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帕格尼的一血
夕阳再次将树林染成金色，微风拂过，鸟鸣声不绝于耳。经过一天一晚的行进后，古加尔和帕格尼早已经离开了索林镇的范围。两人在一条小溪旁的高地上搭起了一座帐篷，营火也随之噼噼啪啪的燃了起来。
“老板，我觉得我们好像在秋游。”帕格尼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说：“除了烤鱼的味道不如在酒馆，我带的调料有限。”
“我们才离开索林镇不远，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古加尔已经吃完了烤鱼，抹着嘴巴，“不过再往西就是闹鬼沼泽了，那里可有不少烦人的东西。”
帕格尼听到这里，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那真的有鬼吗？听说鬼魂没有办法杀死哦，只能通过牧师超度亡灵才能解决。”
“哪有那么多的鬼魂，都是些胆小鬼传出的谣言，不过牧师的超度亡灵对付鬼魂确实不错。”古加尔拍了拍手，整理着自己的白胡子，“帕格尼，今晚你早点休息，我来守前半夜，下半夜我会来叫你的。放心睡吧，等过两天到了闹鬼沼泽，你就知道那里的鬼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好的，那我先去睡了，老板。”帕格尼转身钻进了帐篷。
古加尔找了个靠树的位置坐定后，便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块深褐色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那是一块塑形矿母，具有一般金属的特性却又同时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只要让塑形矿母保持一种形态不超过一个昼夜，它就会持续保持可塑性；一旦超过时限，它就会变得跟精钢一般坚硬——接着他又顺手抽出了探矿服口袋中闪亮的改锥，专心地雕了起来。亘古以来，他的族人就有种将无生命金属照己意雕塑的渴望。当他的改锥触及那块块矿母时，他的思虑也随着营火的青烟开始飘远，双手也慢慢的加快了速度。时间慢慢的流逝着，矿母在古加尔手中渐渐呈现出一个女性矮人的模样。
就在此刻，一阵让矮人毛骨耸然的怪声突然随风而至。那是种空洞的呼呼声，刚开始很低沉，慢慢的，音调逐渐拔高，最后变成了一连串尖锐的呜呜声。
古加尔飞快的取下挂在腰间的战锤，快步走到帐篷里，拍醒了正在睡熟的帕格尼。
帕格尼睁开双眼，整个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怎么了？老板，轮到我守夜了吗？”
“嘘！跟我出来！”古加尔打了个警告的手势。
两人轻轻地走出帐篷，古加尔指了指，“就在那片树丛中。”
帕格尼盯着那一片树丛，开始动手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看的见。”古加尔说。他一直凝视着诡异声音传出的最后地方，他的视力让他逐渐看清了树丛中有东西（矮人和半身人都具有昏暗视力，在昏暗的环境下能够视物，但在黑暗中跟人类的视力是一样。古加尔因为长期的探矿，在黑暗中的视力要好过一般矮人，所以他能看见，而帕格尼看不见。），一群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生物，但是肯定不是矮人或者半身人，因为他们有着尖耳朵并且身躯更为瘦小。“什么人？”古加尔喝道。
“旅行者，赶快回头吧！留下你们的财物。我们是闹鬼沼泽的幽灵，把你们的财物供奉给我们，不然你们一辈子都会被鬼魂纠缠。明白了吗？”诡异声音再次沸腾，呜呜声也跟着变得更尖锐。
那是一种很尖细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分外可怕。“不是还有两天才到闹鬼沼泽吗，怎么鬼魂会跑这么远？”帕格尼明显有些哆嗦。
“拿紧武器，那些不是幽灵，只是一群胆小的强盗！”古加尔大声喊道。“快给我滚出，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
树丛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队小个子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是鼠人，一种现世普遍觉得和蚊子一样讨厌的种族，但在现世的传说中，很久以前鼠人中曾经出现过一名神奇的预言家。由于他们骨架天生就小，所以很少长到超过四呎高，他们可以直立行走，也能够快速爬行。这六名鼠人和帕格尼一般高，但老鼠脑袋让他们看起来似乎要再矮小一些，一身深褐色的体毛，其中有一只身上还套了件破烂的皮甲，手中握着一根由不知名的骨头组合起来的短杖，短杖底部用了一根筋将其与自己的手腕缠在了一起，可能是为了防止这根奇怪得武器丢失，看起来似乎是小队的领头。
古加尔立刻明白过来，刚才那诡异的声响就是这个短杖制造出来的。鼠人领头在半空挥舞着这根短杖，而短杖上骨骼的缝隙和孔洞通过快速的空气流动制造出吓走敌人的尖锐呜叫声。
“谁让你们来的？”古加尔十分清楚，鼠人这种胆小的种族是不可能弄出这种伎俩来的，他们一般都是在半夜进行偷窃。一旦被人发现，在他们人数占有优势时就会变成强抢，而人数不占优势则会立马逃跑。
鼠人头领又将骨杖摇了起来，“伟大的主人，感谢您的指引，为我们带来了丰厚的收获。”他那尖突的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看着他们，粉红的双眼反射着营火的余烬。
“兄弟们，看，”鼠人头领说，诡异的声响和尖细的嗓音让人感到十分不适，“咱们的又一次大丰收。”
五个鼠人卫兵发出刺耳的笑声，他们手上拿着小刀、棍棒还有长矛（其实就是将小刀固定在较长棍棒的前端）很快地走了上来，或左或右站在头领的两旁。
“现在……”鼠人头领整了下自己的皮甲。帕格尼看着他那拼凑的色彩斑驳的皮甲，一方面感到恐怖，一方面却又觉得荒谬的可笑。“我叫斯德，是闹鬼沼泽鼠人远征队第五小队的首领。你们挡在了我远征的道路上，所以你们的财产被征收了。”
很明显由于人数优势，这名鼠人头领已经将古加尔和帕格尼直接作为了自己的战利品。“你们过去接收他们的财物，如果他们胆敢抵抗，”鼠人头领特别加上了一句，“格杀勿论！”
“鼠人竟然还能发起远征！这个世界可有好戏看了！”古加尔迸出了几句话。
他举起了战锤，前后摇动了几下，确定自己找回了平衡感之后，站在帕格尼的正前方，“很好！”他宣布说，“上吧！”
“我奉劝你们最好赶快撤退。”帕格尼把斗篷甩向一边的肩膀上，手握匕首，摆出战斗的架势，半身人的天性已经让他不在感到害怕。“我们刚从家园出发，并且还有很长的旅程，我们可不想一出门就被打劫了。”
大概是为他们的气势所慑，鼠人们慌张地对望着，其中一个鼠人偷偷地瞟了一眼头领刚走过的那条路。这群鼠人只懂得恐吓无辜的农人和路过的商人，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对付带着武器且明显有经验的战士可不是他们的专长，古加尔明显属于此列。然而鼠人对财货的渴望是不可轻视的力量，他们终于还是举起武器。
古加尔大步跨向前，右手紧握着战锤手柄，左手套上了战盾（战盾，一种特殊的盾牌，多为探矿者使用，因为在矿坑中空间限制，只有大号餐盘大小，格挡能力较弱，但是却拥有快速打击能力），“除了大地精之外，”他喃喃自语道，“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鼠人！”
一名鼠人冲向古加尔企图将他撞倒，但矮人的战锤以致命的准确及速度击中了目标，鼠人的尖锐的脑袋立刻凹陷了下去，身躯无力的倒下。
“你们这些低等生物到底在作什么？”古加尔问着。同时精巧的用战盾格开鼠人笨拙的攻击。双方短兵相接，对峙了一阵，鼠人随即被推将开去，“你们的主人到底是谁？”
“那是我们的神！”鼠人大笑了起来，狂舞着手上的武器冲向古加尔，“我们的新神，我们服从……”话还没有说完，鼠人已经冲到了古加尔跟前。古加尔战锤再次挥动，鼠人竟然毫不躲闪，径直迎向战锤。可怜那小身板被砸个正着，突的直直往后倒去。
“天杀的！”古加尔气急败坏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我压根儿没打算宰了他——我只要知道他们的幕后主使人！”
“你马上就会知道我们的主人是谁——绝对比你预料的还快！”另一个地精大吼着冲向分心的矮人。古加尔一个回旋盾击打掉它手上的武器。一脚踹中鼠人的肚子，把它给踢了个跟斗。
另外两个地精趁着古加尔还没站稳脚步的时候也冲向了他。古加尔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试着重新找回平衡。
鼠人头领趁着古加尔与两名鼠人战斗的时机，成功地绕到了他的后方，准备攻击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帕格尼。
“帕格尼，好好干，要当心他们的牙齿。”古加尔见状大声喊道。鼠人的噬咬会使伤者感染鼠疫，治疗不及时很容易丧命。
“你这只丑陋的大老鼠挑错对象了，让你见识一下半身人的厉害，你比树心湖的黑鲶鱼还不够劲！”帕格尼完全已经被古加尔的战斗气势感染。
“黑鲶鱼？”鼠人头领咆哮着，挥舞着骨杖杀向帕格尼，恨不得立马把半身人的脑袋给敲碎。帕格尼灵巧地躲闪，鼠人头领的每次攻击都无功而返。
帕格尼慢慢往树木枝桠浓密的地方退却，鼠人头领毫无察觉，跟着一步步前进。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人也跟着往后倒去，顷刻之间空门大开。
“不，帕格尼……”古加尔大力锤倒一个鼠人，另一只鼠人仍缠得他无法脱身。
鼠人头领见状大喜，尖叫一声，高举骨杖狠狠砸下，但他却看见帕格尼狡黠地笑了起来。即将砸中帕格尼脑袋的骨杖，突兀地停在了他的面前，连带鼠人头领的身体也猛地被扯住。帕格尼如闪电般一跃而起，向前推出匕首，正中心脏。
鼠人头领抓着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骨杖。原来骨杖因为自身的空隙被一根粗实的树干穿过而牢牢地卡住了，而自己因为和骨杖缠在了一起也受到了行动限制。鲜红的血液顺着灰褐色的毛皮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面，鼠人头领奄奄一息，他心有不甘地喊道：“我们的新神会为我们报仇的！”随即断了气。
眼见头领已经被杀，与古加尔战斗的鼠人再也没有勇气继续，抛下长矛转身四脚着地狂奔而逃。古加尔也不追赶，做了个瞄准的动作，猛地将战锤投掷而出。“嘭！”正在逃窜的鼠人应声而倒。
战斗已经结束了。
“啊哈，鼠人远征军第五小队全军覆没！老板，你放倒了五个，而我干掉了他们的首领！”帕格尼拔出了他的匕首，兴奋地大叫道。
古加尔拾回了战锤，将战盾收回背部，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这让他想起厨房案板上的鱼。“帕格尼，刚才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祝贺你，现在你是一名真正的冒险者了！”
帕格尼把匕首刀锋所沾到的红色鼠人血给揩去。“老板，早就说过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啊！”
“收拾下战场，抓紧时间休息会，天一亮我们就继续出发。”古加尔拖着两具尸体朝树林深处走去。
“那把骨杖我能留着吗？”帕格尼割断了骨杖上的缠筋，把骨杖从树干上抽了下来，兴奋地挥舞着。
“当然，那是你的战利品。”古加尔回应道，不过他立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半夜的时候，你还是不要玩这根棍子了。”
“好的，老板！”帕格尼答应的十分干脆，但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哈哈哈……，我是幽灵之王……”
古加尔也笑了起来，两个人的笑声刺破了浓重的夜空，随着深秋的夜风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