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胎

  招财猎鬼团的人不是善茬，迪锋跟他们联盟，是典型的进去容易出来难。

  在这里，迪锋一直懒懒散散，给人的形象就是混吃等死的样子。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招财团获得了长足的发展，这段时间他们收获了大量的四级灵体，甚至是五级灵体。

  而随着对这个世界的渐渐的了解，迪锋也发现了一个事实。

  鬼门确实在操控着灵体市场，将四级和五级的灵体压制的很低。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只有少数的几个大型灵体捕猎团能够获得利润，因为他们暗中跟鬼门是串通好的，他们共同分割灵体市场这块大蛋糕。

  而他们压榨的，正是那些小型的团队，还有那些散修。

  平日里捕猎团休整的时候，迪锋就会四处闲逛，几乎不去练功，他游走于酒肆，结交一些吟游诗人。

  这些人实力都不怎么样，但是，他们的见识广博，风餐露宿，徒步丈量天下，将所见所想编织成歌谣，说与路人听，所求的，也不过是一顿饱饭而已。

  迪锋跟这些人打交道，好酒好菜的管着，经常和他们谈笑，通宵达旦。

  落魄的吟游诗人胡子拉碴，抱着一根胡琴，跟迪锋说笑，偶尔抚弄胡琴，即兴来上一段歌谣，粗犷的曲调中夹杂着风沙的沧桑，别是一番滋味。

  抓着桌子上的碗，灌了一个米酒，些许的米酒自嘴角洒出，溅在了他满是污迹的衣衫上。吟游诗人也不擦，只是笑道：“这位小兄弟，虽然我实力低微，但是我走过的地方多，见得东西也多，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长了见识之后，这世间的事情啊，我也就能看出个大概。”

  他侧了侧身子，拨弄了一下胡琴，道：“《老子》一书中曾经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就像如今这些鬼物捕猎团，部分人动用自身强大的力量为自己谋利，打压下层的人，干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这就是人之道！”

  说完后，他看了看四周，道：“我见小兄弟是豪爽慷慨之人，这才跟你这么说，千万别乱告诉别人啊。不然，我这小小的贱民一个，那些人随便一个指头都能碾死我！”

  迪锋肃然道：“老哥的见解当真是一针见血，小弟佩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无端跟老哥招惹麻烦呢。我们一见如故，就当是戏言，在酒桌上说，在酒桌上散。”

  迪锋亲自为这个无名的吟游诗人斟满一碗酒，道：“老哥尽管说就是，小子初涉世事，你的话当真让我受益匪浅。”

  无名吟游诗人眼圈发红，颇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道：“小兄弟谬赞了，我只是一介酸儒而已，高不成低不就，到最后落魄到这幅田地，肚子里的这点墨水啊，全都放到了吟游上去了，如何能当得起小兄弟这么高的评价。”

  迪锋摇头道：“英雄不问来路，豪情不问末路，老哥仅这份见解，就足以让人敬佩。”

  无名诗人开心的笑道：“也罢，小兄弟能邀请老哥吃酒，便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人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一介酸儒，命不值钱，就只能用肚里的一点寒酸的墨水相报了。”

  他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胡子，微醺的眼神闪过些许的清明，开始跟迪锋讲述一些他听到见到的故事。

  “以前的时候，这个世界要比现在小上不知道多少倍，那个时候地球还是圆的，天圆地方那种见解，只存在于荒诞不羁的神话传说中。但十三年前的那场灭世浩劫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迪锋道：“我听说，当年那一战，那个九言率领众生灭天！世间人都在传颂着九言灭天的大功绩！”

  无名诗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赶紧收敛一下形象，摇头道：“当年确实是众生灭天，但并不是九言灭的天，相反的，九言是站在了天道那一方的。”

  迪锋奇道：“还有这种事？那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说？”

  无名诗人叹道：“不得不说，这是人之道的又一次胜利。颠倒了黑白，篡改了历史。”

  想了想之后，他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倾世一赏吧！”

  迪锋点头道：“是的，世间传说，九言的轮回身很可能现世了，这个世界的上层阶级中，少部分人要保他，但大多数人要杀他。不过，明面上，大家都是为了感怀他的功绩，所以想找到他，感谢他，送他上神坛。”

  无名诗人抚弄胡琴，随意的弹奏一首小曲，道：“是的，大家都想称霸，自然不肯再被一个天道的代言人所制衡。人之道，讲灭天，传递的精神就是人定胜天，要破灭天道，不受因果的制衡，可以为所欲为，肆意的掠夺外族乃至同族的性命。但万物的劣根性又决定了这种道如果没了天之道的制衡，最终毁灭的，会是他们自己，还有全世界的无辜生灵。”

  迪锋质疑道：“不一定吧，他们也许会给自己加以约束，不会让自己走向毁灭的。”

  无名诗人摇头道：“力量，权利，这种东西，就像是罂粟，沾染了之后，别想指望着自制力来约束，因为根本就约束不住。所以，这就需要外部力量来规束。”

  迪锋托着下巴道：“所以说，这个九言就像一个反装逼人士，被一群装逼犯捆绑着，不情不愿的走向了装逼的领奖台？”

  无名诗人眼睛一亮，拍手道：“精准，你看问题的角度很刁钻啊！”

  迪锋皱着眉头道：“既然世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说，当年那场战争，天之道那一方失败了？”

  无名诗人端起了碗，喝了一口酒后，道：“战争没有胜利者，战争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事实上，只要有人，或者类似人类的物种统治世界的话，这种人之道就永远不会被消灭。世界总要讲平衡，而天之道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制衡，为了让世界万世长存下去。”

  迪锋道：“那当初九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无名诗人眼中醉意更甚，悠悠道：“毁灭是为了新生，他们想在破烂崩毁的旧世界上，建立一个小小绿洲，护佑一方而已。”

  言毕，他趴在了桌子上，留着口水，喃喃道：“那一战，人杰凋零，众神陨落，从那以后，天下就再也没有神了，也没有人配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