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杏林春满
自从张太太去世,明美一直不敢再去叨扰张医生,事隔数月,也该去看看张医生了。
医院的走廊上很素净,坐在候诊的板凳上,有些阴冷,透过玻璃能看见张医生在里面看诊,办公桌靠着的墙壁上挂着几幅锦旗,大部分都是送给整个科室的,唯有一副写着"杏林春满"的是单独赠予张医生的。这么仁心仁术的好医生,会不会因为明美介入太太生死,医心从此有所改变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明美岂不是罪大恶极。
明美很是担心,表面上看张太太的去世,是由于自己和张太太吵架,张太太情绪激动,心情不好,当天就出车祸去世了。而实际上,明美是想让张太太逃过这一劫,没想到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有改变张太太的命运。一会儿,见到张医生他恐怕要责怪起来。
前面的病人很快出来了,明美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张医生,你好,我又来了。"明美先说话,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是你!我妻子去世那天,我想找你谈谈,没想到你一转身就不见了。"张医生用很平静的声音说,然后站起身来,略微有些激动。
"对不起……"明美想继续说什么,却无从讲起。
"不关你的事,警察调查事故现场,发现司机是故意而为的,这不是交通意外,是故意杀人。我太太是被人谋杀的……"说到这里,张医生显得有些无力,又做回椅子上,再也站不起的样子。
"谋杀?"明美简直不敢相信。
"是你在医院和我太太吵架,打乱了凶手的计划,本来是安排好旅行时候下手,事故现场也设计的天衣无缝,结果她不去旅行了。凶手就直接开车撞了她,只为了一点点私人恩怨,就杀了她。"张医生这几个月一定很煎熬,说起这些伤心事的时候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张医生,你太太是个好人,好人死后是要去极乐世界的。你不要伤心。"
"你怎么知道她要出事的?我一直想找你问问,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那天就是想阻止我太太去旅游对不对?还有我同事说你觉得自己有癌症,检查却很健康,你还那么了解我,连我屁股上的胎记你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张医生,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不能理解,我现在也不方便解释什么。下班以后,我在医院对面的花雨咖啡馆等你,到时候我再跟你解释。"明美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拖延一下时间。
"也好,那你今天来,也是检查身体,看看自己有没有癌症吗?"
"是的,我想做全面的身体检查,主要是癌症筛查。"
"好,我给你开单子。"
拿着张医生开的检查单子,明美心里翻腾了起来,到底说不说实话呢?说自己是重生的?张医生会有什么反应?会相信吗?如果信了,会不会曝光自己,那自己就很麻烦,来自未来的人国家会抓去研究吧。如果不信,那他会以为自己疯了,有精神疾病,被抓去疯人院呢?
明美内心有些犹豫,还记得上一世,明美刚刚住院的时候,张医生走进病房交代了四件要紧事。
第一,每天接受完治疗就要出去锻炼一下,不能把自己当成病人在床上养着。
第二,不许挑食,按时睡觉。
第三,每天按时收看新闻联播,多读书看报,接受学习教育。
第四,每天自己完成洗漱洗澡,自己的衣服也要自己洗,不许家属代劳。
这四个要求看似与治病无关,却让明美很感动。他没有对一个癌症晚期的人表示出任何怜悯与同情,要求明美多多与社会联系,是让她坚强的与病魔抗争不放弃生的希望。要求明美自己的事情也自己完成,是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废人,永远不放弃对生活的信心。
最后的时光,明美一直按照这四点要求生活,是张医生的坚持让她多活了两个月。想起这些,明美觉得张医生是值得信任的人。
很快检查做完了,结果还是健康的。
张医生准时来到咖啡厅,明美替他点了一份三文鱼沙拉,叫了一杯鲜榨的柠檬西柚汁。
"不好意思,让你等我。"张医生说着坐在沙发上,看了眼前的食物,抬起头望着明美问道:"你连我平时喜欢吃什么都知道?"
"张医生,我想了一下,决定告诉你实话,可能这些真相你会难以接受,但是请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明美煎熬了一个下午,直接切入主题。
"我明白,你身上可能会存在超自然现象,不过我理解,我在医学院学习的时候,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听说过,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我……我……我能预测未来。"说完,明美呼出一口长气,终于说了,虽然不是所有真相,但这也是事实,这样解释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
"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你是神人啊,那你预测到什么未来了?我妻子的死?"张医生很感兴趣,却又故意压低气息,在嗓子眼挤出很小的声音的问道。
"我预测到你妻子会在旅行途中去世,还有我自己会得癌症死掉,我是你的病人,剩下的时间只有七年了。"明美有些伤感的说着自己的期限。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三个月来检查一次身体,我们常联系,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及时告诉我,一会我写一些注意事项给你,平时饮食你也多多注意。我不会让你死的,癌症是可以预防的,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能战胜死神。"张医生的眼神充满信心与坚定。
明美笑着流出一行眼泪,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不愧是杏林春满的好医生,不管在哪一世,张医生都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
从咖啡馆走出来,明美吩咐马司机,做十面锦旗送给张医生。让大家都知道,张医生在患者心里是多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