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远古调
……怎么说呢？他从没有见过这种乐器，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倒像是变型的琵琶。不过这个只有四根弦，而且乐器下方不是圆润的椭圆，而是纯圆，琴身上精致地雕刻了两只飞鸟的形状。
“小姑娘，我帮你调音吧，放太久了音都不准了……”老板步调轻缓的走上前想要帮忙，却被荼白径直拒绝了。
荼白扬起一抹轻笑，显得礼貌又疏离，“不用了，调音我会。你把拨片给我就行，”话音刚落，荼白稍稍地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语气似乎太理直气壮了，缓和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我的意思是，您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啊？哦，好好。”老板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也不介意，拿出一块拨片放在玻璃柜上。见这姑娘十分认真，转身看向身后这个高挑的少年。扬起一个颇为慈祥的笑容，带着些许熟稔，“几斗啊，你的小提琴在这边呢，要再等一会儿才行。”
“没关系，我就在这等，你不用着急。”几斗面对熟悉的长辈还是颇为礼貌的，对着老板点点头，没有一丝急切。
老板回到柜台后继续拿起工具带上那副圆圆的小眼镜，继续低下头为几斗前不久送来的小提琴换弦。
几斗就这样现在荼白的身边，轻轻的倚着一旁的柜子，双手抱胸好整以待的看着荼白，紫色眼眸中的思绪浅浅。只是不知为何，眸中的焦距不由得落到了那双正在调弦的素手上。白皙修长，很好看的一双手，配上这样颇为神秘的乐器，确实惹人注目。
荼白只顾着自己调音，从一开始的生疏和晦涩慢慢的找回了当年的感觉，缓缓上手。手指轻轻的拨弄，终于音色对了。
嘴角满足的勾起，刚想起身，一抬眼就看见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其实关注点是手上递过来的拨片。极其自然的接过，笑了笑随意的道了声谢谢。
抱着体积不小的中阮蹭蹭蹭的跑到一个座位上，毫不客气的坐下。
……怎么说呢，一拿起乐器，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几斗眸中带上不自知的浅浅笑意，紫色的眼眸中清澈的映着她的身影，斜斜的倚在展柜上看着满心认真的荼白。
荼白现在一点都不在意月咏几斗在干嘛，重新拿起这个乐器，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本能的挺直腰板，姿态端庄。中阮就这样放在膝上，琴身实在有些大，直接就挡住了荼白大半个上身。荼白微微侧过脑袋，长发顺着肩膀径直的滑到了跟前，荼白刚觉得麻烦想动手处理。
十二律就已经缓缓飞到她身边，张开手臂缓缓的有些费力的把荼白的发丝揽到肩后，别在耳后固定。然后轻巧的落在荼白面前的展示柜上，端坐着看着荼白，神色依旧平静，却不由自主的倾过小身子看向荼白的手，明显不如她面上平静，那期待的小眼神在荼白面前无所遁形。
荼白嘴角微扬，娴熟的抬起左手按在琴弦上，一手拿着拨片轻轻的落在琴弦上。
轻轻一拨，有些清脆，听起来颇为明丽。
荼白再继续弹了几个音，几斗的眉头却缓缓蹙了起来……你这是，会还是不会啊？这几个音根本连不到一块，毫无章法，就像对乐器一窍不通的人才能弄出来的东西。
好吧，比普通人要好一点……至少姿势很能唬人，至少也没有杀猪似的声音，至少也弹出了音调。
几斗忽然在心中长叹一口气，颇为无趣的别开眼，他是有病吧才抱有期待。
在面前的十二律却依旧看着荼白，眸中的平静淡去，缓缓柔软了下来，看着荼白认真侧脸，缓缓的绽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愉悦，坐着认真的看着弹琴的荼白依旧十分认真。
几个调子过去，荼白缓缓的将记忆深处的某几个古老神秘的音调串连了起来，整张空白大半的乐谱渐渐清晰。手上本来有些生疏的动作也渐渐流利起来，一小段顺畅的乐调缓缓响起。
老板娴熟的把琴弦换好，几斗正回到柜台前看着自己重获新生的小提琴，忽然就听到这一段，颇为诧异的转身。
指尖娴熟的在琴弦上跳跃，轻拢慢捻抹复挑，那认真的侧脸……倒是一板一眼的颇有架势，和刚才那样摸索的情况浑然不同。
这应该是一曲古调，他从来没有听过，悠远深长，恍若从遥远的从前回荡到今人的耳边，带着典雅的悠长与泠沥，仿佛带着远古传来的叹息，萦绕在心头。
几斗不由得听得出神，音调却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
……就像看视频看得欢快忽然卡住了，这也就算了，你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断网这才是坑爹。
荼白抬起头对着十二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语气却real耿直，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下面的我忘了。”
眸中却亮晶晶的，荡漾着灿烂的笑意，看着十二律颇有些求夸奖的意思，看起来到像个小孩子。
“这一段好听不？”荼白十分自得，伸手轻柔却又肆意的揉了揉十二律的小脑袋，“送给你当礼物了！”
十二律的脑袋被揉的微微一顿，感觉到头发都乱了，也乖乖的任由荼白乱做一通，等她收回手这才抬手打理自己。一点羞恼都没有，只是浅笑着说，“好听。”
荼白从椅子上跳下来，抱着这一把中阮走到柜台前，一把放在老板面前，“老板，多少钱？”
谁知道老板却眼睛发亮的看着她，就像那种……熊孩子究极进化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一样的狂喜……“小姑娘，你这是在哪学的？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调子的……”blabla说了一堆，滔滔不绝，荼白嘴角微微一扯。
微微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的模样，掐着老板说话的点自然而然的就插了进去，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小时候有个世外高人见我骨骼清奇，特别适合学中阮，然后就把他的毕生绝学交给我了。”这一本正经忽悠的语气，让在一旁的几斗都忍不住扶额。
不然呢？荼白微微挑眉，这就是原汁原味地古调，随着时间消逝，最多也就只剩下残篇。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十二律轻车熟路的坐在荼白脸上，有些不解的歪着脑袋看向荼白。
荼白嘴角勾起，语气略带宠溺，压低了声音语气轻轻，“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老板，中阮我买了。”一转头看向老板又是另外一种态度，长发微微荡漾起一个弧度，很漂亮。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几斗在一边，紫色的眼眸中暗含着一丝笑意，还带着一点好奇和打量。
荼白老神在在的看回去，手肘撑在柜台上好整以待的笑着，颇为自得，“那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我跟你说，那些四处炫耀自己聪明的，都是蠢货。”
听她这样笃定的语气和明晃晃的嫌弃，几斗不由得微微一愣，顿时缓缓笑开。紫色的眼眸中缓缓坠入星星点点的笑意，恍若透亮干净的琉璃一般，特别容易让人沉浸在里面。
荼白若无其事的转开眼，一眼就看到了几斗手边的小提琴，好像才知道一样的表示震惊，“我也没想到你这副德行还会拉小提琴，不会是帮别人拿的吧？”
“胡说八道。”几斗看着她，语气中似乎带着些无可奈何，大掌抬起直接按上了荼白脑袋上的帽子，稍微用力一压。
荼白的视线忽然就暗了下来，有些不满的撇撇嘴，抬手把帽子拿起再戴好，还侧过身子对着店门的玻璃面颇为自恋的自我欣赏。期间还不忘白了几斗一眼，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随口问了一句，“你家猫呢？”
“觅食去了。”几斗见荼白定定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就get到了什么，“找他有事？”
荼白垂下眼睑，看起来似乎有些扭捏，可是她的语气却完全不一样，“我就想问，我们家猫交代他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荼白的态度就更加理直气壮了，直接在几斗面前摊开手掌，对上他的眼眸微微挑眉，“我的男朋友呢？”
看着面前这只白皙干净的手，几斗突然好想不管不顾的一巴掌拍下去，“这个帮不了你，你自己找。”
荼白迅速的收回手背在身后，没有一星半点的失落，反倒是脸上挂上笑容，不示弱的踮起脚尖，离几斗的海拔近了一点。
深深的看进那双漂亮又有些深邃的眼眸中，荼白看见自己笑得有些像偷了腥的狐狸，“那我就把男朋友折换成其他东西了。”
几斗微微低头看着这个自顾自凑近自己的女孩，不由得稍微退了一步。这才扯起嘴角，“换成什么？”
荼白的目光落在几斗身上，眉目弯弯。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几斗忽然汗毛一竖，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