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帅气和尚
城市灯光璀璨如梦，人心一如既往冷寂若雪。
熟人定了鸡蛋灌饼。赵宁等了一会儿，眼见夜色越来越深，估摸着对方不会来取。她也懒得热，拿起来直接叼在嘴里面，三两口吞下去。
说实话，赵宁做鸡蛋灌饼的手艺可以说是杠杠的。在这条聚集了不下十家同样小摊的街上，她每天最晚开工，最早收摊，卖得钱比别人只多不少。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做饼完全是现做。
其他人生怕人多忙不过来，每天在家里先把饼做好，到时候人一多直接夹菜刷酱。这样做省事儿，但是面饼会变得又冷又硬，整体味道却差了许多。
可是，对于其他卖鸡蛋灌饼的人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只有赵宁一分的手艺，别说是偷师了，就算是人家愿意无私教他们，他们都学不会。
赵宁有两只手，能干四个人的活儿，干的活儿还又快又好，跟玩似的。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是经过专门训练，否则，她那鸡蛋灌大小形状怎么跟从模型里面出来一样？甚至，面饼里面鸡蛋摊开的形状都差不多……
只不过，再好吃的鸡蛋灌饼，放在一边时间长了，也早就变了味道。赵宁吃完后，那鸡蛋灌饼在肚子里硌得慌，好像直扑楞登地横撑着她的胃一样，还猛然蹿过一丝凉气，说不出来的难受。
赵宁满不在乎地吞了几块放在子里的冰块，全身上下打了几个机灵，眼中那种懒洋洋的神色一去，黑黝黝的眼珠子带着莫名的冷意，让人不敢直视。
她收了摊，跨上装着她全部家当的小三轮车扬长而去。直到在一家俱乐部停下，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其他摊主的嫉妒目光，如芒刺背。小老百姓的情绪总是这样直白。
“您今儿个怎么有空会过来?”
放眼过去一片豪车，车位停的满满当当。赵宁正找放位置放她那红辆漆都快要掉完，每天被油烟摧残闻起来味道怪怪的小破三轮，身后突然传来谄媚的声音。
赵宁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穿着深色制服，胸口别着有孙经理二字烫金小牌的男人，没有说话。孙经理非常识趣地上前接过赵宁手上的三轮车，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接过的不是卖鸡蛋灌饼的三轮车，而是一座价值不菲的劳斯莱斯，看起来着实诡异。
“这车您就放心交给我，我一定给您停好，就算是其他车把我刮蹭了，也绝对不会让它碰破点儿皮。”孙经理不敢看赵宁的神色，垂着头躬身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谦恭，“刚才我已经通知了老板，他听到您来很高兴，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大厅。您慢走。”
赵宁随意从身上摸出几张粉红老人头，伸手正要塞到孙经理中，却被对方后退着躲过了，对方看着赵宁手中的钱苦笑着，“赵姐，这小费我不能要。要是让老板知道我收了您的钱，我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见赵宁不为所动，手中的钱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孙经理只能哀求，“上次收您小费的门童，您一走就被老板开了，谁求都没用，老板人脉广，那小子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您可怜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得靠我这份工作养活，就不要为难我了……”
赵宁顿了顿，收起钞票，难得地开了口，“辛苦了。”转身就走。
孙经理楞了一下。他在这家俱乐部工作十年，见了赵宁不下百次，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话。原来她不是哑巴，而且，她声音一点都不比什么歌后明星差。
至于，她不说话的原因，他倒是能够猜到一两分。老板明面上是做俱乐部生意，实际上做什么，别人不清楚，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要说一点儿都不清楚，那是在开玩笑。
他们这些靠拳头吃饭的人，仇家不少，人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怪癖。更何况这一行女人并不多，能达到赵姐水平的更是凤毛菱角。即使大隐于市，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有错的。拥有这样好听到令人过耳不忘的声音，于别人来说是好事，于她自己来说未必是好事。
赵宁走了两步又停下，侧过身指了指门口，冷淡的眉宇间有一丝疑惑。
孙经理顺着赵宁所指的方向一看。
只见俱乐部门口靠近角落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小孩子，眉清目秀，双颊微红，八九岁的模样。只见他膝盖上放着作业本，身旁放着书包，脚旁边还散落着一个映着光头强的黄色文具盒。看那个样子，他正借着里面的灯光，埋着头写作业。
“那是我儿子青青。臭小子刚才还在大厅沙发上，可能是看到我半天不回去，所以，才到外面等我。平日里可是皮的很，今天倒是格外的粘人。”孙经理脸上满是慈父笑容，嘴角都要裂到耳后根，“算那小子有点良心。”
赵宁点点头，站在原地看了孙经理一会儿，好像在等什么。见他不再说话，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赵宁皱了皱眉，转身朝俱乐部走去。
赵宁经过青青旁边。青青动作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膝盖上的作业本。青青警觉地看着赵宁，微微仰着脸蛋，脊背蹦得笔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阿……阿姨好，我爸爸呢？是不是帮阿姨办事去了？”
赵宁微微垂着眼睛瞥了一眼，见青青作业本下露出来手机一角，上面一片麦田迎风招展，豌豆应该是刚刚种下还没开花，鸡时不时到露出来的半截鸡窝走来走去。
原来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写作业的幌子，在玩全民农场。
赵宁完全不意外。
“阿姨，你请我吃哈密瓜好不好？”青青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偷懒被抓包，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变得极快，他望着对面小摊上一排排圆滚滚黄色球体，一边咽口水一边说，“我爸爸说今天下班就给我买哈密瓜吃，可是他还没有工作完，现在我好想吃哦阿姨……”
但是……
赵宁眼睛眯了眯，望向青青旁边正睡得嘴角流水，四仰八叉，眉眼朦胧看不清楚，头上烫了六个戒疤的大和尚，而青青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