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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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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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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十里长街,灯火阑珊。

  卫青牵着李鸾的手,沿着人潮流向的方向,感觉像是回到了五年之前的浴兰节。她那时明艳可爱,像下凡的仙童一般,让他总忍不住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他心中向着,不禁侧脸去看她美丽的侧脸,一双明眸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芙蓉不及美人妆,千秋更是无绝色。

  她原本四处望着,却被他注视的目光惊觉,回眸与他的目光相交,两人凝视了彼此半晌,卫青在她晶莹剔透的眼眸之中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凝眸,不禁仔细向深处望去,李鸾惊得脸红,忍不住向后小退了半步,仓皇问道:“你……在看什么?”

  卫青饶有兴味地微笑,那表情让李鸾在这初秋时节,却有如沐春风之感。

  “我是在看你眼中的那个男人……”他故意逗她,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盯得她脸颊发烫的目光,唇边依然是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很是幸福的样子……”

  李鸾被他这句云淡风轻的话弄得脸更加红了,周围华灯初上,红彤彤的灯笼映得她的脸颊上似乎浮现了一层晚霞:“你怎么总是要说这些胡话来于我难堪?”

  卫青却不理她的抱怨,忽然抬手一把捧住了她的滚烫的脸颊来,怔怔地盯着她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俯下身去,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在她眼睑上落下一记亲吻。

  “我最喜欢自己的样子,居然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样子。”

  灞川之上,流水汤汤,李鸾也学着别人握着四五尺长的竹竿,将一盏河灯送入入灞川宁静的河水中,看着那盏河灯在夜空中顺着河水与无数光亮一起流向远方,欣喜地回眸去望身后的卫青。

  她温柔的眼眸也一如着一池碎光摇曳的江水。那样的神色,一如回到了当年,是他许久都未曾看到过的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他没有忍住,忽然上前去一把将她拥进怀来,她单薄的身子一怔,却并没有挣扎推拒,就这么由着他这样深深地抱着自己,让他的气息渐渐凝聚,与周围一切嘈杂的人声鼎沸隔绝开来。

  “你爱我吗?”事到如今,他又问了一句蠢话。

  李鸾沉默了须臾,也缓缓抬手轻轻地抱住他,似是想要将自己也融入他的胸怀一样。

  “昨夜你对我做了那样的坏事,却到今日才问我这个问题?”

  卫青微怔,轻轻松开她,只见她双眸中如同藏了一汪波光潋滟的泉水,在夜空中散着摄人心魄的光辉,眼角却不知为何含着泪光。

  他赶忙抬手,帮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轻声道:“为何哭?可是还在恼昨天的事?”

  她摇了摇头,破涕为笑道:“我只是很高兴……”

  见他疑惑的目光,她狡黠地一笑,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点起脚来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下巴某处上一啄,一如五年前浴兰节那个喝醉酒的靡靡星夜,她借着醉意,轻轻在他俊朗的下巴上烙下了她此生的第一个吻。

  我只是很高兴……

  一生只用爱一人。

  一心一意无穷已,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此罢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依旧是十指紧扣,夜风舒爽,两人都不禁期盼那条路可以足够的绵长。可以一直一直这样相携而行,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我……”身边人忽然轻吟一声,卫青回头,见她怔怔望着自己:“我有些想王孙了。”

  他沉默少许,停下步来,温柔抬手抚住她的面颊。

  “那明日便去见他吧。”

  “当真?”她诚然望着他,一双眼睛波光淋漓。

  “不要一人去,我不放心……”他抬手轻轻拂了拂她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让韩说陪你去,把我们的好事告诉他,他定也会为我们高兴。”

  李鸾点头,却又暗自思忖了一番,抬起头来忐忑地望着他的眼睛,须臾轻声道:“去之前,我还想见一人……”

  卫青轻轻皱眉,可唇边却还是化不开的温柔浅笑。

  “也要韩说带你去。”他轻声道:“太后身子不大好了,我明日要进一趟宫去,不能陪你了。”

  “我还没说是谁,你怎又知道了?”她诧异道。

  卫青轻笑,一把将她搂过来,探下身去抵住她的额头,于夜风中低吟一句:“若我们心里真的有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你就都能体察。”

  “当真这么灵吗?”她忽然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地问道:“那我为何总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那是因为,你爱的不及我那样深。”

  “你胡说……”

  话还未说完,又被他温柔滴封住了嘴巴。

  夜风妩媚中,他拉着她的手开始一个漫长的拥吻,以一种天长地久的姿势。

  “我并没有那么好,我也被人记恨,也伤过别人,可就是不舍得伤你……”他轻轻松开她唇瓣,贴着她的额头喃喃道:“你可比我要狠心,竟舍得不要我。”

  李鸾再次醒来的时候,卫青已经离开了。昨天那样美好的一夜,她自是不愿与他分开了,于是便又宿在了他的房里。

  早上起来时见小璞已等在门外要进来帮她梳洗,脸不禁又红了。

  “是侯爷命人唤我来的,说姑娘你又宿在他那里了。”小璞一边梳理着李鸾乌黑发亮的发髻,一边笑道:“我晨起一来看,果真……哈哈。”

  “果真什么?”李鸾的脸烧的厉害,忙辩解道:“我们昨晚可是什么都没做,就睡觉来着。”

  小璞讪笑:“那除了睡觉,姑娘你还想做什么?”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坏了,我要赶紧把你嫁给别人去!”

  城东北牢。

  李鸾被人引着步入那幽森的牢房,韩说帮她打点好便在外面等着,他说他不愿意进到里面去,更加不愿跟匈奴人说话。

  他说话的语气极怪,眉宇中像是隐藏着什么,却又不好多问。

  李鸾见他那样心中那觉得别扭,于是说:“你想问就问我,不必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关于他的事,我的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说沉默了半晌,便也不再隐忍,直问道:“你为何要来看他?莫非你觉得卫青心里的疙瘩结的还不够大。你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全都音信全无。被就回来时又是在匈奴王帐中,还有匈奴的男人追随你一路来到大汉,你觉得卫青心里会怎么想?你就不顾及他的感受吗?”

  他说的没错,这样的过去,任谁都会以为她是伊稚斜的姬妾,汉人重礼教与名声,最受不得这样不清不楚的事情。

  “我与卫青已是清清楚楚了……”李鸾刚要开口回答,却被韩说打断。

  “清楚什么?你清楚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到如今你竟还不愿意原谅他吗?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到今天我都是想不通了,难道你还惦记着要回漠北去吗?或者有想着一走了之?”

  想必卫青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又误会了。

  “我是说,我……我们……”李鸾打断了他,可又不知要怎么张口,忐忑了半晌才说:“我们已经和好了。”

  韩说一怔,望着李鸾有些有些羞怯的脸,自己心里反复了半晌,紧绷的面色才渐渐露出笑意来:“你们……在一起了?”

  李鸾羞赧地点了点头,怔望着韩说道:“我跟牢里的男人什么都没有,我就只有阿青……你……你相信我吗?”

  韩说忙说:“信!我自然信!”

  “那我进去了……”李鸾忐忑地望着韩说,见他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阴暗的地牢中,阿胡儿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

  狱卒打开那破旧的牢门,李鸾刚迈进牢房,便见阿胡儿手脚尽缚,被绑在刑架上满目疮痍。

  他似乎是有些昏睡过去了,嘴唇干涸得像是龟裂的大地。李鸾见脏乱的桌面上有一只茶碗与茶壶,也顾不得许多,先倒了杯茶,送上前去掰开他的嘴来与他灌下。

  一碗茶下肚,那人的神志也渐渐恢复了。

  他抬起沉甸甸的头颅,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美貌少女,还以是出现了幻觉,又仔细分辨了半晌,才轻声道:“怎么?你来看我怎么死的了吗?”

  李鸾被他这一句话惹恼了,扬起手中的半杯茶水来浇在他的脸上,大喝道:“若是我想要你死,又怎会来看你!阿胡儿,你究竟清醒不清醒。”

  见他依旧瞳仁混沌,依旧冷笑着不语,李鸾也顾不上他一身的血污,一把扶助他的肩膀,掰正他的身体来,硬要他看着自己。

  “你听着,你若是想活,就要听我的。我听说汉军对匈奴战俘是十分优待的,你……”

  “我什么我!”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一眼,像是看着一个卖国求利的叛徒:“想要我屈服于卫青那个贼人吗?你现在委身于他,他自然是好吃好喝地待你吧!所以你就倒戈向他了?连单于对你的恩情,你一定一点都不在乎了?现下就只知道卖身求荣,想着法与你的大将军寻欢作乐吧?”

  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阿胡儿本就青紫一片的脸上。

  他冷笑一声,抬起头来望着她充血的猩红的眼睛,尽管他说了那样多的难听的话,可看着她如此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揪痛。

  “你听着阿胡儿……”她红着眼睛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力量随不大,却看得出她眼中的炽热,像是有一把烈火燃起,要将他烧得干净。

  她一字一句,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然愤怒的语气对他说:“我李鸾这辈子,就只有卫青一个男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与他的事情,可追溯到我的前生前世,可我与你,与伊稚斜,才真真叫做萍水相逢!你竟暗杀不成,又逼我离开他,让我们险些不是生离便是死别!我心中又何尝不想将你千刀万剐?”

  说罢,她一把松开他的前襟,正色道:“我今日是念及旧情,遂求我夫君,才予你一线生机。你若想死,便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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