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自闭
考虑到兰特蕾娅的阅读理解能力无比感人，堪比年度虐心大戏《好想急死你》，芙莉娅也只能耐心的跟她解释。
“我简单说明一下，现在伊洛艾希斯帝国有一半的经济消费都是建立在战争前线的巨大市场。人类为了活下去，为了打败魔族，为了种族的胜利，每个人都在刻苦修炼自己的灵力。但是在修炼灵力的情况下会消耗大量的资源。因此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修炼的机会。”
说到这里，芙莉娅从兰特蕾娅手中接过资料文案，避免兰特蕾娅分神。
“人与人之间的分界线从这里被划分出来。正如我前言所说，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贵族的孩子们能够收到最好的教育，享用最好的资源。贵族的孩子通常三岁就开始用药物培养身体，到了七岁觉醒灵力时，他们的基础自然高于他人。要是有些孩子的天赋不错，会在家族的培养下顺利成长为一名高阶的战士或是术士，他们获取到的利润会用来回报家族。如此不断循环，除非有一个贵族世代全员都是废材，不然这个家族不可能颓废。”
“与之作为对比的普通家庭就不一样了，普通人家的小孩就算是付出千百倍努力，最后也未必能够和其他人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甚至就连追逐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芙莉娅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美丽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
“圣职教会的精明人就抓住这一点，以义务的名义在各个地区设立教会分会，给年龄到达七岁的小孩做免费的觉醒。有天赋的孩子就拉拢过来，给予他们修炼灵力的机会，投入大量资源，免除一大部分学杂费用……”
“等一下！”
兰特蕾娅试图反驳道：“如果没有圣职教会，这些孩子们的未来就永无出路不是吗？至少圣职教会给了他们一个新的选项，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前途的方式。”
芙莉娅面无慈悲：“关于这一点，表面上就和你说的一样，这些孩子们有了新的选择，不再局限于一个未来。可实际上，圣职教会的所作所为和贵族没有不同。”
“圣职教会的义务教育有一个条件，受过教会祝福的人终身不得离开教会，否则会被剥夺一切灵力，从人中龙凤变回废物。勇者，当这些有天赋的孩子成长起来，他们和贵族的孩子有什么区别？说白了，他们也是工具。”
“你，就是圣职教会的工具代表。”
“不是吗？”
在芙莉娅的眼神注视下，心中本就对圣职教会归属感没有多么坚定的兰特蕾娅默默低下头。
魔王没有说错，兰特蕾娅也有自觉。她就是圣职教会的工具代表，握着最强英雄之证……被誉为勇者的傀儡罢了。
芙莉娅平静道：“如今的伊洛艾希斯帝国依靠着战争经济而存活着。如果战争结束的话，巨大的消费链也会随之消失，这对于帝国生产业是毁灭性的打击。人类因此造成的死亡率将会难以估计，最坏情况下……帝国分裂，新的战争会取代人类对魔族的战争。”
“怎么会这样……”兰特蕾娅喃喃自语。
“我之前也说过，在先王亚尔特罗斯的建设性发展下，帝国在与魔族的战争中物流得到了改善，医疗技术得到了发展，使得战士与平民不再因为普通的疾病而死去。但是，这个世界的人口温饱问题只是通过地区分配粮食解决掉燃眉之急，食物生产量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提升。如果粮食一旦减少的话，又会出现饥饿的现象。”
“勇者，我以魔王的身份问你。”
芙莉娅扬起攥紧资料的左手，冷声道：“如果这个世界不再出现‘因为战争而死去’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模样？长年以来只会挥剑，别的职业技能什么都不会的人……这些十几万的军队，又该如何处置？他们活着就需要食物，但是食物并没有那么多。”
“为了争夺资源，会发生什么呢？”
“……”
兰特蕾娅深深吸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已经哭不出来，除了满溢而出的绝望感之外，心中残留的只剩下被人碾压成渣的自信。
“别哭丧着脸嘛，因为我是魔王，所以有可能都是我在骗你喔？为了把勇者骗得失去战意，然后轻松打倒勇者。你看，你都被我说的差点自闭。”
看着精神恍惚，眼瞳失去高光的勇者，芙莉娅打趣说。
兰特蕾娅惨笑道：“我还不至于笨到连是否对错都听不去……”
“真可惜，要是勇者想着‘我不听我不依反正就是你的错受死吧魔王’，或是‘欧蕾瓦刚大木哒’，还有‘瓦大喜卡密哒’，‘绝版哒’之类的，就不用烦恼那么多了。”
“啰嗦。”
“说到底……”芙莉娅拎起一脸怀疑人生的夜盺伸了个懒腰，“为什么你会一个人来到魔王城。”
“……”兰特蕾娅抿紧嘴唇。
“虽然是我把禁卫军给调走没错，七罪也被我派去前线镇场，库洛瑷更是被我打哭……但是，要来这里也绝非易事。你能成功抵达这里已经远远超乎我的预期，这是我们第一次没有在相互残杀的情况下取得联系……”
“你在说什么啊？”
兰特蕾娅一脸问号，在她的记忆中，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魔王。
魔王只是笑笑。
她笑道：“勇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兰特蕾娅认真道：“因为我是勇者，杀死魔王是我的使命。”
“孤身一人冒死刺杀敌方领袖的行为，这是刺客的工作吧？”
“……”
刹那间，兰特蕾娅的心脏短暂停止跳动。
事到如今她才总算明白，魔王想要传达给她的另一半意思。
原来圣职教会早就知晓——战争一旦结束，不管人类与魔族哪一方是胜是败，都会迎来灭亡。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勇者与历代魔王的决斗，无论哪一方胜利，哪一方死亡……下一任勇者，下一任魔王，也会顺应时代而出现。
永永远远。
没有尽头的轮回。
不断循环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