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少年英雄,当仁不让
一瞬间琦佑脑子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但也只是略略一怔脸上便堆出了极自然的谄笑“原来是千里公子!我给千里公子请安!”随即屈膝一个极边式的千儿打了下去。
称呼马骥“千里公子”是很合适的可是这个礼就行的莫名其妙了!
这个马骥虽然有一个势焰熏天的“义叔”可是他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身而琦佑是正经的从五品朝廷命官再如何“尊其叔敬其侄”平礼相见也到头儿了即拱拱手、做个揖就好了。
打千儿从何说起?!
对于琦佑的逾格之礼马骥明显也很意外朗声说一句“不敢当!”即伸手相扶;手刚刚伸了出去自觉不妥打住略一踌躇即改了方向去撩袍襟这是要屈膝还礼的意思。
谁知刚刚将袍襟撩了起来便被孚王一把扯住了“!你这是做什么?他是咱们的奴才!行此礼理所当然!”
略一顿“他是惠五叔过世的老惠亲王的家生子儿!”
孚王的逻辑其实是说不通的。
琦佑于仁宗一系确可算是“奴才”;算作整个爱新觉罗氏的“奴才”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马骥那位势焰熏天的“义叔”虽也是宗室但这个“异姓宗室”的资格仅止于关三之一支不及关氏之其余何况马氏、关氏并无血缘关系?
除非像白芸那样特蒙懿旨封做“六品格格”才在理论上有在琦佑面前摆摆主子架子的资格。
孚王的逻辑不啻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关三进了玉牒凡与他沾亲带故的就都成了“主子”了。
但经他一扯这个礼就无论如何还不出去了作为客人也不能随便驳主人的话马骥只好打住对琦佑点一点头歉然一笑。
初初一见琦佑只觉得“千里公子”神气凌厉凛然难犯前头又有兆祺那桩案子打底儿心里头本是有点儿打怵的;现在看来“千里公子”其实举止有度并无一般王公子弟那股或者飞扬跋扈、或者油滑惫赖的劲儿呢!
心中不由暗道“兆祺那个蠢货真是不开眼居然敢跟他放对?还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兆祺那桩案子”详见本书第十二卷《干戈戚杨》第二百三十九章《摊上大事儿了!》至第二百四十二章《你们可别小觑了辅政王的深谋远虑啊》。
“九爷说的是!”琦佑笑嘻嘻的“这个礼本就是我应分的!”
顿一顿“之前我听张芷荃的《三娘教子》唱的什么‘秦甘罗十二岁身为太宰石敬瑭十三岁拜帅登台’我就想太宰不就是丞相吗?这个秦甘罗十二岁就做丞相?真的假的?”
再一顿“今儿个见着了千里公子我想姓秦的十二岁做丞相不算稀奇!这个世上就有那么一班少年英雄英姿焕发超凡绝俗我这等凡夫俗子既想不来更万万比不得的!”
“得!得!”孚王摆一摆手“你这个马屁根本没拍对!都快拍到马蹄子上了!”
礼王、明善连同马骥都笑了起来。
琦佑装傻“啊?”
“你就是个不读书!”说话的是礼王一边儿说一边儿拿手指虚点着琦佑“什么‘姓秦的’?那个‘秦’说的是‘秦朝’!哦当时还是‘秦国’!甘罗姓甘、名罗!这位甘罗十二岁那年确是立了大功做了大官儿不过做的并不是什么‘太宰’而是‘上卿’地位虽高可也没到丞相的份儿上!”
顿一顿“彼时的丞相是吕不韦!吕不韦你晓得吧?甘罗是吕不韦的门人甘罗做了丞相你叫吕不韦搬去哪儿呀?”
“哎哟!原来如此!”琦佑满脸恍然的样子“看来还真不能把戏词儿当书读呢!我谢两位王爷的教诲!”
说着又一个千儿打了下去请一个“总安”。
待他站起身来孚王接口说道“还有什么石敬瑭这个不比甘罗不算什么好譬喻别往一块儿扯!”
“啊?那是为什么呀?”
“没空儿教你太多了!回去了自个儿找书看去!”
“啊?是!是!哎哟!今儿个……我可算得着教训了!回去我就读书!回去我就读书!”
“算了!”孚王一笑“我和礼亲王也就这么一说你这个年纪再说什么‘回去读书’也不晓得是不是太晚了些?”
琦佑“嘿嘿”一笑“活到老、学到老!再者说了奴才的年纪也不算太大嘛!”
“行了!”孚王说道“书不书、学不学的你就那么回事儿吧!”
顿一顿“不过嘛……哎我听心泉说你的弓马底子还不错?哎要不要下场露一两手啊?”
“哎哟!”琦佑皱眉苦笑“五爷说这个话那是……消遣我来着!九爷您居然也当真!我那点儿弓马底子……早就不晓得扔到爪哇国什么地方去了!”
略一顿“马呢勉强还骑得;弓是一定拉不开的了!真要下场除了露乖出丑只有给各位侍卫大哥拿来垫底儿用喽!”
孚王皱一皱眉“怎么一个一个都是这个样子?祖宗马上得天下骑射的功夫可不能搁下了!‘骑’不消说‘射’虽说现在见仗都用洋枪洋炮了可是这里头有一个‘尚武’的大道理在!须知国家虽大忘战必危!”
略一顿用讥讽的口吻说道“你们看场下这班‘侍卫大哥’拉个弓软塌塌的;射个箭歪歪斜斜‘较射’?唉!”
礼王却说道“我看九爷爷你也不必唉声叹气你也说了现在见仗都用洋枪洋炮了弓箭既派不上什么大用场还指望着他们勤加习练、一个个百步穿杨?就这么回事儿了吧!”
九爷爷?
是滴论爵位礼王比孚王高一级论辈分可就要低两辈儿了。
“骑射的功夫”礼王继续说道“确实不能搁下不过既然这个‘射’已经不是弯弓搭箭而是洋枪洋炮了那么咱们是不是也该……‘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语出辅政轩亲王目下已是朝野上下的“流行语”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王府侍卫也该开始习练洋枪了!弓箭什么的该往一边儿摆一摆了!”
孚王沉吟片刻点一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下头还有话正在斟酌礼王已探过头对马骥说道“哎千里!这个事儿不如就拜托你你回去跟你叔说一声?”
马骥一怔脸上微露难色。
“你别难为千里!”孚王摆摆手“这关他啥事儿?”
顿一顿“再者说了目下千里在三哥那儿也不好提这一类的事儿毕竟在三哥眼里他典学未成还是个孩子!”
马骥目光一跳嘴唇微微一张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那……咋办好啊?”
“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走正路子就好了!或者给三哥写个禀帖或者……直接上一个折子嘛!”
“上折子?”
“是啊!”孚王说道“不过洋枪不同弓箭要严格监管!每间王府多少枝枪、多少子药都要清清楚楚!这个……教习当然要请轩军派员充任;监管也要请轩军负其责!这些个话都要叙在折子里头!”
“这……对!对!那……这个折子?”
孚王将手向礼王一让“来说是非者即为是非人啊!”
“得!”礼王轻轻一拍大腿“当仁不让!这个折子就由我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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