遇到危险时，恐惧会使我们进化，我们的树皮会被新生树刺而取代，树根和树干会变得越来越粗实，方便我们长脚树远离危险。”
“森林里发生了什么？”布兰奇打量着它满身的树刺，“你的树干上怎么长满了树刺？”
“我有个可怕的预感。”老树压低了声音，“灾难即将发生，大火会烧毁一切！”
“大火？”布兰奇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额…”老树的树叶微微一颤，“我的预感很准的。”
“这么说…”布兰奇若有所思，“纵火犯就在附近？”
“我想是的！他们就在森林的某个角落！”
“那…”布兰奇欲言又止，“我想我还有点儿事，先告辞了！”他匆忙地转身走进密林。
老树纳闷儿了，一直看着他消失在眼前，他最后想要说什么？
“那棵老树被吓昏头了吧？就在森林的某个角落！八成就在他的心里！”布兰奇苦笑一声，他走到一个木桩前，停下来仰望着天空。
他转过身去，开始原路折回，随后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露出眼睛望着依旧呆在原地的老树。这时，古树焦急地环视四周，在确定没有异常后，它扭头向山林方向走去。
“它要去哪里？”布兰奇疑惑地看向山林，他没有怠慢，紧随其后秘密追去。
古树走的很慢，几乎走走停停，布兰奇依然秘追不舍，但是没多久就被甩开了。他们路过一个山洞的时候，古树转眼间消失不见了，布兰奇从一块大理石后面走出来，久久四处观望，但丝毫找不到古树的踪影。
“拜托！！”他看向诡异的山洞，“它可真是个胆小鬼。”他谨慎地走进里面，边打量着洞壁上隐约闪烁的萤光。
不一会儿，洞内飞出一只麻雀来，向城堡的方向飞去。这时，洞口侧一棵大树微微转过树身来，它正是古树。
城堡石楼里，加斯特和罗拉因为一些谈话吵翻后而沉默着，两人都绷着脸，各自反省。
“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慌慌张张的罗戈兰蒂在门外几乎敲破了手指，她用力地推开门。
“加斯特！我有件急事！”
“发生什么事了？”加斯特已经感到了不安，眉头微微皱起。
“翼龙…”罗戈兰蒂气喘吁吁地说道，“大龙飞走了，全都飞走了。”
“龙巢？”加斯特快步走到书架前，拿出一卷蜡皮纸，摊在桌上，手放在上面轻轻地捋过几行，“看来正解释了东林的火灾。”
“你说什么？”罗拉不解地问。
“真正的纵火犯是火龙，它们到了排卵期。”加斯特说道。
这时，那只麻雀飞了回来，它落在加斯特的手里，转眼间消失了。
“布兰奇…不好！”他瞬间惊慌失措，颤颤巍巍地翻开笔记，“快！！想办法通知奥尔德，有人利用了布兰奇。”
“奥尔德把自己陷入麻烦中了。”罗拉走出门去。
“可恶！该怎么办？我得冷静！既然奥尔德能够办到！”加斯特彷惶不安地写着纸条。
这会儿，一条火红飞龙飞过城堡上空，划过一条弧线，飞进深山丘陵区域。与同样几条大飞龙聚合后，它们纷纷扎进一座低矮的峡谷。不一会儿，又接二连三地飞了出来，它们的嘴里统一叼着块黑色石头，大家没有耽搁太久，一起飞往深林方向，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
布兰奇走在山洞里一直保持着谨慎。在走到一个三岔口处，他不知所措了，停下正四处张望着。洞壁上的荧光草忽暗忽明，一股刺鼻的硝酸味扑鼻而来，气氛顿时十分诡异。
这时，洞内起风了，有东西由远及近迅速飞来了，他连忙沿着墙边蹲了下来。不多时，几只庞大的翼龙飞过他的头顶，滑进右侧洞口，荧光草被肆意的狂风扑打得微微颤抖。他确定了方向，趁着有风声掩饰，尾随而去。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光亮，那股刺鼻的气味变得愈加强烈，让人窒息。到了尽头后，山洞豁然开朗，洞内空间大到像一间宫殿，洞壁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萤光草，几乎把悬挂的钟乳石都点亮了。下面是一口巨大的地坑，大到仿佛能吞并一座城堡。坑底发出耀眼的光芒，正把倒悬的钟乳石照耀的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在崎岖的岩壁上，有缕缕白烟攀爬上来，散发着阵阵刺鼻的酸臭气味。
翼龙像蝙蝠一样纷纷倒挂在坑顶，它们锋利的脚爪嵌入岩壁中，张着嘴巴向坑内吐着东西，它们先后都吐出了一块黑色的石头。有只翼龙没抓紧钟乳石，忽然滑下来掉进坑内，瞬间消失在坑底的光芒中，没有发出任何嘶叫声。
布兰奇倍感好奇，躲在阴影处仔细地观察坑底。他徒劳一场，因为没人能看清楚强光背后的大地坑里面具体是什么构造。
这时，角落一只较小的翼龙开始干咳，估计是嗓子眼被卡住了。一番粗喘后，它的口鼻便开始咳出血来，随着干咳时而还会喷出几朵火焰。其他飞龙却纷纷投来厌恶的目光，它们一起逼向小翼龙，准备把它赶走。这时，小翼龙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它飞起来喷出一条长长的火柱，胡乱地挥扫几下，顿时就把洞内烧得一片狼烟。它失控后不久，翻滚着落下去了。瞬间，所有飞龙匆匆起飞，整个山洞情景如百鸟出巢，火龙们争先恐后地冲向洞口。
慌乱中，布兰奇感觉有东西挂住了自己的衣服，他被拽飞了，速度之快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不久，他们的身后发出了一声巨响，他来不及思考。直到被拖出洞口，悬挂在空中一只天马的项钩下，他这才看清楚一切。
整座山丘塌陷了，中心的大火柱像喷泉一样喷入高空。山丘周围的树木被点燃了，冒着滚滚浓烟，火势越来越大，向着森林四处蔓延，其势不可挡。
“告诉翼龙！通知各大部落，远离东林。”奥尔德骑在天马背上说道。随后天马对着惊慌的龙群嘶叫了几声，飞龙们纷纷发出迟缓的回应声。
他把布兰奇拉上马背，“我要托你办点事！”说完拿出一个信封，“你在交给加斯特之前不要拆开看！”
“好的！”布兰奇惊讶地看着他，“刚才，你什么时候…”
“以后再解释！”奥尔德不动声色地说。
路过城堡的时候，布兰奇没有料到会被扔进城内湖中，等回头望时，早已看不见奥尔德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