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芒

  “咦！我，我好像觉得有力气了！”

  刘老丈眼中突然显出几分困惑，而后，直接挺身坐了起来。

  龙毅心中一松，笑道：“大爷放心，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刘老丈闻言，看向龙毅，顿时便猜到了自己刚才所感觉到的那一股舒服的感觉，肯定是龙毅在施展神通，帮助自己。他朝龙毅点了点头，握紧龙毅的手，不知不觉之间，老泪，道：“孩子，多亏了你了！”

  刘灵儿与刘大山一直站在一旁，对突然恢复了生机的刘老丈，也是感到大为惊愕，但是很快，他们便也意识到了刘老丈的变化，肯定是与龙毅有关。

  看见爷爷身体无恙，刘灵儿不由得也是热泪盈眶，尤其是当她的视线落在龙毅身上之时，泪水更加难以控制。

  刘老丈恢复了力气，病容也是消散一空，恢复了往日慈祥和蔼的模样，道：“大山啊，快去告诉乡亲们，龙毅回来了！让乡亲们都到我这里来，我们好好聚一聚啊！”

  刘大山笑道：“好嘞！我还得把大爷您病好了的消息告诉他们呢，这就去！”

  刘灵儿也是急忙道：“我，我去准备饭菜！”

  言罢，刘灵儿脸上带着明显的期待之色，看着龙毅，而龙毅也明白她的心意，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刘灵儿见状，终于是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刚才是真的很害怕，龙毅会拒绝她的提议，告诉她他马上就要离开，但是，龙毅的默许，让她终于心安。至少，龙毅不会马上就走！

  屋中只剩下龙毅与刘老丈两人。刘老丈一直拉着龙毅的手不愿意放开，笑呵呵地道：“来，孩子，带我到外面晒晒太阳吧，我在炕上躺了太久了，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呵呵！”

  龙毅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刘老丈如今的身体状况，十分正常，他输入刘老丈体内的那一丝元神之力和灵力，足以让刘老丈活多二十年的岁月。

  与刘老丈携手来到屋外，在屋门口的木凳上坐下，刘老丈深深地看了龙毅一眼，而后低声道：“孩子，你这趟回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帮老丈我治病来的吧？”

  龙毅神色有些感伤，摇了摇头，道：“大爷，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刘老丈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七年前你不辞而别，我们一直盼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如今你回来了，却是……唉，我们这些凡人，最见不得的就是生离死别了。”

  龙毅沉默，他明白刘老丈的意思。确实，对于像刘老丈这样的凡人来说，一生最长，也就不过是百年寿命，相比起修行之人，上千年乃至更长的岁月，就像是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所以，分离与死亡，无疑是他们生命中最为痛苦的事情了。

  “龙毅，在你来之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孙女灵儿了。这孩子从小与我相依为命，过得很苦，我一直担心，我一旦死了，就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了。这几年，灵儿的年龄也大了，本该是到了找户人家出嫁的时候了，但是，她却一直躲避着这个问题，每次我一提起，她就会说，她一辈子也不嫁，照顾我一辈子。其实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都在记挂着你呢？”

  刘老丈顿了一顿，继续道：“龙毅，我知道你是修行之人，凡人间的俗世感情，对你们来说，只是羁绊，所以，我也不能为了灵儿，劝说你留下，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灵儿对你的情意，这样的话，就算是灵儿不能够和你在一起，也没有白费了她对你的一片深情。你说呢？”

  龙毅默默点了点头，半晌之后，才道：“大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老丈欣慰地一笑，双眼微微眯起，神色安详，不再多话。

  不多时，许多的村民，听说了龙毅回来和刘老丈身体康复的消息，便纷纷赶来，刘老丈与龙毅站在屋前，迎接众多村民的到来。众人看到本来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刘老丈，如今病容消散一空，都是欣喜不已，而对龙毅，更像是见到了离乡多年的亲人一般，嘘寒问暖。

  听着众人对自己关切的询问，看着众人真诚质朴的笑脸，龙毅虽然无法对他们说清这些年来自己的经历，只能是笑着连连点头，内心，也是如沐春风般温暖。

  整个刘家村的人，都聚在刘老丈的屋门前，摆上了少有的丰盛的酒菜，一直吃喝到了黑夜降临，才终于是在欢声笑语中散去。当众人都离开之后，屋中只剩下了刘老丈，刘灵儿和龙毅三人。

  刘老丈今天大为开怀，喝了不少酒水，此时已经睡下，龙毅站在屋前，看着忙里忙外地默默地做着杂务的刘灵儿的身影，有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知道何时，刘灵儿已经是站在了龙毅的身后，怯生生地道：“龙大哥，谢谢你。”

  龙毅闻言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谢我什么？”

  刘灵儿道：“谢谢你救了我爷爷，这几年来，我第一次看到爷爷这么高兴！”

  龙毅道：“你爷爷对我有恩，我报答他，也是人之常情。”

  刘灵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半晌之后，龙毅打破了沉默，道：“灵儿，我想回那间小屋看看。”

  刘灵儿道：“哦，那我带你去！”

  龙毅点了点头，抬步缓缓朝前方走去，刘灵儿疾走两步，跟在他的身后，只是不时地抬眼看向龙毅，眼中有几分羞涩和忧伤。

  很快，龙毅站在小屋之前，看着刘灵儿将屋门打开，他走了进去，环视一圈，便知道，刘灵儿在这七年里，肯定一直都是没有间断过对小屋的打理，所以，这小屋虽然多年没有人住过，却依然是一尘不染。

  龙毅心中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道：“灵儿，我有话想对你说。”

  刘灵儿神色一变，似乎已经知道龙毅要说什么了，摆手制止住龙毅，点头轻声道：“龙大哥，什么都别说。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白天你跟爷爷在屋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刘灵儿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后来，龙毅只听到她的声音中，传来了哽咽之声。

  龙毅摇了摇头，伤怀道：“灵儿，你对我的心意，我永远都会记得。”

  刘灵儿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但是龙毅的这一句话，对她来说，已经满足。抬起头来，刘灵儿眨着那清澈的双眼，笑道：“龙大哥，你能跟我说说你这几年的故事吗？”

  龙毅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点头道：“好！”

  屋外的夜空，一片漆黑，屋中，传来龙毅轻声的低语，而刘灵儿，听着龙毅的述说，看着龙毅，早就痴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毅停止了讲述，看着那挡不住睡意，双手托腮，靠着桌子睡着了的刘灵儿，龙毅不觉得涌起了一股爱怜之心，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就这样留下，报答这个对自己情意深重的凡人女子的感情，陪他度过一生，但是，他也知道，这，只能是一个念头而已，无法实现。

  龙毅抬头看向屋外，发现已经是黎明，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刘灵儿一眼，轻身而起，飞出屋外，升上了半空，整个刘家村，在这一刻显得十分安宁，让龙毅不由得也是生出了一丝眷恋之心，他喃喃地开口，自言自语道：“再见了，乡亲们……”

  而后，龙毅转过身去，不再停留，朝着远处飞去。

  下方的屋舍之中，刘灵儿突然惊醒，下意识地环顾屋内，当她发现屋中只有她一人，再无半点龙毅的踪影的时候，她眼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道：“龙大哥，珍重！”

  ……

  刘家村，已经是从视线之中消失，龙毅将心中对刘家村人的留恋压下，咬了咬牙，加速朝着前方飞去。他向南宫问天等人承诺过，今天便会回到无名山崖与他们聚首，一起离开天灵星界，不能食言。

  而突然，龙毅心神一凛，身形也随之停了下来，看向远处。在之前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应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涌入他的心神之中！

  “龙毅。”

  一道声音，传入龙毅耳中，让龙毅终于确认，他所感应到的气息，正是来自那一直在暗中帮助着自己的神秘强者！

  龙毅开口高声叫道：“前辈，是你吗？”

  两道身影，从远处飘然飞来，落入龙毅的视线之中，当龙毅看清那两道身影之时，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奇之色。

  那两人，自己曾经见过！

  当看到那两人的面容的时候，龙毅的脑海中，随即便浮现出七年之前，当他被噬神子夺舍，遭受到无涯与清风的威胁的时候，突然现身，出手相救的那两名神秘强者！

  而紧接着，龙毅更加惊愕地发现，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那一直在那一直在暗中帮助着他的神秘强者的气息，丝毫无异！

  原来，当日出手阻止南冥与久霖加害自己的人，就是这两名前辈，而且那男子，更是那传授自己凝神术，给了自己不少指引的神秘人！

  清风与青霜飘然来到龙毅身前，微笑着与龙毅对视。

  龙毅虽然还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何身份来历，但仅仅凭借着他们对他的多番相助，他便知道这两人对自己，必定没有恶意。所以，他急忙上前拱手恭敬道：“晚辈龙毅，拜见两位前辈！”

  青霜满意地朝龙毅点了点头，清风则是淡淡一笑，道：“几年不见，你如此重拾修为，更胜往日，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

  龙毅沉声道：“多谢前辈多番相助，龙毅才有今日！”

  清风摆手道：“不用多礼了。你有今日，全是你自身潜质与努力得来的，我们只是推你一把而已，算不上什么功劳。”

  龙毅闻言，道：“两位前辈的恩德，龙毅铭记在心。只是不知道，两位前辈尊姓大名？”

  青霜道：“我是青霜，这是我夫君清风，你若是愿意，便唤我们一声前辈就行了。呵呵！”

  龙毅闻言，这才知道，清风与青霜两人原来是双修道侣。急忙拱手道：“晚辈参见清风前辈，青霜前辈！不知道前辈前来，有何指示？”

  从清风与青霜过去对自己的暗中相助，却一直不曾露面，龙毅便知道，这两人选择今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是事出有因，所以，他并没有再寒暄什么，直接开口询问。而当然，清风与青霜若是真的有什么指引，就算是凭借着往日他们两人对自己的恩情，龙毅也不会抗拒。

  清风点了点头，道：“你打算何时离开？”

  龙毅闻言，心中一动，从清风这话，他就能够听出，自己这些年的动向，这两位前辈，肯定一直都是十分了解。所以，他并没有迟疑与隐瞒，直接道：“前辈打算明日便与同伴离开天灵星界。”

  清风又道：“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

  龙毅依然没有犹豫，道：“雷之星域。”

  “是雷之星域么？”清风重复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道：“龙毅，你可知道那雷之星域与天灵星界所在的风之星域，距离有多么遥远？仅仅只是凭借你们的修为和力量，当真有把握跨越两个星域么？”

  龙毅听出清风言外之意，不禁心中一凛，道：“前辈的意思是？”

  青霜道：“打开空间通道，绝对不是容易之事，虽然你们已经领悟了其中神通，但是你们的力量，却还是无法保证你们能够横跨两大星域之间的遥远距离，顺利到达目的地。”

  龙毅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清风却是摆手道：“你那大哥，叫南宫问天，是么？我们知道，他是雷之星域南宫世家的嫡系子弟，身份不凡，见识不俗，但是，他还是将这一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也许你们已经领悟了打开空间通道的神通，但是，对维系空间通道，完成这么遥远的传送的难度，却肯定是估量不足。要知道，即使是简单的传送法阵，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和灵力，还有法宝的力量，才能够顺利开启，而你们，只是凭借着自身的灵力施展出来的神通，却是绝对不够！”

  龙毅心中一震，惊异不定地看着清风与青霜，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所言非虚，但他们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用意何在？

  略微沉吟，龙毅才开口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们无法离开天灵星界了？”

  清风道：“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离开天灵星界，但是却难以到达你们想去的雷之星域。也许，你们会在半途之中，因为灵力耗尽而搁浅在距离雷之星域还有不知道多远的未知星界之中，也许，你们还可能会就此迷失在星界之间的暗域之中，凶险难料。总而言之，以你们如此的力量，你们的目标，难以实现。”

  龙毅拱手道：“请前辈指点！”

  清风道：“龙毅，我们夫妇二人，暗中观察你，保护你，已经有多年了，你也应该猜到，我们选择今日现身，并不是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的计划有多危险那么简单。”

  龙毅闻言，道：“前辈请讲！”

  清风与青霜，自从那一次出手将自己从无涯与久霖的手中救下，将自己送走之后，便一直没有露面，而是在暗中帮助，指引着自己，到了今日才现身，龙毅自然能够猜到，他们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会直接现身，将他们的身份挑明，所以，龙毅并没有多说，只是等着他们说下去。

  清风与青霜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清风开口，道：“龙毅，那黑炎剑，还好么？”

  龙毅闻言，心中便是一凛，同时，下意识地对两人生出了戒备之心！知道他身上有黑炎剑的人，绝对不多！除了北海的那些同伴之外，便是一直想得到黑炎剑的无涯与久霖，但是无涯与久霖，早就死了！如今这两人竟然提起黑炎剑，莫非也是冲着黑炎剑来的不成？

  清风与青霜见龙毅神色变化，便猜到他心中所想，却并没有动怒，而是相识一笑，似乎是反而因为龙毅的反应，而感到欣慰一般。

  龙毅双眉微皱看着眼前这两名他根本看不透修为的剑道强者，心中也是有些迟疑，刚才对两人生出的戒心，完全是龙毅的本能反应，所以很快，龙毅转念一想，便意识到，这两人，未必是与那无涯和久霖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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