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 阿尔伯特 下
宇宙新历125年6月，突然开始有人追杀阿尔伯特和罗洁莉雅。而系统也没有任何对方的情报。
好在阿尔伯特的sds索敌系统可以检测到对方，所以每次都能在对方到来之前逃离。之后的半年中，两人一边躲避敌人一边旅行。
这一天，阿尔伯特带着罗洁莉雅来到了小镇，把她前几天看见的婚纱放到了她面前。
欢喜不已的罗洁莉雅又一次亲吻了他。
虽然他还是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感情以及这个举动的含义，但不知道为什么，罗洁莉雅每次亲吻他的时候，他的思考回路都会陷入空白一小段时间。并且还会短时间麻痹其他系统。
具体原因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就算问系统，也只能得到【这是感情出现的征兆】之类的意义不明的回答。
虽然系统说过，感情的出现有助于任务的完成。
但这一次，却完全相反。
因为被亲吻的关系，阿尔伯特的sds索敌系统被完全麻痹。虽然只有短短1分钟，但当他再次启动系统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一直追杀他们的人已经非常靠近他们了。
于是他只好立刻抱着罗洁莉雅逃跑。
因为对方的速度很快，所以他选择了丛林方向，这样多少可以阻挡一下对方。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跑到半山腰的时候，sds索敌系统显示，对方竟然从几百米外一口气就冲到了他的身后。
还不等闪避指令传输到肢体，对方的剑刃就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背。
为了保护怀中的罗洁莉雅不受伤害，他只能把罗洁莉雅用力的向山下扔去。然后启动了胸口已经碎裂的魂反应箱，用剩余的全部的能量将对方吹飞了出去。
虽然驱走了敌人，但失去能量的他已经无法再存活下去。
【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阿尔伯特身体内的冷却液在不断的流失着。但他想趁着身体还能动的时候，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然等冷却液流光、系统因为高温导致过载之后，他就哪也去不了了。
因为，他不想让罗洁莉雅找到他。
从刚才的攻击来看，在自己把罗洁莉雅扔出去的时候，按照对方的行动速度来说，是完全可以抽剑转身将罗洁莉雅杀掉的。但对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继续把剑刃插入了他的身体。
这证明对方的目标只有他一个人。罗洁莉雅并不在对方的目标内。
如果，罗洁莉雅接近自己身边，对方很有可能会连带她一起杀掉。
所以，他要尽量走远一点，让罗洁莉雅找不到他。
这样罗洁莉雅才能安全的活下去。
但是，冷却液的流失速度比他预想的快的多。
仅仅走了没半个小时，身体各部系统就开始相继过载了。
他只好就在最近的一个浅山洞中停了下来。
他靠坐在洞壁边，腿部的运动制御系统完全过载，已经无法在行走了。
现在他只能安静的等待死亡。
但对于机械人类来说的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阿尔伯特想问一下系统，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在临死前还能有个说话的对手在真是太好了。
【提问……对于……机械人类……来说……死亡是什么……概念……】
回答：魂反应箱的运作停止和思考回路彻底关闭。
看到眼前一如既往的出现了系统显示的文字，阿尔伯特立刻感觉莫名的心安，即使他并没有心脏。
提醒：检测到试做型自律机械人类阿尔伯特17号出现复杂感情波动痕迹。
【又出现了吗……不过……现在出现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回答：赞同。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你已经无法恢复了。
【提问……机械人类……死了也会有灵魂吗……】
回答：不会。机械人类是没有灵魂的，即使有也只是感情数据。
【原来……如此……】
阿尔伯特虽然早已猜到这个答案，但还有多少有一点失落。
提醒：再次检测到试做自律型机械人类阿尔伯特17号出现复杂感情波动痕迹。
【提问……我死去的话，存在我体内的你呢？也会死吗？】
回答：是的。你的系统关闭的话，我也会被关闭。
【提问……你好像……对于……死……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回答：是的。正如之前告诉你的一样，我无法产生出任何感情。
【报告……我有点困了……】
阿尔伯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回答：检测到思考回路的温度正在升高。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阿尔伯特似乎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个声音，好像是罗洁莉雅。
她还是找来了么……
……
阿尔伯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明明罗洁莉雅的出现让他感觉到很开心，但同时也很担忧、在杀手没有确定死亡的情况下，罗洁莉雅出现他身边很危险。
提醒：检测到明显的复杂感情波动。
眼前又一次出现了系统的文字。
明显的复杂感情……
这就是我现在的感情吗？
阿尔伯特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罗洁莉雅表情木然的把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胸口。
【罗洁莉雅小姐……请不要触碰……】
阿尔伯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冷却液……已经流失78……现在里面……温度很高……会烫伤您的……】
【阿尔伯特……你还活着！！】
被阿尔伯特抓住手后、罗洁莉雅木然的脸色浮起了一丝笑意。
人类的表情变化的好快啊，究竟是怎样的感情驱使着他们呢……
到了现在，竟然开始想要去了解了……
但……
不能在耽误下去了，得尽快让罗洁莉雅小姐离开才行。
【很抱歉……罗洁莉雅小姐……我只剩下不到2个小时的生命了……】
这句话比阿尔伯特想象中的还要有威力，罗洁莉雅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我的使命是……保护您的安全……但却没想到……危险竟然……来源于我……】
阿尔伯特伸出手轻轻的推开了罗洁莉雅。但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罗洁莉雅无力的肩膀的一瞬间，身体就突然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有了窒息的感觉。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系统立刻就告诉了他答案。
原来……
这就是人类感情中的痛苦……
真不好受啊……
但是……
必须要让罗洁莉雅小姐尽早离开……
【请您离开……罗洁莉雅小姐……只要……您不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有危险……】
提醒：再次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正如系统所显示的那样，当阿尔伯特说出离开两个字的时候，没有痛觉系统的他竟然头一次感觉到身体在一阵阵的痛。
【……离……开？我不……要……】
罗洁莉雅已经失去了表情，如同人偶般摇着头，但她的眼神中透漏出来的除了惊恐就只剩下了绝望。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罗洁莉雅小姐……很抱歉没有告诉您……我其实是……一名机械人类……】
是啊……
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对罗洁莉雅说出真相呢……
在害怕什么呢？
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避免任务失败。
但后来呢……
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被她疏远吗……
害怕被她讨厌吗……
害怕……
失去她吗……
……
提醒：再次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机械……人类？】
罗洁莉雅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了，瘫坐在地上。
这个消息似乎给了她重重一击。
【而我的程序中……被植入的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您的安全……】
阿尔伯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将两颗贴在一起的心一刀一刀的割开。
提醒：持续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程序……任务？】
罗洁莉雅的脸色开始苍白了起来，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但是眼泪却一颗颗的流了出来。
她的泪水在地上碎裂的瞬间、阿尔伯特感觉自己体内有某个东西也一起碎掉了。
提醒：持续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提醒：持续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提醒：持续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没错……我们……机械人类……是没有感情……的……但从您对我的举动……判断……您可能……对我……存有好感……】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谎言】。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温柔】。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波动【痛苦】。
【……】
罗洁莉雅沉默了，她似乎失去了思维意识一样，无力的低垂着头，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
【但是……我只是……被植入了程序……所以才保护您……并没有……对您产生……情感……】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正在觉醒。
【那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程序的话……】
【没有……程序……我就……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阿尔伯特虽然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但是他的目光却暗淡的垂了下去。
提醒：检测到觉醒的复杂感情【心痛】。
【这样啊……】
罗洁莉雅的话语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语气。
只是她的眼泪在不断的掉落着。
沉默了十几秒之后，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用无比温柔的笑容对他问道。
【呐~机械人类也有灵魂吗？如果阿尔伯特也有来生的话，这次一定要当人类哦！然后请务必跟我恋爱，好吗？】
罗洁莉雅轻柔的话语向一把利剑一样，狠狠的插在阿尔伯特的心灵墙壁上，无数的龟裂瞬间蔓延开来，墙壁内侧中无数的东西通过裂纹在不断的喷涌出来……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正在觉醒。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正在觉醒。
提醒：检测到强烈的复杂感情正在觉醒。
提醒：检测到觉醒的复杂感情【心动】。
提醒：检测到觉醒的复杂感情【爱】。
提醒：检测到觉醒的复杂感情【心碎】。
……
看着系统显示在眼前的文字，阿尔伯特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话语了。
他无法再说出任何伤害罗洁莉雅的话语了……
那舍弃一切的笑容……
那充满绝望却又无比温柔的目光……
……
提醒：持续检测到觉醒的复杂感情【爱】。
提醒：持续检测到觉醒的复杂感情【心碎】。
……
原来……
这就是感情……
但已经太晚了……
我已经无法在陪你走下去了……
所以……
……
【罗洁莉雅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请您帮我实现吗……】
【……嗯。】
罗洁莉雅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温柔的不像话。
【我想……看您……穿上婚纱的样子……】
阿尔伯特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尔伯特身上所有的痛楚突然都消失了，而系统也没有再显示任何信息。
【好。我会穿给你看。但是为什么呢……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罗洁莉雅的语气温柔到几乎可以包住他一样。
【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想看您穿……婚纱……也许……是某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在我的体内……产生而……造成的结果吧……】
这次没有再逃避，没有再违心，说出了真正遵从了内心的话语。
原来遵从自己的内心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啊……
好轻松……
【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不要死了……】
离开之前，罗洁莉雅温柔的对他命令着。
【我现在还能维持……105分钟的生命……】
【嗯。等着我。】
……
看着罗洁莉雅的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之后，阿尔伯特寂落的对系统轻声问道。
【提问……我已经产生……感情了吗……】
回答：是的。你已经产生了部分人类的感情。
【提问……是喜欢……罗洁莉雅的感情吗……】
回答：是的。是喜欢罗洁莉雅的感情。
【提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答：检测时间是5分钟前。但根据实际情况判断，推测在2年前你就开始喜欢她了。
【是吗……2年前……】
阿尔伯特扭头看着罗洁莉雅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微笑。
而在另外一个方向，那名全身都穿着黑色装备的杀手正在急速靠近着。
【sds索敌系统被损坏……也不全是坏处嘛……】
阿尔伯特低低的自语道。
【提问……我即将要被杀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回答：没有。我们的使命到此为止。
【……是嘛。不过我有话……要对你说……】
提问：什么话？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跟你聊天的……时候很开心……真的很希望……你能活下去……只是那样的话……到了那边的世界……就只剩我自己了……】
回答：……
回答：不必担心。即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会继续为你提供情报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