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青城
《昙花一现》的开机仪式在彩蝶总部的拍摄进程文案上面一拖再拖的已经到了让千雪忍无可忍的地步了，但是因为洛耽向剧组请的半个月大假确是还有几天期限没到，所以她再忍无可忍，看在承宪的面子上面，现在也只能苦苦忍着。
但是洛耽在半个月大假的最后几天期限里，看起来却一点也没有要好好准备准备过几天准时去剧组报道的打算，因为他现在根本已经顾不上那个什么大皇兄二皇兄的了，他现在一心只想要知道婷婷在哪，而且一定要比警察先知道一步才行。
一个多星期以前，一向是洛家孩子里最不缺钱花的洛家四小姐婷婷竟然瞒着家里人，尤其是瞒着二哥，伙同财务总监江漓儿私自从财务室里提走了一百万现金，洛耽知道以后自然是没有报警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胆敢私自报警立时就会被爷爷揪着头发给揪到洛家老宅的祠堂里面跪三天碎瓷片子去，而且，既然知道是婷婷干的，那就算是被人刀架脖子，他也是死心塌地的不会向洛家之外的任何人泄露出半点八卦消息来的。
他对洛家上下三百多口的爱永远是这世界上最不容置疑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对婷婷的，他现在急于想知道的只是婷婷她到底会拿那一百万现金去干什么勾当，他们洛家的孩子各个都是千年的小狐狸成精，自小到大，是绝对不会处心积虑的去做任何一桩亏本买卖的，一百万现金，就这样提着皮箱满大街招摇，她这简直就是要引诱的襄樊城里人人都想要变成劫匪。
但是奇怪的却是，在确定婷婷的个人安危可以得到充分保障的情况下，洛家现在上下三百多口，却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这一百万最后会被劫匪打劫掉的，尤其是洛耽和承宪，现在恨不得自己扮成劫匪去婷婷手里将这一百万劫走。
因为他们都知道婷婷现在最可能拿这一百万去干什么勾当，当然，在这件事情上，承宪醒悟到的总是要被洛耽快上几分，他知道现在在国外有些国家的黑市上面，一对眼角膜的要价基本上就是一百万上下的，但是那些人全都是全世界一起通缉追捕的大通缉犯，婷婷怎么敢只身一人提着一百万现金去和那些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四叔两口子简直要急疯了，因为襄樊城里四处找不见婷婷身影，四叔竟然气忿之下将三叔从家里揪出来给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洛耽没有意外，因为谁都知道婷婷她是为了不让三哥一辈子在千雪跟前抬不起头来而在网上私自从国外一些地方替灵犀预定下了两只来路不明的眼角膜来。
但是听说眼角膜和其他东西不同，是根本不可能活着取下来的，所以洛家上下一致认为婷婷她是因为年幼无知而被坏人给骗了，现在她只身一人提着一百万现金去交易地点取货，说不定自己倒是会像鲜货一样的被人取走送到夜店里去当红酒小姐，当然，红酒小姐自然也有好的，但是像她这样娇嫩欲滴的小美人胎子，只要是个男人，是绝对没有一人会在她跟前大慈大悲的充大尾巴狼的。
洛家上下三百多口因此而又像上次寻找洛耽一样在襄樊城里倾巢而出的四处地毯式搜索了整整两个星期有余，万幸的是，两个星期以后，婷婷她又一个人拖着一只空荡荡的皮箱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从泰国直飞襄樊的一架航班上面，洛家人听到消息之后全家飞车来机场候机大厅里来给她接风洗尘，婷婷在父母面前一口咬定自己是去泰国拜四面佛了，那一百万现金也被当成善款捐给泰国一间寺庙救济穷人去了。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她人平安回来了，那一百万究竟去了哪里，大家也就顾不上再追究下去了，洛耽虽然一直感觉到这件事情好像有哪里微微有些不对，但是《昙花一现》的开机仪式确是已经因为他而一拖再拖的眼看就要严重超出预算几千多万了，他没办法，只好仔细叮嘱承宪在他从青城山上回来之前一定要认真看好婷婷，将所有片约都一齐推掉，最好在这几个月里将她牢牢看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
……
“咦，咱们少总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狸花猫呢？”青城山上一间幽竹环绕的小小竹蓬里面，一直贴身跟随在少总身边的苇娴和漱玉一脸笑眯眯的斜斜倚在竹蓬栏杆上面，“是不是因为都是母的，怕两只小花狸子一见面就忍不住扑上来掐架？”
“是啊，都是母的嘛，肯定是谁看谁都不怎么顺眼啦。”
“可是为什么现在电视机前的女性观众现在反而更喜欢看见电视剧里的男一号和男二号在一起啊？”漱玉好奇，“看见两个男人整天在一起搂搂抱抱的，她们很舒服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过什么叫头发长见识短吗？”苇娴嗤笑，“女人嘛，都是那样的，智商不高，情商不低，妇人之仁，自以为是。”
“可是看那些宫斗戏里的女人智商一个个的可是高的好吓人啊，真不知道一个根本就不爱她们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争抢的。”
“哼，她们可不在意皇上心里到底喜不喜欢她们，”苇娴冷笑，“她们只是不喜欢看见皇上喜欢别人而已。”
“也未必是这样，可能还是因为自尊心的问题吧，又是妒恨别人比她混得好，又是怕因为失宠而被人看不起。”
“好啊，原来还是办公室里那一套，原来她们争的不是皇上，而是老板呢。”
“可是男人就不一样了，”苇娴微笑，“你什么时候见过两个男人为了在上司跟前争宠暗地里互相下绊子的，”她说，“当然，如果那个上司是个女的，就又不一样了。”
“其实可能还是女人自己小心眼吧，”漱玉摇头，“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嘛，比两只乌眼鸡也好不了哪去，”她说，“让她们去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也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她们只能这样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因为对她们来说，这世界上只有恋爱，才是最无私而又博大的。”
“错啦，是因为她们这辈子只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恋人去死，所以根本无法想象这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为江湖义气去死。”
“那你愿意为我去死嘛？”苇娴玩笑，“算起来，咱们两个可还是转轴亲呢。”
“过二十年之后可以考虑，”漱玉嗤笑，“其实我一直在考虑，等到了三四十岁时，到底还有没有信心再活下去了。”
“怎么，嫉妒我吗？”苇娴骄傲，“早告诉你粉蒸肉老的快的，可是你就是不信。”
“哼，糖醋排骨三十岁之前可是很寂寞的，”漱玉冷笑，“等到了三十岁，新的小粉蒸肉又前赴后继的新鲜出笼啦。”
“所以你看见没有，有人还没到二十五呢，就要彻底崩溃掉了。”
“所以以后不可以再称呼人家为小花狸子啦，还是直接叫绵羊猫好些，哼，婷婷那只小绵羊猫，本来是我预定下的。”
“放心，他不会给你的，那是人家存心留下来等着孝敬自己情敌的妈妈的。”
“真的还是假的？”漱玉一脸十分不可思议的眯眼瞪起自己一只大眼珠子，“咱们少总不会是真失心疯了吧。”
“谁知道啊，一亿投资还不知道会不会打水漂呢，这种时候拍神话片，不天打五雷轰才怪。”
“所以这才能被称之为爱情啊，”漱玉嗤笑，“爱是放债，不停的放债，情是还债，不停的还债，”她说，“所以这世界上，收不住的才是爱，还不清的才是情嘛，……”
……
……
“你头发乱了，”
“乱了就乱了，”
“你是太子，这个样子，会让人笑的，”
“我未必有机会一辈子都住在少阳宫里。”
“可是太子就是太子，”绛贞淡然笑笑，“即是以后落魄了，也一样是个太子。”
“这么说我这辈子是没机会熬到当上皇上那天啦，”洛耽嗤笑，“不过也好，太子的分例钱比皇上也少不了多少。”
“认真一些，”绛贞动气，“青城山上的租金很昂贵的。”
“哼，砍了人家那么大一片竹子，能不挨罚嘛，这个败家少爷，等戏拍完了，他抱回家养大熊猫去？”
“你放心，竹子的生长速度快的吓到人的。”
“又不是我掏的罚款，我操什么心。”他说。
“你在操心婷婷？”她问，“你不相信她真的是去泰国拜四面佛了？”
“她说是跟着她从前崇拜过的那几个香港明星去的，”他说，“可是我一个个的都问过了，人家上个月一直在横店拍戏，没一个抽空去过泰国。”
“别担心，婷婷她，不是小孩子了。”
“就因为不是小孩子了，闯出祸来，是要惹官司的。”
“你还是怀疑她拿钱去黑市帮灵犀找眼角膜了，”她说，“可是如果那眼角膜真的是在国外买的，她也一样不犯法啊。”
“可是要是预定的，那不是杀生害命吗。”
“你放心，婷婷她去的是泰国，那里的人，是不会为了钱干出任何杀生害命的事的。”
“你以为天天上香拜佛的人就全都是好人，”他涩然一笑，“但愿是哪个医院里偏巧有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死了，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为了钱，私下里接下了这单生意。”
……
几天以后……
……
“千雪，求求你，姐姐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千万不要报警。”
襄樊医院走廊拐角处的一间小小病房里面，灵犀浑身颤抖的瑟瑟跪倒在千雪脚下，任凭一旁的灵若如何死拉活拽，只是一心在千雪脚底下死死抱着她的双腿痛哭流涕的不停的在她脚下磕头谢罪，长跪不起……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见状全都躲出去了，因为灵犀是千雪家的养女，所以作为院方，他们现在实在是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不好插手或者是过问这件事情，毕竟千雪的妈妈现在在法律上已经可以被认定为死亡了，蓄意谋杀一个法律意义上的死人，连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感觉到，在这件事情上，千雪她确实也是有些太过乖张任性了。
洛家直到现在才终于知道婷婷那一百万究竟到底是被她私下里给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果真是私下里自作主张的去黑市上给灵犀找眼角膜去了，但是却糊里糊涂的将钱交给了灵若，灵若为了姐姐，孤注一掷的将其中的五十万暗地里交给了从前参与过对千雪妈妈的紧急抢救的主治医师，要她在千雪妈妈断气之后立即将眼角膜暗中取下来给灵犀换上，但是因为医院里一直在给千雪的妈妈使用价格最昂贵的维持呼吸心跳的进口针剂，因此上照这样下去，千雪的妈妈恐怕是要拖上很上一段时间才能断气，灵若她等不及了，所以就趁着病房里的护士小姐出去给其他病人换药时悄悄溜进病房里面，然后用两根小手指头死死掐在呼吸机上的氧气管子上面，而且因为掐的太专心了，一不小心让千雪给当场撞个正着……
千雪在病房里暴跳如雷的跳脚嚷嚷着要去警察局里报警，灵犀因为是和千雪一起来看望她的养母来的，为了救下灵若，情急之下才“咕咚”一声跪在千雪脚下苦苦哀求她千万不要报警，千雪知道这件事情即是报警也根本是无济于事和不了了之的，好在她妈妈的呼吸和心跳现在还没有真的停止下来，所以她也就大慈大悲的当着灵犀和灵若的面信誓旦旦的向她们提出，只要她们肯答应帮自己做件事情，氧气管子的事，她从此以后就保证不会再过分追究灵若她的刑事责任了，但是如果她们不答应，那她现在可是有足够的钱去请襄樊城里最好的律师，一定要将灵若她一直告进大牢里为止。
因为千雪并没有算计着要继续追究这件事情，所以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城山上忙着赶拍摄进度的洛耽和离尘都没有半途中翘工赶回襄樊城去，其实按照两个人的戏份分配，他们两个的戏份现在本来早就该全盘杀青才对，只是因为苇娴和漱玉总是在编剧耳朵边上不依不饶的拼命为洛耽争取戏份，结果洛耽和离尘的对手戏才越加越多，一直加到两个人被累的垂头丧气苦不堪言的地步。
但是，最让他们苦不堪言的却是，青城山上的戏份其实还仅仅只是占整个剧情的三分之一不到，另外的三分之一，本来已经决定好是要到丽江去取景的，但是因为洛耽在剧本里坚持为婷婷争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丫鬟角色，结果婷婷一到青城山就哭着闹着一定要剧组跟她一起去泰国取景才行。
洛耽为了心疼婷婷，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离尘知道他这样做存心是在戏耍自己，因为彩蝶只有八亿身家，而去一趟泰国，预算可能会一下子多出八百多万，他现在一心只盼着彩蝶在他眼睛底下彻底灰飞烟灭，兴许他会觉得一辈子待在孤儿院里当义工，才是自己今生最好的一个归宿。
但是泰国，暹罗，自己现在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再回去过了？那是当年自己和父母一起被玉清清微天上的大蟒皇族流放到人间大地上挨苦受罪的地方，后来玉清清微天上的大蟒族众举族归顺忉利天庭，他们一家三口为了躲避天庭追杀，才千里迢迢的从暹罗一路逃窜进汉云山中躲灾避难，谁想到洪荒渺渺，一念千年，那里现在也已经变成和汉云山下一般无二的人间仙境了，只是，他是瞒着帝释大人私自从忉利天庭逃下凡间来的，他现在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和众人一起去暹罗叩拜梵天大人，而且，他没有生日纸，即是想去也不能去的。
……
“怎么，你真的不去？”婷婷好奇，“你真舍得让那只小花狸子单独和二哥他在泰国相依相偎形影不离的休他们的大假嘛？”她问，“女人可是像手心里的一只鱼，攥紧了会跑，攥松了也一样会跑的哦，”她说。
“去那里拜四面佛时，帮我将这个挂上，”他轻轻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桃符，悄然伸手递在绛贞手里。
“你人都不去，将它带去干什么？”绛贞涩然，“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很呢，他怎么知道一定是你？”她问。
“那上面没有名字，”他说，“没名字，反而不会错的。”
“其实他说的没错，喜欢上香拜佛的人，真的全是很自恋的，”她微微嗔笑的看着他说，“你们真的全都以为，自己在神的心中是很重要的，天下芸芸众生，他单单只会眷顾和宠爱你一个人而已？”
“我没那么贪心，”他淡然微笑的凝眸看着她的眼睛，“他只要知道我是在虔心供奉他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说，“对神，我还不敢放肆到有什么非分之想。”
“哼，你怎么说话呢？”婷婷在一旁跳脚指着他说，“什么叫非分之想，我只是想向他讨个本年度最受欢迎新人奖而已，”她说，“反正本来轮也该轮到我了嘛。”
“那你还拜什么四面佛去，”漱玉嗤笑，“让表哥他多掏些钱收买主办方一下不就行了？”
“哼，可是万一要是有人掏的钱比我还多呢？”婷婷动气，“你知道什么是新人嘛，整天脸对脸的在八卦上看见，再漂亮也要看成黄花菜了。”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看成黄花菜的，”漱玉冷笑，“因为美人本来就分成两种，一种是禁得起看的，一种是禁不起看的，”她说，“就像是盘子里的一道菜，越是一见钟情的，越是容易悲剧。”
“你是在说橄榄菜吧，”苇娴惨笑，“好痛苦啊，我一次吃了三大罐子之后，这辈子再也不想吃啦。”她说。
“哼，你那是吃伤掉了，谁让你贪吃来的，”婷婷冷笑，“哦，乖宝宝，不哭，心里想着橄榄菜是给穷人吃的，就很平衡啦。”
“婷婷闭嘴，小心深深刺伤到人家的自尊心，抡起拳头来好好修理你，”洛耽冷笑。
“咦，这里有人喜欢吃橄榄菜的吗，我怎么从来也不知道啊。”
“去你的，哪个公司的免费早餐里没有白粥咸菜，”绛贞动气，“你从前在汉云山上，也常吃呢。”
“可是二哥他只是在生病调养身体时才吃那些东西的啊，”婷婷冷笑，“和因为穷苦落魄而每天用白粥咸菜果腹的人，可是很不一样的哦。”
“有什么不一样，”他说，“都是为了活着。”
“可是活着和活着可不一样，”婷婷嗤笑，“本小姐去巴黎买珠宝首饰时可是论斤称的，”她说，“可是你，即是有机会去了，也只敢一克一克的向人家讨价还价。”
“别充大尾巴狼了，婷婷，”苇娴冷笑，“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还指望着从人家手里拿片酬呢。”
“你喜欢珠宝，才论斤称的，”他说，“可是要是不保值，你会要吗？”
“这倒是，我们洛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