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愿望之光
陆国风停下动作，屏幕上跳动的讯息继续飞快地变换着，像早高峰时熙熙攘攘的人流车马，满怀心思地朝着各自的目标奔去。
他看向秦雨微，正色道：“黎明雅经过我们身边时，你感觉手环突然收紧，这就说明她当心在心里许了愿，并且她很明确地为这个愿望做了报酬承诺，更重要的是……这个愿望被捕捉到了。”
“被捕捉到是什么意思？”
“这个……这么说吧，你过来看。”
陆国风站起身，拉着秦雨微走到客厅的尽头，让她站在落地窗前，自己则站在她身后。陆国风挺拔高大，秦雨微修长窈窕，身高的差距让两人正好错出半个头。
“你看外面，看到什么？”陆国风在秦雨微耳边问，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
“我……”
秦雨微身子一颤，陆国风好像贴得有点儿太近了，每一下呼吸都能被她清楚地感觉到……但她知道陆国风应该没那个意思，至少主观上绝对没有，于是赶紧集中精神，盯着窗外。
夜色正徐徐降临，四方街边的路灯已点亮，从窗口看出去，四周的高楼正缓缓睁开它们无数双明亮的眼睛，脚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也打亮车灯，共同揭开长宁市灯火辉煌的夜晚序幕。
“这是……晚高峰还没有过，街上挺热闹的，有什么特别吗？”
“你看到的是城市灯火，对吗。”
“嗯……是。”
秦雨微感觉陆国风又贴近了少许，自己的背部几乎完全落进了他怀里，仿佛靠着一堵令人安心的温暖墙壁。
“那你现在再看。”
说话间，陆国风拉起她的左手，手指压在她腕上的手环上面，有规律地轻轻敲打，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秦雨微偷眼瞥去，只见一层朦胧的，若有若无的蓝光从手环内部悄然散出，仿佛无数点星光正绕着漆黑的宇宙盘旋。
咦？这是……
这些光点……好像在哪里看过？
她脑中一顿，跟着猛地灵光一闪，对了，是那个！
那时候……当她的灵魂还在梦魇之地时，目睹齐悦林被舞台背景板砸中之前，那几个进来的人中，就有一个人的指尖发出了这样的蓝光，然后他将手指向舞台，跟着……
跟着，那场惨剧就突然发生了。
现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也发出了同样的蓝光，难道……
等等，陆国风为什么要让这些光点出现，他想做什么？
难道……
不……
电光火石间，秦雨微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一股恐惧猛地蹿升起来，她惊恐地想要挣脱，陆国风却似乎早有准备，左手拉着她的左腕，右手环在她腰上，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
“现在，你再看……”
随着陆国风的话语，秦雨微的左腕被他举起来，举到眼前，那一层蓝光在她视线中被放大，看得更为清晰。
陆国风拉着她的手，让蓝幽幽的手环从她的双眼前轻轻拂过，跟着便放开手，在她耳边笑了笑，问道：“现在，你看到的是什么？”
什么……
秦雨微瞪大双眼，嘴缓缓长大，她，她看到了什么？！
下意识地，她身体往前倾倒，双手撑在落地窗光洁透彻的玻璃上，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眼中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完全改变了。
高楼、街灯、马路和车流依然在那里，长宁市的夜色依然在展开，但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后退了一步，从扎实清晰的前景，变成了稍稍有些清淡的后景，就在这所有的景致之上，忽然多出了另一种东西。
和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神秘代码很相似，无数条幽蓝色的光带在城市上空纵横穿梭，它们有的横跨整个天空，有的从地面直冲穹顶，还有许多短一些、细一些的在空中飞驰，闪烁，像无数忙碌的精灵，从一个窗口跳到另一个窗口，从某处空中飞向看不见的远方……
秦雨微目光所能看到的整个世界，都被这纷繁错乱的蓝光包裹着，它们好似一篇篇复杂至极，忙碌至极的程序，不眠不休，时刻不停地运转着。
这些飞驰跳跃的光芒不仅仅是一道道冷光，更像一种有生命的存在，有自己的逻辑，自己的语言，自己的规律和轮回，在城市的空气里腾挪闪转，悄然营造出了一片不为人知的神秘境界。
秦雨微贪婪地看着眼前一切，几乎忘记了呼吸。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如梦初醒地问：“这……这是什么……”
“这是无数的愿望。”陆国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座城市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许愿，小到喝一杯奶茶，大到彩票中奖一个亿，所有事情都有可能在他们心里成为一个愿望，你看到的每一条光带，就是一个愿望。”
“这……这么多……”
秦雨微移动着视线，尝试去追逐一道正从她眼前飞过的光芒。她发现这太难了，这一抹光华飞行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让她即使集中了全部注意力，也只能捕捉到一丁点稍纵即逝的蓝色尾焰，光带早已消失在夜空深处，无影无踪。
“哎，消失了？它去哪儿了？”
“它去了哪里，我也不敢妄下结论。”陆国风盯着她目光所及的风向，笑道：“可能是消失了，也可能会被实现，更有可能去了其他的，谁都捉摸不透的地方，引发一些连锁反应。”
“连锁反应？什么意思？”
秦雨微眼睛看得酸胀不已，终于舍得收回目光，用力眨了眨眼，问道：“你说的连锁反应是指什么？”
“就是……”
陆国风话音未落，忽然听大门上传来两声敲击。
“您好，是陆先生家吗？您的外卖……”
“来了。”陆国风应一声，转身去拿外卖。
被这声音一打岔，秦雨微只觉眼前一闪，视线中包裹着城市的所有光芒同时消失了，长宁市的夜晚恢复了它一贯该有的模样，街灯依旧静默地照耀，车流交织往来，四周大楼里的灯光也和平时一样，散射着不同的色彩，不同的温度。
咦？消失了？
秦雨微看看外面，又看看拎着两份外卖走过来的陆国风，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这，这是……怎么看不见了？”
她边说边挪动身体，忽然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到，陆国风眼明手快，放下外卖正好来捞她，一把将她架起来。
“慢点儿，慢点儿，看这个对人的体力和精力消耗都很大，你第一次接触，当然不能看太久，这几分钟已经超标了，回头主人知道了要说我的。”
陆国风笑着，把她扶到沙发上做好，打开外卖，推到她面前。
“吃吧，不吃饱可没力气工作，咱们边吃边说。”
“啊……好。”
秦雨微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筷子，忽然发现手指不受控制地打颤，差点连这两根轻如无物的小棍儿都拿不住。她定定神，只觉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厉害，比平时快很多，仿佛刚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些蓝光，竟比长跑了几公里还要累。
“……怎么回事？我怎么……”
她说不下去了，大口喘着气。
“别怕，放松，正常的。”
陆国风给她接杯温水，递到她嘴边，看她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把杯子放回茶几上，又等了片刻，等秦雨微平复下来，才接着跟她解释。
“方才让你看的是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城市里充斥着的愿望，借助手环的力量，你才能以这种方式看见它们的存在。如今你既然做了这份工作，这些东西就是迟早要看到的。”
“嗯……”
秦雨微点点头，感觉浑身瘫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有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洪水将她淹没，她赶紧扒了两口饭，压一压这仿佛低血糖发作般的难受。
看她开吃，陆国风也打开自己面前那份吃起来，边吃边道：“人的心思、想法，包括愿望，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形体，但依然是客观存在的，里面蕴藏着或大或小的能量，其中尤以愿望为甚。有句话怎么说的？欲望是推动进步的原动力，人如果没点儿念想，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那整个世界的发展就停滞了，饿了想吃东西，困了想睡觉，这些都是欲求，也都是广义上的愿望，只要有人，有思想，那它们就会存在。”
“嗯，嗯。”秦雨微塞了满嘴食物，说不出话来，嗯两声表示听着。
“人的愿望分很多种，力量也有大有小，这里我先不多说，你知道这个原则就行了。很多人许愿时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或急迫，往往会许一个附带的愿望，比如说我在庙里许愿，想佛祖保佑亲人手术顺利，那我就会说：只要亲人这次能渡过难关，我愿意捐献十斤香油作为供奉。”
“啊，我知道。”秦雨微道：“就像之前齐悦林的事情，他为了度过和安宝儿的绯闻危机，决定退出娱乐圈一年，修身养性，可是他并没有做到。还有郑威，他们都没有完成自己许愿时的承诺，于是我们出马了……”
“对，这些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所负责的部分，就是整治这些出尔反尔，说了又不去做的人，至于他们的愿望为什么会被实现，谁去实现，或者说，是什么力量在帮助他们实现愿望，这不是我们负责的部分。”
“那……愿望的实现是谁在负责呢？”秦雨微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陆国风看着她，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负责实现愿望，我曾经问过主人，但他没有回答我，并且让我不要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难道这个问题还保密？”秦雨微不解，但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将话锋一转，又道：“我知道了，我方才看到的光芒就是人的愿望，这些愿望要去哪里，由谁来实现，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情，观看这些愿望本身也是很累很耗损精力的，所以也不能长时间看，是吧。”
“你现在是这样的。”陆国风点头，“但你哥哥就不一样了，他比你现在厉害太多，知道么？如果是秦雷的话，他可以不用手环帮助就直接看到这些愿望，而且……他如果想看的话，他能看一整夜，还能追踪一些愿望的去向呢。”
“这么厉害？！”
秦雨微大惊，差点连手上的饭盒都拿不稳，下意识地道：“不能吧……我跟我哥都是同一对父母生的，怎么会有这么大差距？”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到这些的，一步步来，不用急。”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