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70
江宸牵着她走进客厅，沙发正中央正坐着一位老人，见两人进来缓缓起身。
“你便是宸儿的朋友？”他站在乔颜跟前，深沉的眸子落在少女清丽的脸上，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
乔颜抬眸打量面前的老人，他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眼角皱纹被岁月留下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有些沧桑，那双眼睛却深邃矍铄，此刻正淡淡打量着他，乔颜在这人身上体会到了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威严。
她与他目光对视，微笑着回答，“江董您好，我是乔颜。”
虽说没有刻意讨好，但举止大方，礼貌方面也挑不出什么刺来，江守诚看着跟前介绍完自己便微敛了眸子的小姑娘，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确实比他两个孙子乖巧，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而且，能坦然与自己目光对视，想来修养气度也不差。
听莫齐说，她在学习方面表现也不错，B大那几个教授对她也是夸赞有加。
他暗暗思量了一番，觉得乔颜除了家里没他江家有钱，其余方面，嗯…倒也勉强能配得上他家孙子…
轻咳了一声，他不着痕迹收回眼底的那抹打量，面色淡淡道，“既然是宸儿的朋友，便也随着他一起叫我爷爷吧！”
乔颜抿唇，不知怎的，老人声音听起来好像和前面没什么区别，但她总觉的他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她迟疑了下，一时没有开口。
“咳，江董什么的，那是留给外人叫的，你即是宸儿的朋友，也就不用那么见外。”老爷子见小姑娘迟迟不出声，心里一急，补充了句。
江宸的朋友就不算是外人了吗？乔颜觉得这位江董的包容性真强，她默默想着，从善如流，乖巧叫道，“江爷爷。”
老爷子眼皮子动了动，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她与江宸握在一起的手上打了个转，绷着脸，淡淡应了一声。
小姑娘就是矫情，都跟我孙子牵手了，还不肯直接叫声爷爷！
当他好糊弄么？一个江爷爷，一个爷爷，区区一个字的区别其中差别可大了呢！
他傲娇的哧了下鼻孔，拐杖一抬朝着餐桌的方向走去，招呼道，“好了，赶紧过来吃饭吧，再等下去我一把老骨头都要饿晕在这里了！”
乔颜却是站在原地与江宸大眼瞪小眼，老爷子刚刚那一眼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让她心中不自在。
一路走来虽说不算太热，她手上也已经出了些许细汗，可这人非但不嫌弃，反而像是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路上牢牢握在手心，不时把玩着，乔颜一路好几次试图抽回手来，都以失败告终，这会儿在老人带着审视的目光之下，她以为江宸总会有所收敛，谁知抗争半天的结果还是失败。
她气结，但早已见识过这人的固执，只好任他牵着，受到餐桌旁坐下。
佣人陆续端菜上来，不多时，竟是摆了满满一桌，乔颜看着满桌各式各样的菜式，想着江家的厨子的技艺一定不亚于五星级饭店的厨子，只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只是老人的面容太严肃，将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都带着有些压抑，乔颜遵守着食不言寝语的良好传统，在老人开动后埋头默默吃着面前的几样菜。
离她最近的那条红烧鱼，却被她毫不犹豫的省略了过去。江宸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这个小动作，浅色的唇角一勾，蓝色的眸子闪过潋滟的光芒。
他直接将面前的一道素材与乔颜跟前的那道鱼换了个位置。
江老爷子瞧着他的动作眼皮动了动，他看着这孩子十几年，从没见过他偏爱过哪道菜，而现在看着他专心给鱼剔刺的样子竟是突然对鱼有了兴趣。
正琢磨着晚饭要不要让厨房多做几道鱼，便见江宸将那碗剔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鱼肉递到对面小姑娘跟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讨好，“乔乔吃。”
老爷子：“…”
这货绝对不是他孙子！
他孙子又高又冷，连他都不搭理的，竟会给人剔鱼？老爷子握着筷子的手颤了颤，看着江宸脸上的笑，有些是食不知味，他养了他这么些年，这孩子不要说对他笑，就是连一声爷爷，都没喊过…
乔颜，对这孩子来说，比他想象的更要重要…
乔颜看着面前一小碗白嫩的鱼肉有些愣神，“唔，我可以自己来…”
“没有刺…”他浅色的唇动了动，认真解释道，“我都挑干净了，不会卡到。”那双眼睛泛着干净的湖蓝，带着殷切的光芒专注看着她。
乔颜抿抿唇，正迟疑着，听到坐在主位的老人叹了口气，竟有丝怅然若失的意味，“他用心挑的，你吃吧…”
乔颜抬头看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初见时精神矍铄的老人，在这一刻竟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想不出为什么一个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精神面貌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改变，只轻轻应一声，对江宸道了声谢谢。
碗里的鱼很鲜，肉很嫩，她小口小口吃着，在忽然变得压抑的气氛里有些食不知味。
除了这个插曲，一顿饭除了筷子与碗碟的碰撞声，再没其他声音，或许饭不言寝不语是个好习惯，可乔颜却着实不喜欢这种氛围，见老人放下筷子说吃饱了之后，她猛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江老爷子吃完饭后便寻了理由回自己房间了，临走时竟对乔颜露出一个极浅的，却真实挂在脸上的微笑，“乔颜，江宸朋友少，你以后没事便多来陪陪他好么？”
他说话时眼中的期盼让乔颜有些受宠若惊，先前老人对她虽态度平和，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老人好像有点不喜欢她。
但无论心下怎样一番纠结，在老人说出这句话后，她还是微笑着答应下来。
按照那份协议内容，她本来就是要经常过来配合江宸治疗的。
老人见她答应的痛快欣慰的点点头，进了书房将自己锁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怀疑着自己当年的做法是不是错了，终于在这一刻被自己亲眼证实，他觉得亏欠，又难受，一时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两个孩子。
或许那时候他不那么强硬，专治，他原本最应该引以为傲的孙子也不会是今天这番孤僻的模样…
乔颜自是不知老人一顿饭间百般思量，只当是老人吃了饭犯困，在佣人过来收拾了之后便随着江宸一起离开了主院，走在路上看到一个佣人端着盆兰花路过，眼睛不由一亮，那竟是株长势极好的莲瓣兰。
看着她的方向便是自己刚从那里回来的主院，她犹豫了下还是忍下心中的惊喜，却没注意到身侧男子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流光。
同江宸回到他的住处之后没过多久，她便借口离开了，江宸倒是没有抗拒，只是那双蓝色的眸子突然黯下来，让乔颜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她下午约了教研室的学长学长核对一些数据，沐远便直接开车送她去了B大。
江宸与她一同坐在后面，一路紧紧握着她的手，到了B大门口，看着女孩开始整理背包的肩带，他抿抿唇，蓝宝石一样的眸子落寞的让人心疼。
他侧过头，看着乔颜，幽兰的眸子闪耀着希翼的光泽，“乔乔，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对不对？”
乔颜想了想，“下周五好不好？我只有那天下午全部没课…”
见他点点头，她放心下了车，隔着车窗对两人挥了挥手便快步走进学校。
“一，二，三，四…”
沐远坐在车前，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极低的数数的声音，他侧眼，透过后视镜看到男子向来淡漠无波的脸上，染了孩子气的期盼与认真，
“六天…”他认真数道，表情有些纠结，“六天还要很久…可不可以去找她？”
沐远想笑，想到非洲之旅，明智的憋住了，他一阵正经的点头，“可以。”
然后便看到他满意的勾了唇，他心中一松，忽然看见后视镜中，他家少主的目光缓缓落在镜子中他的脸上，“以后，不许随便对乔乔笑。”
沐远：“…”
神马鬼？
——
乔颜与科研室的学长学姐对完数据时已经是六点，她在家门口的路口下了车，便看到熟悉的加长林肯停在路边，沐远正谢谢倚靠在车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见乔颜走近，模样一亮，然后变得有些纠结，他犹豫了半晌，在乔颜不解的目光中，上前羞答答的问出声，“乔颜，我笑起来很难看吗？”
“不会啊，”乔颜疑惑的摇摇头。
“会吓到你吗？”
乔颜再次摇头，为了保证她话的真实度，还特真诚的补充道，“你笑起来爽朗，像是邻家大哥哥。”
沐远却并没有因为她称赞的话高兴起来，乔颜他自然是相信的，可就是因为相信乔颜他才更纠结啊，“那为什么江少不让我对你笑了？”
乔颜：“…”
唔，这事，要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