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胎

  枪声渐渐的止住，下方的冰窟中不再有鬼。

  白云峰上，郑浪眼瞳幽绿，像是能贯通幽冥。此时，他把眼睛从重型狙击枪的瞄准镜前挪开，坐起身来。

  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

  呼！

  吐出了一股白烟，郑浪看着天池云海，淡淡道：“兄弟，你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今日的白云峰上，寒冷的雾气缭绕，在郑浪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朦胧的身影，正是迪锋。

  “身为一个狙击手，在战场上抽烟，可是很危险的！”

  哈哈！

  郑浪笑了笑，自信道：“那是对别人而言！”

  迪锋摇了摇头，走到郑浪旁边站定，道：“我还以，以你的脾气，顶多干满五年就退役了呢。没想到居然坚持到了现在！这八年来，你变得不止是岁数和形象，还有性格啊！”

  郑浪又吸了一口烟，道：“我可没变，变的只是世事，它让人不得不做出选择，然后一步步的把人逼离最初的念想！”

  “哦？”

  郑浪道：“我还是当初那个我，想着早一天退役，然后打道回府，在家里开个汽车修理铺，结婚。”

  “那你怎么不离开呢，都已经逾期了三年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走之后，没有人能够填补我的空缺。然而，这个世界，还是需要人来守护。所以，在我走之前，我要培养出几个接班人。”

  迪锋轻笑，在他身边坐下，道：“现在开修理铺子可没前途，到处都是机器人，人已经没用了。”

  “那就回家，结婚，混吃等死！”

  迪锋：。。。

  哈哈！

  郑浪将手中的烟头丢进了云海，伸手跟迪锋击掌，道：“兄弟，欢迎你回来！”

  嗯！

  迪锋心生暖意，他点了一下头，道：“你什么时候退役？”

  郑浪眼瞳中的幽绿更甚，他看着云海，看着几个隐隐约约的山峰，道：“应该很快了吧，那几个小子都很出色，大有青出于蓝的势头。”

  他开心的笑道：“所以啊，我很放心！”

  “哦，这样很好啊！”

  迪锋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云海。

  过了一会，郑浪忽然递给了迪锋一个小木匣。

  “这是什么？”迪锋问道。

  “镇魂散！我兑换出来了！只是，这段时间里，我没有遇到那个叫古力娜的黑影鬼，不然的话，你那诅咒誓言就能被解决了！”

  “你呆在蝙蝠队这些年，为的是兑换镇魂散吗？”迪锋眼眶湿润，心下更加的感动。

  “少来了，怪恶心的。我这人你知道的，从来不占人便宜，以前惹出来的篓子，你不在，自然要由我抗！”

  将镇魂散塞进了迪锋手中，郑浪道：“拿着吧，以后要是遇到那个古力娜，就把它给她吧，省得哪天出了事，你也跟着遭殃。”

  看迪锋沉默不语，郑浪深深的看着迪锋，还有他身后的两条鬼影。

  阿力对着郑浪露出森然的笑容，一个天级的摄青鬼，对着一个对抗几个厉鬼都嫌吃力的人类冷笑，那种压力，极为的恐怖。

  郑浪脸色发白，不过并不曾失态。

  他淡淡道：“兄弟，这不像你啊，最近发生了什么？”

  迪锋有些焦躁的拽着头发，道：“我遇到了一个大问题，明知是对的，却不敢面对，明知是错的，却想坚持！”

  “什么意思？”

  “我或许要踏上一条命运的单行道，永远不能回头。从此以后，你们将永远见不到我！”

  郑浪呆了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你将去哪？”

  迪锋不语。

  “你确定那是对的吗？”

  迪锋点头。

  郑浪掏出一根烟，递给了迪锋，又拿出了一根，叼在自己嘴里，给迪锋点着，又给自己点着。

  “兄弟，你这人啊，非比寻常。这一点，从当年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能确定了。”

  “你有着让人惊艳的天赋，哪怕当初脑袋不灵光的时候，也让人觉得，以后成就不可限量。这是一个人的特质，与生俱来的，是掩饰不掉的。”

  郑浪眯缝着眼睛，回忆当初发生的一切。

  “当初，不管是从哪一方面上，我都无法追赶你，但是，你知道吗。当初我主动找你玩，并不是仰慕你的优秀。而是，我在可怜你啊，兄弟！”

  “头儿，他说他在可怜你啊，这个蝼蚁一样的人居然说他在可怜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阿力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迪锋充耳不闻，只是不解的看着郑浪。

  “是啊，我在可怜你！你有着我远远不及的天赋，几乎在每一个方面都全面的超越了我们这些普通人，以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连孙长老都无法杀死你。然而，我就是可怜你，从一开始就可怜你，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在可怜你。”

  “因为，你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怜的懦夫，不敢正视现实，把自己封闭起来。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拯救你这个迷途的羔羊。所以，我就把你拉进了看本子邪教，让你开始接触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面，而不是被内心的阴云淹没，坠入黑暗之中。”

  吐了一个烟圈，郑浪笑道：“有相当一段时间，我以为我成功了。但这些年没见，你再度出现，我却发现，我以前做的都是无用功。你还是那个懦夫，还是不敢正视惨淡的现实。”

  自嘲的摇了摇头，郑浪道：“以前，我还能跟上你的脚步，所以，能帮你走出泥沼。但是，人不能总依靠别人来拯救，到了如今，我已经跟不上你的脚步了。想要完成自我的拯救，就得靠你自己了。”

  迪锋黯然道：“不真正经历，你是不会懂那种痛苦的。”

  “是啊，我确实不懂，但谁让你有天赋呢，上天是公平的，你拥有什么，要就承受相应的重担，如果承受不了，自然就痛苦了。”

  郑浪狠狠的将手中的烟蒂掐灭，重重的吐了口气，道：“其实，你在我面前，就是一个混账，一个装逼犯。你这样的条件，就像是贫民窟中的一个亿万富翁，每天跟我们这些渣渣吃住在一起，但是腰里却揣着一张亿万联邦币的支票，却懦弱到不敢兑现。你在干什么？你在嘲笑我们吗？你就是在嘲笑我们！你这种行为，不止是可怜，而且可悲，让人看不起。”

  迪锋低着头，神情复杂。

  郑浪咬牙，用枪抵着自己的下巴道：“你不是无法抉择吗？来，我帮你抉择。一分钟之内，你告诉我，你是选择跟我们这些渣渣一起在这里混日子，还是选择你那正确的道路。如果不选，或者选择了前者却最后反悔，你将永远的失去一个兄弟。”

  “现在，告诉我你的抉择！我不是在说笑！”郑浪冲着呆若木鸡的迪锋咆哮。

  咔哒，咔哒，机械手表的指针在慢慢的转动，像针扎一样刺痛着迪锋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