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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鼎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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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八章 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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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郭威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之前汴梁乱兵洗城,最后虽然被郭威勒令平静下来,但是这北兵把整个汴梁祸害了一个遍,那么多权贵的家里都遭了殃,这个仇可结的深了。这些大头兵也不是傻子,当时很多人就想按照老规矩推举郭威当皇帝。到时候大家都是从龙功臣,这灾祸自然也就平息了。反正小到推举个将头,大到推举节度使,都是兵士们自己决定,大家从大唐末年就是这么干的,现在推举个皇帝来也不算什么。

  可是郭威不同意,还去见太后另立了皇帝。派老头子冯道以太师之尊亲自去徐州接新皇帝去了,这些大头兵可就着急了。新皇帝来了恐怕大家都要倒霉!

  从李岱得到的消息来看,郭威也是觉得按不住下面的这些骄兵悍将,急忙离开汴梁北上避祸。要说郭威一点念想没有恐怕也不对,但是要说郭威是处心积虑演这么一处戏,似乎也不是。反正郭威是被部下闹哄哄地从黄旗上面撕了半截子下来,往身上一裹就当作黄袍给架成皇帝了。和十年后赵匡胤比起来,这郭威的其实就显得十分匆忙和准备不足。而且对外留下了北汉这个仇敌,对内出去接驾,直接给自己造了个危险的对手出来,而且派出去接驾的冯道算是里外不是人了,差点就被刘赟的手下给杀了。回来老头子还要找他郭威算账。

  就在得到消息的当天,死心的刘崇刘节帅就于太原即皇帝位,仍用后汉乾佑年号,史称“北汉”。所辖之地仅并。汾、忻、代等十二州(一作十州)。任命节度判官郑珙为中书侍郎,观察判官荥阳人赵华为户部侍郎,均为同平章事。任命次子刘承钧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太原尹,任命节度副使李存为代州防御使,副将武安人张元徽为马步军都指挥使,陈光裕为宣徽使。同时,刘赟离镇奔赴汴梁之际,留下的守徐州的右都押衙巩廷美、元从教练杨温也联络北汉对抗汴梁的后周政权。

  郭威怕留着刘赟会成后患,于戊寅日命宋州节度使李洪义秘密毒死了倒霉的刘赟。刘崇听到儿子湘阴公刘赟的死讯,哭着说:“我不听忠臣的话,才至于此!”为李骧建立祠堂,逢年过节祭祀他,可惜李骧空有才干落得这个下场。其实想想再想想郭威的全家已经被前一位后汉皇帝杀得鸡犬不留,就可想而知这后周和北汉算是结下了多么巨大的血海深仇。而身负家仇的郭威怎么可能对仇人手下留情呢?仇怨带来的必然就是不断的战争:

  后周广顺元年也就是公元951年、北汉乾佑四年、辽天禄五年正月,刘祟建北汉之后觉得势单力孤,立刻致书于辽求援,并以刘承钧为招讨使,领兵千人袭后周晋州(今山西临汾东北)。二月,刘承钧败于晋州,转而攻隰州(今山西隰县),复败,伤亡颇重,回师晋阳。军事失败的刘崇没办法,只好开出更好的条件去求辽国来帮助他了,他派遣自己的通事舍人出使到契丹去求爷爷告奶奶。

  刘崇鉴于北汉只有十二个州的地盘,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土地,控制的人口也不过三十万人,却要养万的士兵,再加上各种官员系统,经济压力实在是太大,所以北汉的皇帝刘崇厉行节俭,对文武大臣李存、张元徽说:“朕只因为高祖的大业一朝断送,所以今日的帝位年号,是不得已才称帝。但我算是什么天子,你们又算是什么节度使啊!”因此不建立宗庙,祭祀祖宗如同普通百姓,宰相每月俸禄只有一百缗钱,节度使只有三十缗钱,其余官员也都只有微薄的薪水而已。

  可惜上面发话,到下面就变了调,新开张的北汉官员们并没有刘崇这种主人翁的自觉,既然正规的俸禄不够,那就自己想办法好了,所以很快北汉内部就贪腐成风,老百姓更是活的加倍艰辛。

  到了四月,北汉同辽国的斡旋得到了结果:刘崇对辽自称侄皇帝,并请辽行册礼,辽于六月册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刘崇亦更名刘旻。于是北汉纠合辽国大举南下已是定局!

  到了七月份可以发现每天都有大批契丹兵南下顺便打草谷,从阴山以北朔、府、麟、胜、宪、岚、忻、代等州的百姓每天都要被异族的骑兵荼毒侵扰。并州南下的方向即将成为战场,很多百姓折道向西,经过府州麟州的方向,试图绕路南下逃离战乱。而巨大的人流自然也影响到了大路不远的杨坎子村和南山坳。

  昏暗的窑洞里围坐着这个杨坎子村的几个族长元老们,中午的阳光斜斜的照在杨行田满是皱纹的脸上,每一个褶皱都似乎包含着为难的神情。他抿了抿嘴唇透口气道:“说说吧,这么多流民涌过来,村里总要有个章程。不管吧?看着这么多人饿死有伤阴德,怪不忍心的。管吧?眼看这要打大仗,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这一转眼就好几百口,以后怕是更多。人吃马喂的,就怕咱们村的粮食也是撑不了多久。况且这人头杂了,确也要小心安全。”

  杨行田正对面坐着的是村里崔氏大族的族长叫做崔能远的,人长着狭长脸颊脸色晦暗,只见他轻轻掸了掸膝盖上的草叶,眉眼向下一耷拉,说话声音低声细气的但是话里的意味却格外坚决:“不能救!”

  “怎么就不能救!”崔能远话音刚落就被旁边李氏的族长李平安就抢过话头,李平安年纪小一些,不到五十岁的样子,红脸膛酒糟鼻,现在一副要争执吵架的神气,鼻子上的酒糟却是显得更红了:“丁酉年闹兵灾,你老崔头拖家带口跑到这里,看要差一口气就要饿死到地头上,要不是杨老哥行善给了你半个杂粮饼子,你还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呢!”他说的却是十四年前后晋天雄节度使范延光反叛石敬瑭的旧事,当时后晋三镇连叛中原兵祸连连,崔氏一族就是那个时候逃难来到杨坎子村的。

  崔能远挑眼角扫了李平安一眼,眼眉垂得更低脸色似乎也更晦暗了:“杨老哥的恩情俺一直记得,老哥要说救,俺也不含糊。不过俺要提一句,这世道年年不太平,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俺们各家地里能打多少谷子,存下多少粮,大家心里都清楚。天福八年闹灾祸,逃荒的走过来一路望不到头。咱们拿粮来救济了一批。到来年青黄不接,刚头伏村里就断了炊,俺们老崔家就活活饿死了八口!你家也没少死人吧?”

  李平安吃他顶了一句,也失去的原来的气势,吧嗒吧嗒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没再吭声。一时间众人都想起当年的惨事,不禁都打了个寒颤,全都住口不语了。

  众人正沉默无言,却听到窑洞口有人接话道:“这事我来办!”几个人循声抬头看去,见门口一人,背着阳光看不清楚面孔,但是身材高达雄健,肩宽背挺,正大步走进屋子来。这身材不用细看也知道是村西五里外南山塬的李岱李东岳到了。

  崔能远和李平安等人都认识这后生,他是同老杨头父子在府州军里一起刀口上滚过来的交情,听说还救了杨行田老头子的一条命。年纪不到二十岁,来了杨坎子村这边一年多,办事有板有眼为人又仁义,村里谁家有个长短都乐意帮忙,哪家困难李东岳还经常救济些钱粮。又把村里的半大娃娃们组织起来读书识字一起劳动,现在这些娃娃一个个举止有度识文断字。那课堂上学得东西听娃娃们回来给家人学说的都有趣的紧,引得很多人农闲的时候也去旁边站着听讲,而且娃娃们不但学得好参加学习的人每月都有粮有肉的拿回家来。

  为人仁义又有手段,人人现在谁都尊称一句李先生,现在村里孩子如果谁没去李先生那里听过课的都不大被别的孩子看得起的样子。

  杨行田看是李岱来了,急忙站起来迎上去道:“东岳你也来啦?你晓得这事情棘手,村里的爷们总要商量个章程出来,这么多流民过境,遮拦不住,你一个人能救得几个?须逞强不得。”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岱,眼中盼望又担心,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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