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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莲华渡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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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菩提叶落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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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归云山庄中一众大小妖孽头目对玄天太素宫中的玉蝎尊皇一族自来即心存戒备,防微杜渐的,但是只因澈水云缺他自来在江湖上骄傲自满惯了,对玉蝎尊皇被忉利天庭上的天兵天将绑缚在斩妖台上架刀待斩的八卦消息自来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左右断云峰上那群贪生怕死的八爪爬虫早在十二万三千五百年前那场旷古烁今的仙妖大战中就已经当了一回背信弃义的缩头乌龟了,人各有志,那群毒虫既然怕死,那也自是不该一味的强求他们硬着头皮爬下齐云山来寻衅作死,不过只要暗地里施法破除断云峰上那几道五灵真言封印,南天界中那群杂毛老道还是不介意去齐云山中寻几只千年玉蝎下来炼药泡酒用的。

  但是现下最令澈水云缺他自心底里感觉到一阵一阵急火攻心气血上涌的却当真还不是断云峰上那一窝绿毛蝎子,而是远隔三千里之外的麦积山上隐隐传来消息,白狼一族狼主竟然暗地里将前日里自归云山庄之中千里迢迢的前去麦积山上厚礼拜望狼主大人的两个黑狐侍郎翻脸无情的殷勤出卖给忉利天庭,忉利天庭中那些个嚣张跋扈的护法侍卫又有哪一个是好说话的,二话不说当场就地将他二人斩首示众,残尸被山下野狗拖去啃个干净,脑袋至今还高高悬挂在麦积山上的白狼王城城门楼子上面,为了让那两颗脑袋不至于那么快腐烂生虫,其中还被灌了不少水银,当真是背信弃义至极。

  但是不管怎样,他归云山庄在江湖上即是最终落得个声名狼藉,亲离众叛的凄凉下场,也必定要将这场仙妖战事不惜一切代价的设法拖延至中元灯节不可,其实若是一切顺应天意,这场仗本不必要打的如此艰难辛苦,举步维艰,因为依照天意,父皇母后他们本该一百年前就自蓬莱山上的娑罗定境中完满出关才对,只是五百年前因为大皇兄他被东华帝君他以忤逆罪名贬下凡去投胎转世时各自分出一道灵识陪伴他下凡投胎,因此上功力微微有些损耗,不得已将出关之日拖延至今岁间的中元灯节,谁想到大皇兄这个不见黄泉不死心的,竟自是又跑回东瀛山上找他师父去了,不过这却倒也不能一味怪他,想是东华帝君昔日里好心替他系在腕子上的那颗砗磲念珠,早已悄无声息的将他身上的妖气给吮吸的尽了,不然听说他现下在东瀛山上的日子过的可很痛苦呢,日日青菜豆腐也就算了,晚上睡觉时为了怕他逃跑,他那几个师兄一夜一夜的轮番将他和自己拿捆妖索锁在一起,白日里还要去灶房烧茶炉子,劈柴担水,若是没有腕子上那颗砗磲念珠作祟,怕是他早已被逼的反了。

  听说是但凡被天庭神仙收服的仙精妖孽,腕上都会被拴戴上一颗看似晶莹润透的绛紫色砗磲念珠,以此来日渐吮吸身内胎毒妖气,让他们对主人日渐驯服依恋,忠心耿耿,几位皇兄皇弟现下只怕都已暗自着了天庭里那些个看似慈悲怜悯道貌岸然的神佛仙圣的道,哼,神仙对妖精若是还能当真安什么好心,这太阳只怕是要打西边出来。

  ……

  几日之后,忉利天庭中传来精准消息,这一次帝释天他是亲身驾临化自在天上,说服湿华大神将他那个宝贝儿子鸢尾祎陀送出来好生历练历练,自三千六百年前率十万天兵天将打败骁勇善战的阿修罗王之后,即经日里在父王身边养尊处优,纵是日日勤苦修持,法力只怕也是要日渐荒废懈怠掉了,今次只是要他以三十万天兵天将收降归云山庄之中的凡妖域圣主澈水云缺,余下的杂毛小妖自是可以任由他们四散逃生,只是澈水云缺他,非到万不得已,千万要抓活的,只因他本自是化乐天上流落在天妖界中的神仙根苗,若是当真就地处决掉了,化乐天上只怕是有人要来忉利天上寻衅闹事来的。

  “帝释天,你别整日里一门心思的惦记着打本王的主意,”湿华在菩提树下冷冷笑笑,“忉利天庭上当真派不出个像样的统领来吗?”他问,“那只绿毛孔雀呢?”

  “你是说孔雀明王?”帝释天听了之后淡然笑笑,“他那几千年都没见面的父皇前日里不知怎的竟自倏忽间拖着一身创伤飞回凤凰山上去投奔老婆孩儿来了,他怎的也不能就那样放着那只老凤凰不管不顾的啊,”他说。

  “哼,该打仗时倒寻个说辞躲回家里去了,”湿华气急,“祎陀他在凤凰山上遭的那些个罪孽,本王一时间还没空闲去跟他算呢。”

  “大神千万莫要生气,”帝释天微微笑笑,“本座已经亲下口谕要青莲祭司当他的手下副将,大神你只要自化自在天上精挑细选上几个武功高强的罗刹参军即可。”

  “逝雪青莲,他当真不怕死吗?”湿华在菩提树下瞪眼冷笑,“昔日里在忉利天庭上,他对祎陀他假公济私,严刑责打的还少吗。”

  “大神此话差了,”帝释天忍不住涩然笑笑,“忉利天庭上的清规戒律本自即十分严格无私,一视同仁,祎陀他若是当真犯了错误,岂有不严厉惩戒之理。”

  “既如此,手下副将犯了错误,统领该当如何裁夺惩戒?”

  “无权依律惩戒。”

  “这却是为何?”

  “本座可是亲身驾临化自在天上下帖子请他来当这个天兵统领的,”帝释天淡然笑笑,“他即无权处治青莲,忉利天庭自然也就无权处治他,大神你当真以为祎陀他这一次亲率三十万天兵天将驾临下界斩妖除魔,中间会半点差池错误都不出的吗?”他问,“本座心中可当真是心疼他的很呢,”他说,“当日在忉利天庭上若不是本座存心偏袒纵容,忉利天庭上的七十二道刑罚,他只怕是早已经尽数尝个遍了。”

  ……

  虽然水莲圣王家里自来不缺钱花,但是在对自己膝下一众儿女的严加管教上,圣王陛下和皇后娘娘倒自来还是很用心的,孩子们在家中吃喝穿戴倒是管足管够,但是若是想要额外讨些份例钱在外面胡乱奢侈挥霍,那显然是不容易的,孩子们因此而日日在家里哭爹喊娘,怨声载道,好在大皇兄青莲他经日里在帝释大人座下当差,薪俸赏赐自来即是很丰盛的,因为经日里难得离开忉利天庭上一步,那些薪俸赏赐留在身边也无甚大用,因此上日常接济兄弟姊妹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这其中最费银子的自然是二弟曼陀罗华,前世今生里的恩恩怨怨虽然早已经在忉利天庭上烟消云散,但是曼陀罗华心中却总以为平日里多多花些皇兄他的份例银子是件天经地义的事,依稀记得当日在水莲王城之中,渝妃云妃二位皇妃惨遭鸩酒虐杀之后,他迫不得已强行逃离出皇宫大内去集结自己在宫外大肆豢养的私人军队起兵反叛时,多亏皇后娘娘将自己腰牌借他才得以顺利出宫,只是临走之前皇后娘娘伸出一双惨白疲软的柔滑素手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襟,眼神呆滞的冷冷乞求他说,“若得功成,留这个孽子一条命吧。”

  他那时嘴上虽然未曾开口对皇后娘娘她有任一答允回应,但是心中却着实是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不会亲手杀了皇兄他的,待城破功成之日,许是将他关在内宫天牢之中瞪眼看着自己如何皇袍加身,登基为帝,许是将他四肢青筋挑断之后放回少阳东宫之中苟活度日,为了防他日后东山再起,他倒还不至于蠢笨的将他流放出去自生自灭了事,但是他最希望的,却还是将他一辈子关在冷宫之中,日日任那些昔日里被他亲手打入冷宫之中的妃嫔宫婢嘲讽戏弄,打骂耻笑,那倒是极畅快淋漓的,因为那些妃嫔宫婢无一不是被他籍着严刑宫规亲手残害逼疯,自己当日虽然对不起云归,但总还不至于因为心中残忍苛虐成性而将她给活生生残害逼迫成个失心疯子。

  水莲王城之中的宫规戒律自来即是十分严格的,在绣房之中分管织锦裁衣的宫奴婢女,若是当日未能及时赶完手中活计,或是过多耗用缯绡绫罗,生丝银线,多耗用一两生丝,即要被砍断一节手指,多耗用一尺绫罗,既要被砍断一根手指,三尺绫罗怕是要断十根手指了,因为生性蠢笨,活计粗糙,被砍断双足而绝望疯癫的都不计其数,他心中自是不知璎珞她当日被他亲手送进冷宫之后到底是怎样在一群活生生的失心疯子之间好生安逸过整整三年的,许是因为女孩子一心喜爱被坏男人玩弄欺负的天性所致,璎珞她,竟然在一千六百年间,从未像瞪眼看着皇兄时那样惶惶而不知所措的含眸看过自己一眼,而这一辈子一心一意的日日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却只有云归,那个当日被他横眉冷待欺负残虐的不成人样的散花天女,云归……

  因此上在曼陀罗华看来,月月自皇兄他的薪俸赏赐中讨要出来几两份例银子带着云归和离儿一起去繁华人世间的酒楼画舫之中好生吃喝享乐一番,总也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在宣城城中水阳江畔最声名远扬的水鸢楼中猜酒斗诗寻欢作乐时,他和假扮男装的云归竟自同时恍然看见暖阁中琵琶声声的青帷幔帐中一个妖孽妩媚的轻盈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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