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侠记

  「哈啾！」剛從自宅旁的瀑布後鑽出的岳博豪冷不防打了個噴嚏。管家老張立刻呈上一條白色浴巾，關心道：「少爺！小心別著涼了！」

  岳博豪擤了鼻子，謝道：「謝謝，還勞你在這裡等我。你也要小心。」

  老張傾身謝過，道：「少爺最近練功練得比較勤！」

  岳博豪微笑道：「是啊！總要動一動，不然身體會生鏽。」看著手裡那部邪郎典籍，若有所思。

  老張道：「最近少爺好像有些心事，跟練功有關係？」

  岳博豪哪敢向他提起那逝去的倩影，假作沒事道：「老實說，典籍中最後一句口訣我始終無法和拳招融會貫通。」其實這並不算說謊，因岳博豪確實不懂口訣之意。

  饒是善於鑑貌辨色的老張也難以察覺這背後秘密。翻看典籍最後一頁，泛黃的紙張頁末用古文清楚寫著「善惡無界；邪慈一念」。

  岳博豪指著它道：「我就是不懂這兩句該如何用在拳招中。」

  只見老張臉現微笑，岳博豪好奇道：「您知道？可以教我嗎？」

  老張只是微笑，搖頭說道：「老張不阻止您繼續練下去，相信您總有一天能找出答案。但還請少爺多加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太勉強操勞了。」

  絲毫沒有血親關係的部屬，一句關心，無聲陪伴，卻給岳博豪從所未有的溫暖。這使他興起說謊後的罪惡感，恨不得將所有愁思傾心相告，但他不能，就這件事，他不能依靠別人的力量，要靠自己來完成。

  晨時八點，炎暑正盛，地鐵充斥上班上學的人潮，葉思婷坐在車廂的角落，心下嘀咕，若不是要躲避岳博豪，我也不必跟別人擠地鐵。回想稍早時分，本想搭自家轎車前往公司，被常郁沖阻止，說什麼在公共地域比較容易躲過跟蹤，也方便他偽裝進行暗中保護，累得她在車廂擠來擠去。

  假扮成上班族的常郁沖站在她對面的角落，瞧她氣憤不平的表情，沒來由的有種快意。正欣賞她被醉酒大叔的醉頭晃腦煩得一肚子火。

  這時一名身材高瘦的漢子默默站到葉思婷身前，擋住了視線。常郁沖登時提高警覺，此念方過，變數已生，但聽葉思婷一聲尖叫，旁邊撲出一名壯漢，與高瘦漢子扭打在地。

  突來的異變引起車廂內乘客的恐慌，常郁沖為避免群眾引起混亂，大聲一喝：「所有人往前後兩邊靠。」這一喝發自丹田，當真聲如轟雷，蓋過乘客的驚咦哀呼，乘客避此地唯恐不及，依言退開，空出中間一大節車廂。

  常郁沖穩定好乘客，定眼望去，只見瘦漢手拿一把小刀，正砍向那名壯漢。那壯漢膀擴魁武，但身手卻不失靈敏，一對鐵拳如暴風驟雨般向瘦漢橫掃。臉上微留落腮鬍，正是岳博豪。

  原來岳博豪早已跟著葉思婷上了地鐵，但始終沒有勇氣上前交談，見一名男子來到她身前，還突然拿出小刀，驚怒之下，也忘了自己在跟蹤別人。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

  常郁沖掣出鐵棍，護著葉思婷退後，再舞起鐵棍慢慢靠近，企圖將戰鬥圈子縮小，他思忖岳博豪既能在他眼皮下接近，若想傷人，只怕早已動手，料想他並無傷人之意，當下凝神觀鬥，伺機出手。

  尚不及出手相助，勝負已分。只見瘦漢向岳博豪心窩刺了一刀，岳博豪矮身體轉，右肘撞在他右脅下，瘦漢全身一震，小刀脫手飛出。接著岳博豪左拳正擊他胸口，更不待他仰頭倒下，五指如鉗扣住他手臂，狠狠一扭，喀喀數響骨頭斷裂伴隨瘦漢的慘號，整條手臂眼看是全廢了。

  岳博豪彷彿殺得中邪入魔，一聲冷哼，猛然一送，將那瘦漢摜向地鐵上的玻璃窗。砰啷一聲響，透明窗戶破了個大洞，一顆腦袋橫在窗外。

  此時地鐵即將進站，月台護欄迎頭撞來，瘦漢怪叫驚呼，欲縮頭躲這斷頭之厄，但感後頸一緊被人踩住動彈不得。原來是岳博豪伸腳將他的腦袋抵在窗外。

  眼看便是頸斷身死的場面，這時岳博豪腦中突然閃過口訣最後四字：「邪慈一念」霎時如夢初醒，趕緊將瘦漢拉回車廂。但還是慢了一步，瘦漢的半顆腦袋撞上護欄，登時撞得頸部撕裂，當場慘死。

  常郁沖見他踩住瘦漢，本欲上前阻止，但變在頃刻，根本來不及反應，正當他踏出阻止的第一步時已然血染車窗。

  地鐵緩緩停下，車廂裡寂然無語，岳博豪瞪著沾滿鮮血的雙手，驚駭地說不出話。就是那最後一幕，岳博豪腳踏瘦漢，臉露冷笑，使地鐵上每人皆投以驚怖眼光，彷彿正看著一個殺人兇手。那孤立於世的恐懼感，讓岳博豪真如殺人兇手般倉皇逃離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