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徒
虽正是烦热的夏季，悬崖的空气还是带着深深的寒意。
或许只是心中的寒意，张野望着眼前划过的云雾，身子不断的下坠，感受着凌冽的风从面庞刮过，衣袖被吹得哗哗作响。
张野想起了将自己养大，如今生死未知的义父，想起这十三年来的生活，想起心中曾有过的可笑梦想，嘴角嗤笑一声，心中渐如死灰。
就在张野放弃一切希望时，忽然背后一软，像是触到一大团棉花，下落的速度竟是缓缓减慢，直至最后停止。过了一会，张野才睁开眼睛，见四周正云雾环绕，身前悬浮着一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头上黑发中夹着几根白丝，眉目有神，眼角有浅浅的皱纹，正看着张野。
张野一愣，翻身而起，见自己竟真站在一团云雾之上，脚下松松软软的，几丈之外就是悬崖高空，心中猛地一颤，刚才已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此刻反倒心中害怕。
张野看着眼前这中年人，愣了片刻，方才猛地醒悟，向着中年人一拜而下，心想自己命不该绝，遇上了高人。
黑衣中年人见李渡回过神来，手上一挥，便带着云雾向着远处飞去。不过片刻，两人便落在悬崖半空一处平台上。
平台像是直接从悬崖上挖出一截而成，不过几丈来宽，靠崖的一面有一个石洞。
张野心有余悸的看着几步外深不见底的悬崖，又抬头看看上方望不见头的云雾，心中后怕不已。张野转过身去，见中年人正向洞中走去，也跟了进去。
刚一入洞中，便见中年人手上灵光一闪，从四周的岩璧露出暖白色的光芒来。洞也不过几丈左右，摆放着石桌石凳，其后还有几间石室，以石板封闭。
中年人坐在石桌边，手上灵光一闪，取出一只茶壶，两只茶杯。
张野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中年人微微点头，手上茶壶自动跳开，半空中忽然生出一股水柱，将茶杯灌满，茶壶盖上的瞬间便听得其内传来咕咕的叫声，竟有水汽从茶嘴弥漫而出，中年人将茶杯斟满，顿时石室中清香四溢。
中年人自己取过一杯缓缓放在嘴边，示意张野坐下。
张野也不拘束，坐在桌边，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清香扑鼻而来，还未入口便觉神清气爽，全身通泰。
“好茶。”张野不由得赞道。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肯定不是自己跳下来的？”
张野一愣，脸色不由得一变，转而又将一脸神色掩盖，着力平静道：“确实如前辈所言，晚辈是被……仇人逼得跳下来的。”
中年人缓缓点头，将茶杯举在鼻头闻了闻，又道：“我不能白白救你。”
张野心中一凛，正色道：“前辈有什么差遣，晚辈绝不推辞。”
中年人又是微微点头，很是满意的看着张野，道：“我缺个徒儿，你可愿意。”
张野一愣，瞬间心中重重念头闪过，站起身来，向着中年人一拜而下，道：“弟子拜见师傅。‘
中年人又是点点头，目光往向洞外，一时竟显得深沉沧桑。张野伏拜在地，一时也不起身。
过得几息，中年人似乎回过神来，示意让张野起身，道：“我一身所学，虽不敢说直指大道，但让你结丹化婴，甚至炼就元神却不是什么难事。”
张野心中一惊，这世间修行共有练气、筑基、结丹、化婴等共七重境界，每一重都想要有所进步都分外艰难，能化婴、炼神者莫不是都有极大的机缘天赋，就连张家最高修为的二长老也不过结丹初期修为。这人开口便说能让自己练就元神……
张野看着眼前中年人，见其面色不似在开玩笑，心中却难以相信中年人的话。
果然，中年人又道：“若你能成为我徒儿，大仇得报只是早晚的事。但你想要成为我徒儿，却要先为我办一件事。”
张野心中一凛，道：“师傅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中年人道：“你可知此处是何地界？”
“剑王山？”张野答道。
中年人点点头，又道：“那你可知这悬崖下是什么地方？”
张野满脸疑惑，摇摇头。
中年人道：“这悬崖下便是藏剑冢。昔年剑王宗乃是世间修行大派，铸剑无数，尽在这藏剑冢之中。”
张野又是满脸震惊，这而剑王宗他自然听说过，可这藏剑冢却是从未听人说起。
中年人看出张野疑惑，道：“这藏剑冢本是剑王宗铸剑之地，昔年剑王宗灭门之时，整个藏剑冢忽然消失不见，几千年过去也不见踪迹，你自然不会知晓。但近几年来这剑王山忽然有了动静，应当是藏剑冢重出之时。”
张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道：“我要办之事，与这藏剑冢有关？”
中年人点点头，目中精光绽放：“你去替我取一柄剑回来。”
张野一愣，心中疑惑。
中年人又道：“这藏剑冢当年不知为何消失，现今就要重现天日，却有了一些特殊变化。只有练气修为的修士方能进去。”
“这是为何？”张野不解道。
中年人摇摇头，眼中也是疑惑，“这藏剑冢当年消失便是无人知晓原因，此刻变成这样，更是无人能知晓了。
中年人手上灵光一闪，取出一枚玉简交给张野，道：“这是昔年剑王宗留下的藏剑冢舆图，其内情形或许有变，但也可以作为参考。”
……
过得五日，张野肩头的伤势在中年人的帮助下已是好了大半。这日下午，中年人忽然从石室中走出，带着张野向悬崖下飞去。
两人紧挨悬崖的岩壁向下落去，不过多久，便有人从空中飞来，向着悬崖下急速而去。直到从身旁过去几人，张野才猛地发现，这些人似乎都没有看自己，凝神观察下，才发现两人身旁都有灵光闪烁。
张野心中不由得惊讶，中年人的修为竟然比这些人都还有高，心中又是疑惑，既然修为都高过这些人，又为何要隐藏起来。
张野来不及多想，两人的身形已是停在半空，下面的悬崖仍是深不见底。中年人手上灵光闪动，取出两柄巴掌大的小剑，道：“这两剑上有我封印的法术，均有筑基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足可保你在藏剑冢内安全无虞。但只能施展三次。”
张野接过长剑，发现两柄小剑形貌相同，只是剑脊一为红色，一为黑色。
中年人语气慎重道：“你进去之后，取一柄剑，剑名凌霄，这剑与其他的剑或许有些不同，但究竟有何不同，我也不知，你见机行事。”
张野慎重的点点头。
中年人又道：“最多三日后藏剑冢便会自动关闭，你取剑过后尽快离开，到凉城的情义酒楼等我。”
张野点点头。
中年人手上令诀掐过，身前灵光闪动，不过片刻，半空中竟似水面一般荡起涟漪。
中年人道：“进去吧。”
张野看着身前灵光闪动，仿佛波纹般一圈圈荡开的空间，按下心中的兴奋与恐惧，向前踏步而去。
眼前忽然一黑，又一亮。张野晃晃微微发晕的脑袋，发现已是置身于另外一处地方。
目光所及，尽是一柄柄形状各异的长剑，漫山都是，在天空火红的太阳下，反射着一片片耀眼的光泽。这是一座剑山。
张野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身前便是一柄系着殷红流苏的长剑，在烈日下，分外的美丽。
张野忍不住将手往长剑放去，刚一触及，眼前忽然一亮，一道白色剑光仿佛从虚空斩来，顿时心中如坠冰窖，脚下后退两步，眼前剑光忽又消失不见。
张野站在原地又愣了许久，似乎才恢复思维，脸色煞白，不敢再触碰任何一柄长剑。
张野取出玉简，发现这藏剑冢居然与玉简中描述的一模一样，至少看起来一模一样。
中年人都不知凌霄剑会在何处，张野自然也猜不出来，这山上长剑千万柄，总不能那挨个看过去。张野想了一会，迈步向着山下走去。
张野此刻所在的位置在山腰上，玉简中所言，越是靠近山顶，剑的品次便越高，山腰的剑张野都触碰不得，自然只能向山下走去。
山中长剑密密麻麻，有些地方几柄剑列在一起，张野只能绕道而行，直到日落西山，张野仍在山上的转来转去，似乎并没走出多远的距离。
张野停下脚步来，目光在四处的长剑上扫过，打算再试试，从一柄柄宝剑旁走过，却丝毫触碰不得，心中实在不好受。
张野选定一柄三尺来高的长剑，长剑剑身约莫两指来宽，剑柄呈黑色。张野抬起手，小型翼翼的往长剑放去，刚一触及，便觉全身一抖，似乎有数不尽的电光从剑中往身体内涌来，全身颤抖不已。
张野赶紧后退，虚脱一般的坐在地上，眼中满是后怕。
“没人告诉你吗？取剑需凭机缘，不能强取。”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张野脸色一变，跳起身来，差点就要撞在一柄长剑上，眼前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年岁与自己相仿，剑眉星目，很是俊俏。
这人何时到得自己身后，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张野警惕的看着这少年，见少年并无敌意，方才稍稍放下心来，道：“你说什么？”
少年并不未因张野的举动恼怒，又重复一道道：“取剑须得各凭机缘，不能强取。”
“什么机缘？”张野面露不解。
少年摇摇头，“我若知道，早便取得宝剑而归了。”
张野一愣，感谢道：“多谢提醒。”
说完，张野继续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