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芒

  夜阑星稀，和往常一样，龙毅盘膝坐在床榻上，正准备进行感知天地灵气的尝试，但就在他闭上双眼之前，突然发现自己的屋前小路上，有一道黑影闪过，而借着月色，他看清那身影的模样，眉头便是皱了起来。

  那人熊腰虎背，背负着一柄狩猎用的长弓，腰间别着一柄砍山斧，就像是要进山劳作一般，可是此时已经入夜，哪里有在这个时候进山的道理？而更重要的是，龙毅看到那人的身上，还缠绕着纱布。

  那人，正是前几天刚刚从山贼的爪牙之下逃回村子里面的刘大山。

  龙毅所在的屋子，在村里的东头，他屋前的小路，是出村的一条通道，而此时刘大山从这里走过，似乎目的不同寻常。

  从那天听了大山的遭遇之后，龙毅心中虽然有些同情和气愤，但是迫于实力所限，他也无法做些什么，只能是不做理会，在他看来，大山虽然悲痛愤恨，但还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卑微，根本不是山贼的对手，那复仇之说，只能是发泄而已，所以龙毅也没有多在意。

  只是这几天去刘老丈的家中之时，偶尔也会听刘老丈与灵儿长吁短叹地说起那刘大山，说他自从那天之后，便一直情绪激动，时刻念叨着要报仇。

  龙毅听了刘老丈与灵儿的述说，也只能是摇头默然离开。

  眼见着刘大山已经从屋前走过，看那态势，既然不可能是进山狩猎，那么自然是有着更深的用意，而且恐怕就是要去找山贼拼命！

  龙毅与那刘大山并无深交，但是也了解，那是一个耿直粗犷的汉子，在痛失亲人，遭受那么重大的打击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情，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轻叹了一口气，龙毅下了床榻，抬脚拉门走出了屋外，而后疾走两步，跟上了刘大山。

  那刘大山此时也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不由得便是愕然地转过身来，低声喝道：“谁？”

  龙毅站定脚步，淡淡说道：“是我，刘毅。”

  刘大山听见龙毅说话，又借着月色看清楚了龙毅的脸庞，脸上的愕然之色消失，只是皱眉问道：“原来是刘兄弟，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刘毅向前一步，走近那刘大山，道：“我还未入睡，正好见到大山兄从我屋前走过，所以好奇，大山兄这是去哪里？”

  刘大山闻言，眼神便是有些闪烁，不敢直视龙毅，言语显得有些吞吐地道：“我，我只是想进山一趟罢了。”

  龙毅见他神色失常，语气搪塞，心中的猜测便又笃定了几分，开口道：“大山兄，你是刘家村最好的猎人，怎么会不知道夜不入山的道理，恐怕你这不是要进山，而是要出山吧？”

  听见龙毅言语，本来心中有事的刘大山，便是神色一变，脸上露出黯然之色，不善言辞的他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摆脱龙毅。

  龙毅定定地看了刘大山一会，才叹了口气，道：“回去吧，你想报仇的话，也要活着才行，如果只是去送死，那么你的兄弟肯定也不会愿意你这么做。”

  刘大山身躯一震，抬头看向龙毅，片刻之后，才咬牙道：“我不管！我的弟弟是为了帮我逃脱，才惨死在那些马贼的手上的，如果我这么活下去，我连觉也睡不着！如果我死了，那我也算对得起我兄弟了！”

  龙毅皱眉道：“愚蠢，你既然知道你兄弟以性命相救，那么自然是希望你活着，如今你去送死，那他的牺牲，不就白费了么？”

  刘大山言语一滞，道：“可是……”

  龙毅摇了摇头，道：“回去吧，大山，明天早上，召集全村的村民到刘老丈那里去，你就算是非要报仇不可，也要问问大家的意见，让大家帮忙想想办法，总比你单枪匹马地去拼命为好。”

  听见龙毅说出这话，刘大山目光便是一亮，道：“难道你有办法帮我弟弟报仇！？”

  龙毅并没有直接言明，而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刘大山的肩膀道：“报仇的事，我来帮你，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先回去吧！”

  刘大山闻言，有些迟疑地看着龙毅，对龙毅，他一直觉得龙毅十分神秘，虽然龙毅一向沉默寡言，但是刘大山与龙毅对视与交谈之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龙毅的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让他无法违抗的气息。

  沉默半晌，刘大山才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咬牙点了点头，道：“好！刘毅兄弟，我听你的！”

  如果不是心中悲痛难平，而又毫无对策，刘大山也不会如此鲁莽地只身前去找那些山贼报仇，而此时龙毅的出现，无疑是带给了他希望，虽然仍然十分疑惑，龙毅能够帮他什么，但是他还是将信将疑地听从了龙毅的安排。

  看着刘大山走回村子，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龙毅这才稍稍放心，回到了自己的屋舍之中。

  今夜与刘大山的相遇，只是偶然，而开口承诺帮助刘大山报仇，也是出于无奈。

  龙毅性情冷酷，甚至有些淡漠，但那是多年的孤身修炼使得他的性情发生了改变，他的本性之中，还是有些悲天悯人的性格的，他经历了许多的苦难，所以刘大山的心情，它能够理解。而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刘家村的人，都对他有恩，他无法看着刘大山去送死。

  虽然说答应了刘大山，会帮助他想办法报仇，但是那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稳住刘大山的情绪，暂时打消他在今天报仇的念头，而至于到底能有什么办法，他还需要思考一番。

  而就算是能够想出办法，龙毅也知道，仅仅依靠他和刘大山两人，是不足以对付山贼的，所以他才让刘大山召唤全村的人，看看有谁能够参与到帮助刘大山复仇的行动之中。

  龙毅一夜无眠，当天亮之时，他便走出了屋舍，朝着刘老丈的屋子走去，还未到刘老丈家中，他便见到村中男女老少，已经是聚集在了那里，无一旁落。

  凡人之间的力量，虽然微弱，但是他们却有着修行者所无法企及的团结。村民们在刘大山出事之后，都是感同身受一般地表示悲痛和愤怒，而今天被刘大山召集过来，也没有一个人推辞。

  眼见龙毅前来，人群中的刘大山，便是焦急地朝着龙毅招手，而村民们似乎已经从大山的口中知道了龙毅的打算，纷纷为龙毅让开了一条道路。

  龙毅朝众人点了点头，便来到刘老丈身边，而刘老丈也已经听了刘大山的述说，看着龙毅，便道：“刘毅，你有办法帮大山报仇么？”

  龙毅环视了一番四周近百名村民，略微沉吟之后，才开口道：“我虽然曾经是一名仆人，但是也曾跟随着我的主人多次外出，见识了不少世面，也与山贼打过一些交道。但凡山贼作恶，无非是看着目标力量单薄，所以乘火打劫罢了，他们本身，并不是什么本领高强之徒，而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但因为人数众多，心狠手辣，所以寻常人无法与他们为敌。”

  稍稍一顿，龙毅又道：“如今大山兄要为他死去的弟弟报仇，只是凭借着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而我自从来到村子之后，多亏了大家收留我，我才能够在这里住下，所以，我愿意帮助大山兄，了却了他的心愿。只是仅仅凭借我和他的力量，还是太够稀松，所以我想先请问在场的村民们，可有人愿意与我们一起去对付山贼，帮大山兄报仇雪恨！”

  龙毅话音落下，众人稍稍有些沉默，而刘老丈幽幽开口道：“我们刘家村身处在深山之中，一直与世无争，但是无奈人口稀少，力量单薄，所以经常受到恶贼欺负，我那儿子与儿媳妇，便是惨死在山贼手中，如今大山兄弟，也是遭受如此劫难，村民们，我们不能够再容忍退缩下去了，帮帮大山吧，就算是为了我们今后的安宁也好啊！”

  在龙毅说完那番话之后，村民们还有些迟疑，但是在村中德高望重的刘老丈的话，却是让村民们不再犹豫。他们原本便像是一个大家庭一般，祖祖辈辈在一起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刘大山有难，他们也是感同身受，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相帮，而如今有人带头，他们终于是纷纷开口，表明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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