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枫林
宅院外的树林正是昨夜张野逗留过的树林，叫做血枫林，每到秋日，城内的公子哥便会携带仆役美眷，来林中观赏。此时正值盛夏，自然不是观赏的时节，这月黑风高之夜，在血枫林晃荡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物。
却不知张|锦那绣包枕头去做什么，还是一个人！
张野尾随张|锦之后，心中猜想张|锦目的，脚下丝毫不慢。一入枫林，张|锦忽然放轻脚步，变得谨慎起来，在林中绕了几个圈子，才又朝着林间深处继续前进。
过不久，张|锦便到得林间一棵几人环抱粗壮的老树前。张|锦站在树前，捋捋额头稍有凌乱的头发，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才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掌心轻轻的敲了三下。
不过片刻，便见得身前老树上灵光一闪，竟是走出一人来。这人穿着素白色的长袍，面庞和蔼，目光有神，满头白发飘飘，一副仙气邈邈的模样。
张|锦微微躬身，背后肌肉紧绷，声音干哑，显然心中极为紧张，道：“前辈，我已经按你吩咐，将《九转离火诀》取来了，你将解药给我吧。”
张野心中便是一凛，这九转离火绝可是张家绝等法诀，族中有资格参习之人因为不过五指之数，这张|锦怎就这样取来了？
仙气飘飘的老人微微点头，见张|锦说完话，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交出法诀的动作，面上便是一冷，和蔼之色瞬间不见，取得代之的是一脸冷峻。
张|锦见老人面色变化，身子一抖，似乎差点就要摔倒，后退一步，道：“请前辈先将解药给我，我自当将法诀奉上。”
老人目光一闪，脸上又换回和蔼神色，道：“你先将法诀给我看看，待我确定真假就给你解药。”语气却似丝毫不让。
张|锦迟疑不定，见老人虽语气强横，面色却是和蔼，心中微微松动，手上灵光闪动，取出玉简交给老人。老人接过玉简，目光一闪，皱眉道：“怎么只有前三转的法诀？”
张|锦道：“这法诀本就是残缺的。”
老人面露不悦之色。张|锦心中不安，又道：“还请前辈将解药给我。”
老人哼了一声，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丹药交给张|锦。张|锦接过丹药，仰首服下，向来路走去，没走过几步，便是脸色忽然一变，猛地转过身去，嘴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头摔倒在地。
老人冷笑两人，转身向林间走去。
张野蹲在远处，正自诧异，忽然心中警惕，猛地纵身跃起，背后忽然跃出一道绿光，紧紧逼来。
瞬间一股寒意从心底蹿起，张野全身灵力飞速运转，向前跑出老长一段距离，背后的寒意却是紧随不舍。张野心中一凛，知道此刻生死攸关，手上灵光一闪，剑脊呈黑色的短剑便是猛地跃出，迎上背后的绿光。
短剑迎上绿光，便是传来叮的一声，绿光被短剑阻挡，张野终于得机向前跑出几步，转身看去，只见那短剑白光闪烁，稳稳的将那一抹绿光挡在半空。张野看得仔细，才发现那绿光中是一根手指来长的细针。
“咦，你有宝贝？”白发飘飘的老人缓缓从侧方的树后走出，一脸诧异的看着张野。
张野心中微凉，这老人既然能与短剑不想上下，最少也是筑基后期修为。张野冷冷的盯着老人，手上灵光闪烁，取出雪蚀剑。
“你还有宝贝？”老人又是诧异的看着张野手中之剑，目光闪动，“你是何人，师承何处？”
张野一楞，张张嘴，却是无话可说，他连自己师傅叫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见他不答，嘴角冷笑，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庞此时倒显得狰狞恐怖，又道：“你将这短剑撤下，再将手中的长剑送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张野自然不会相信这老人的话，心中一动，忽然醒悟，原来老人应付不过短剑，想到此处心中稍安。目光向老人打量，见其随意的站在对面，手上却是灵光微微闪动，当是在施法维持细针。
张野心中一转，开口道：“前辈若是愿意放晚辈一条生路，自然感激不尽。”
老人微微点头，脸上又露出和蔼之色，却见张野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又道：“只是晚辈尚有一件事不明白，请前辈解惑。”
老人明显一愣，道：“什么事？”
张野目光扫过地上的张|锦，道：“方才那人取的法诀，可是真的？”
老人眉头一皱，道：“当然。”
张野面露疑惑之色，又问道：“听闻那九转离火诀可是张家的不传之密，这人又如何能取来？”
老人冷笑一声，似乎看破张野心中所想，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小子既然看在眼里，又何必在装模作样。我先给这小子吃了毒药，再威胁他取法诀来，就这么简单。”
张野面色不变，道：“张家在凉城一带可是手眼通天的大族，你就不怕吗？”
老人呵呵冷笑两声：“我取了这法诀便飘然而去，怕他作甚？”
说完，老人脸上冷笑不散：“我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你这短剑明显是别人所赠，驱使不需一丝灵力，你故意拖延时间，想要耗尽我的灵力，不战而胜。”
张野脸色一变，心中警惕，老人说中了他的心思。
老人却是不急，又道：“我不过是看你这剑甚好，不愿坏了好东西，想要耗尽我体内灵力，还远远不够。”
张野心中一凛，猛纵身跃起，扬手斩出一道白色剑光。老人却是面色丝毫不变，手上一挥，便将剑光捏的粉碎，目中又是诧异闪过，“你也是张家的人？”
张野冷笑不答，老人却是脸色猛地一变，“难道张家已经追来了？”
老人面上阴晴不定，张野又是一道剑光斩去，身子猛地向后。老人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敢糊弄我，张家又怎会派一个练气四层的小子来追拿我？”
张野自知不是对手，见老人暂时被短剑束住，猛地纵身向着背后的林间跑去。
夜风吹过，林间的树叶哗哗作响。四周漆黑一片，影影幢幢，似乎处处都藏着陷进。没跑出多远，张野脚下便已疲软，却是丝毫不敢停留。
忽然，背后阵阵寒意传来，张野猛地向着侧旁一跃，避过背后袭来的绿光，停下身来，躬着身子直喘粗气。老人缓缓而来，一手握着短剑，一手绿光闪烁，目光炯炯的看着张野。
老人目光在掌间的短剑上扫过，道：“我再问一遍，你师承何处？”
张野抬起头来，目光迎上老人，丝毫不惧。老人目中冷光一闪，手中绿光跃出，便是向着张野刺来。张野猛将手中雪蚀剑一扬，正好挡住细针，却挡住袭来的劲道，顿时胸腹闷痛，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飞去。
老人冷笑一声，手上一挥，绿光一跃，又是向着张野刺去。张野抬起头来，目光冰冷，却是嘴角一笑，手上令诀一闪而过。
老人一愣，猛地心生警惕，忽然一道白光从脚下蹿起，气势如虹。老人脸色一变，手上灵光闪动，就要招回细针抵挡，却为时已晚。白光从老人心脏穿过，化为一柄短剑回到张野手上。
张野在原地坐了一会，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勉强起身，走过几步，见老人心脏洞穿，死得不能再死，心中暗道侥幸。张野将老人手中的短剑收回，取过其储物袋，又在附近找到那枚细针，向着林间深处走去。
走过许久，张野终于筋疲力尽，坐在一颗树下，再无力起身。好在并无人追来，张野歇过后，打坐恢复灵力，直到得天色渐亮，才起身将身上带血的衣物埋在树下，在林间转转悠悠，找到一条小溪将身上清洗一遍，换上衣服后又将衣服弄破弄脏，打扮成乞丐模样，向着林子外走去。
张野回到宅院的破屋时，老小乞丐正在门口转悠，看见张野回来，忙拉过身来道：“这大清早的，你上哪去了？”
不待张野回答，老乞丐便拉着张野往城内的方向走去，道：”昨日忘记告诉你，今日王家要招选一些仆役，你年轻力壮，正是个好去处。”
张野一愣，胸口微微作痛，找不出理由相拒，只好随着进了城。老乞丐拉着张野径直往王家的宅子走去，远远的便看见门口挤了一群人，有穿着朴素的附近村民，也有衣衫褴褛的落魄人。门口的仆役正扯着嗓子，将喧闹的人群一个个排成一列。
老乞丐拉着张野站在队伍后面，眼巴巴的望着前面的仆役，眼中满是羡艳。张野却是不由得将心提起，万一被王家的人认出该怎么办？
队列虽长，选取却快，年强力壮、价钱便宜者优先，无家可归者优先。不到一会便轮到了前面，张野正心神不定，老乞丐忽然扯扯张野的袖子，道：“小伙子啊，今后进了王家，小梨儿就麻烦你照料一下了。”
张野一愣，醒过神来。老乞丐目光看着张野，其中神色不言自明：“老头子半把骨头入土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孙子。”
张野点点头。已到了选人的仆役面前。仆役穿着青色麻衣，上下打量张野，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擦伤的。”张野昨夜逃命时匆忙，脸上被划破好几道口子。
那仆役点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李风。”
“家住哪里？”
“小叶村。”张野胡说了一个名字。
仆役不解的抬起头，张野又道：“外出遭了山贼，亲人都死了，无家可归，沦落至此。”
仆役点点头，拍拍张野的肩膀，道：“进去吧。”
张野悬着的心中终于放下，进门后跟着前面的人向后院走去，不过片刻，小梨儿也跟了进来。
后院的仆役见张野脸上伤痕骇人，将其派去做劈材扫地的杂活，见小梨儿生的可爱，派去作公子的仆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