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血染荼蘼 三
虽然这一次千里迢迢的赶去恒河之畔并未如自己所愿的将鸢尾祎陀给好生规劝回齐云山下的中军大帐之中,但是既然真言封印已经有了,现下倒是可立时赶去敬亭山下水阳江畔的云笺客栈之内自玉净宝瓶之中归还二位圣使大人一身无上修为法力,只是因为璎珞的关系,青莲自觉得在只身前去云笺客栈之前,还是先行派上几个近身侍卫将璎珞她送去水阳江上的花船画舫之中闲散飘荡半日才好,青莲自己也未曾仔细参悟过自己为何在几千年时光荏苒之后依然还是在只身一人时一想起她来即忍不住心慌意乱的令自己惊惶失措甚至是惊心动魄的,只是每当这时,他才会十分认真仔细的斟酌思量一番去西天极乐佛主座下当差侍奉的事……
但是任谁也没能想到,幸而青莲此次是偏巧早一刻一脚踏进云笺客栈大门,若是一不小心晚来一步,可当真即要一怒之下挥手大开一次杀戒了,本自是一心惦记着对两个法力尽失的荏弱神仙,一间清幽洁净的酒肆客栈总比两军阵前要清净安稳得多,谁想到兜率天上的离欲圣使逝水忧云这个沉沦孽障他竟自会趁人之危,在耽若尘裳一身无上修为法力尽失,仙身荏弱,无力拖命逃生的当口悄然潜进云笺客栈来想要立时对他痛下杀手,一报当日在化自在天上备受湿华大神怠慢奚落之仇,但是即是当日湿华大神在化自在天上奚落怠慢的他,他即本自该亲身去化自在天上去找湿华大神分辩理论才对,为何却要无端迁怒在耽若尘裳身上,而且还是在他一身法力修为尽失的当口想要趁机对他痛下杀手泄愤?
青莲一气之下也顾及不到忉利天庭上的诸般天规戒律,当即一怒之下自背后一掌正中逝水忧云后心,因为是背后偷袭,逝水忧云心中自是没有半点防备,因此上这一掌下去,登时间令他浑身上下真流逆转,气血瘀滞,身内一股混元真气瞬时逆转之下,口中一口瘀滞心血刹那间喷涌而出,内伤深重之下不及恋战,惶惶自客栈轩窗之中躲窗而出,顺着水阳江畔一路上狼狈不堪的仓皇败逃而去……
因为青莲他身为忉利天庭中帝释大人座下第一护法大祭司,一身无上修为法力本就十分臻纯精深,再加上是雷霆盛怒之下拼尽全力的反手背后一掌,因此上此次逝水忧云身内的深重内伤当真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他当初本自是怀揣以德报怨之心想要亲手替湿华大神诛除掉身边这只经日里和天妖界中的流云山庄圣主狼狈勾搭的小蛇精崽子,却没想到一个疏忽大意之下竟自会被人背后一掌偷袭成如此深重内伤,满心羞惭愧疚之下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飞身回转兜率天上去医治疗伤,将养身体,迫不得已之下,只得硬着头皮顺着水阳江畔一路拖命逃至宣城城内,在城中南漪湖畔松竹掩映之下的玉清观中草草找了个寄身观内的江湖郎中替自己先行以针灸之法疏通调理身内逆转真流,再遵照江湖郎中嘱托用黄酒送服下一枚郎中先生家中自配的欲火逍遥丹之后,勉强支撑着一身伤痛之身拜谢过郎中先生,速速离开玉清观中想要拖命前去敬亭山上的弘愿寺中好生栖身将养几日。
但是谁想到,红尘人世之中的刀剑江湖倒却当真是寸寸凶险,步步杀机,即是人在江湖,又怎能身由自己,他万想不到当日替自己针灸疗伤的那个玉清观中并不起眼的一介小小江湖郎中竟自却是归云山庄暗中派遣在宣城之中的细作眼线,而那枚被称之为能够消弭化解身内气血瘀滞的欲火逍遥灵丹,却是归云山庄的圣主大人,也就是自己的亲生胞弟澈水云缺他,亲手替自己准备下的一份小小薄礼,凡是以黄酒送药吞服下此丹药的人,若是在十二时辰之内不尽快找到一个女人苟合消火,即会因为全身筋脉爆裂断碎而成为一个永世卧榻不起的无用废人……
他这是存心逼着自己为了自私保命而不惜以身试法,肆意奸淫凡间无辜女子替自己消弭身内邪淫欲火,只是,若是当真要自己永世成为一个经年卧榻不起,生不如死的无用废人,那岂不是一样是趁了这个孽障畜生的愿吗?不管怎样,自己纵是他日被师父他亲自押上兜率天庭前的斩妖台上斧钺加身,千刀万剐,也决计不会当真要那只孽障畜生如愿在归云山庄之中冷眼看自己笑话,只是,凡间女子何辜,难不成当真只是为了和澈水云缺那个孽障畜生赌气,就去平白糟蹋一个凡尘女子清白,若是现下能够在宣城之中找到一个法力精深的散花天女可就真心是佛祖保佑,谢天谢地的了,因为自己只身一人丧心病狂的闯进闺阁之中对她强行非礼时,定然会被她雷霆震怒,气急败坏之下反手一巴掌拍死……
……
三日之后,宣城城中,水阳江畔,自来生意兴盛,喧嚣吵闹的水鸢楼后园水榭之中。
虽然只是水阳江畔一座清幽素净的小小山轩水榭,但是因为荼蘼素来喜爱水莲花的关系,小榭邻近水阳江的几扇小小轩窗外经日里伴随着水阳江上几许清风浪卷而一阵阵似有若无的隐隐四下散播着一缕一缕清香四溢的水莲花清香,这让已经被荼蘼用捆仙索狠狠捆绑在轩窗之下的香樟玉榻上一寸也不能腾挪动弹的逝水忧云心中很是烦憎痛悔不已,“要杀便杀,本座自己亲身犯下的罪孽,自己自是会独自承担到底,”他在香樟玉榻上阖闾着一双似水清眸看似是十分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淡然叹口气说,“只求你将本座杀了之后,就地一把三昧真火将本座仙身化灭即可,”他说,“本座现下已经没有资格再被抬回兜率天上去依礼下葬了。”
“好啊,即然左右都是要死,却为何偏生要硬生生闯进水鸢楼来将本宫按在玉榻上如狼似虎的狠狠奸淫糟蹋完了之后才要去死?”荼蘼一脸麻木不仁的自茶案子上淡然执起一杯清茶,“不管怎样,既然事已至此,本宫却又为何一定要亲手杀死自己肚中孩儿的爹呢,”她淡然动动眼睛,“圣使自可不必太过后悔自责,”她说,“你我二人本自是各自各取所需,公平交易而已。”
“交易?难道说,你当日本自是半推半就,你,你竟然是自愿的?”逝水忧云大惊之下陡然阖开双眸,“难怪你当时没有如本座心中所求所愿的那般一巴掌拍死本座,你,当真要和那些邪魔妖孽一般,以摄受世间男子精血之法,逆天修炼邪功妖法?”他一脸盛怒之下忍不住横眉瞪着她问。
“圣使你可当真是不识好歹,荼蘼一身清白之身已经一夜之间平白丧在你手,你却还敢在荼蘼跟前肆意开口污蔑荼蘼清白,败坏荼蘼名声,荼蘼若是即刻一状告去忉利天上,非但是弥勒佛主他老人家,即是整个兜率天上的颜面,可也是尽数被圣使大人你给丢的尽了,”她淡然执着指尖茶杯,一脸不怀好意的冷眼看着他说。
“本座一人做事一人当,又岂会无端牵连师父,牵连兜率天庭,你,你这个自甘堕落的下贱女人,你,你现在若是不一剑斩了本座,小心本座来日定然会一刀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永世说不出话来,”他情急之下狠命在香樟玉榻上拼力挣了一挣,怎奈自己越是狠命挣扎,身上的捆仙索越是紧紧收拢禁锢起来,痛得他忍不住想要在香樟玉榻上喊爹哭娘。
“哼,忉利天庭上的捆仙索若是那么容易被人挣脱,本宫又怎么敢放心用在你身上,”她冷冷笑笑,“左右圣使大人你也已经是有儿子的人了,”他说,“一个养活的起,两个也自然一样养活得起。”
“你,你当真已经怀有身孕?你,你这个蠢女人,就不会用一碗麝香将他给打下去吗?”他几近丧心病狂的在香樟玉榻上大喊大叫的斥责她说。
“荼蘼为什么要打掉他?荼蘼当日肯舍身救圣使大人你一命,可本自就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啊,”她淡然涩笑的含眸看着他的眼睛,“圣使大人难道你不奇怪,为何当日齐云山上小小竹棚之中你亲手替荼蘼接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却一直也不见他出现在荼蘼身边哪怕是一时半刻的呢?”她微微苦笑的看着他问,“若是圣使你猜的不错,那个孩子他现下本该也和沐水云莲他一般大的了啊,”他说。
“逝雪青莲那个孽障畜生的孩儿,是死是活,却又与本座有什么相干?”
“是啊,当日荼蘼在水莲城中怀胎九月饮鸩自尽,本自就是为了不想让逝雪青莲那个孽障畜生的孩儿有机会出生活命,但是谁想到,在荼蘼饮鸩自尽之后一息未断之际,逝雪青莲他竟然命宫中御医在强行给荼蘼嘴中灌下半瓶解毒丹露之后以金刀破开荼蘼脐下三寸皮肉将孩子给拽了出来,之后还没忘了亲手将荼蘼脐下那三寸皮肉的刀口给仔细缝合起来,但是荼蘼当时已经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根本就拖不了几日的了,待伤口愈合之后,荼蘼也就断气了,后来青莲太子他将那个孩子取名为楹儿,交给荼蘼的贴身侍女好生抚养照料,因为人死之后三日中阴之身方得清醒,因此上荼蘼竟不知自己的孩儿他一直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她说,“但是因为当日逝雪青莲他已经决意要将皇位传给曼陀罗华之子离儿,就只得将楹儿他和荼蘼的贴身侍女一起遣送到宫外寻个幽静山村过活度日,后来荼蘼因为尘缘未断而依天命身入轮回转世,楹儿他却有幸回归忉利天庭上安享无上逍遥自在,也是荼蘼一心执念深重,竟自会只身一人去到齐云山上想要以处子之身和当年那个被自己亲手鸩杀在肚中的孩子再续母子前缘,谁想到孩子才一出生,荼蘼即立时发现了楹儿他竟自是天庭神仙下凡投胎,而非一点真灵魂魄入胎孕化,荼蘼那时大惊失色之下只得前来水阳江畔找两位私下里自忉利天庭之中私逃来宣城之中闲散游玩的小王薇音和兰儿逼问内中因果,两位小王不得已私自瞒着逝雪青莲将内中实情对荼蘼和盘托出,据实相告,荼蘼一气之下竟自是糊涂至极,狠心以水楹珠将襁褓之中的楹儿真身封印起来,让他永世不得发身生长,只是当日以水楹珠封印楹儿真身当真只是荼蘼一时糊涂冲动之举,事后纵是心中再是追悔莫及,痛悔万分,这水楹珠的封印,也只有第二个孩子的一点出生脐血才能消弭释解,”她一念至此,忍不住淡然叹口气说,“因此上荼蘼才趁圣使大人你被那枚欲火逍遥丹煎熬折磨的欲火难耐,淫欲大发时顺势半推半就的存心成全了圣使大人你,当然,也一并是成全了荼蘼自己,至少如此一来,荼蘼自是不必再回头去求逝雪青莲那个孽障畜生将荼蘼给按在圣使你现在身下躺着的这张香樟玉榻上狠狠非礼糟蹋一遭的了……”
……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将这个孩子给生下来?”他问,“除了这第二个孩子的一点出生脐血之外,水楹珠在这世上就当真没有任一他法可解?”
“圣使大人勿怪,当真确是没有。”
“为了一点出生脐血,你竟自就这般心甘情愿的被一个陌路男人如此奸淫糟蹋,苟合云雨,本座可还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换作是圣使大人你,也未必会不与荼蘼一般心思。”
“可本座到底是个男人,你一个女儿家,如此行事,确是十分不妥。”
“捆仙索的滋味很好受吗?”她忽然凝起眉睫一脸淡然戏谑的冷眼看着他问,“不过才被捆仙索困囚三日,你却已是这般不耐烦了,若是当真永世成为一个经脉俱断,卧榻不起的无用废人,你岂不是迟早会给逼成失心疯了?”
“你尽管放心,本座即是当真因为欲火逍遥丹毒性发作而永世成为废人,师父他老人家慈悲为怀,会用一杯鸩酒成全本座的。”
“圣使大人倒当真却是自私自利之极,”她说,“只为自己能得解脱,竟自要强逼自己师父亲手犯下杀孽,本宫早就说过,圣使你心中这般不干不净,这和尚只怕当真是白当的了。”
“快别再提这和尚俩字了,你若是当真还顾及些女儿家颜面,现在就该即刻去找个清清静静的深山古寺安分守己的去念几年经去。”
“好啊,一张嘴就叫一个被人非礼糟蹋的痛不欲生的女人去和尚寺里当姑子,敢责是本宫被你强行非礼糟蹋,到头来反却全是本宫的错了?”她问。
“本座说了,自己亲身做下的罪孽,自是会亲自去兜率天上的斩妖台上一力承担,至于你,一个女儿家,出了这样的事,逝雪青莲那个孽障畜生想来也定是不会再要你的了,你是忉利天庭上的散花天女,凡间男子自是不屑于屈尊下嫁的,可是忉利天庭上那些个心骄气傲的护法侍卫又有哪个肯再多看你一眼的,”他说,“你左右也是没有什么可选的了,若是不嫌弃,兜率天上愿意收留女众弟子的清净宝刹本也不少,”他的眼睛忍不住十分爽然若失的淡然颤了一颤,“生死皆苦,色欲皆妄,不过是头上几根三尺青丝,若是当真舍不得,本座倒是也不会太过强求于你,”他涩然笑笑,“只求你在本座回兜率天上领罪伏诛之后,好生念几段经送送本座,”他说,“自然,若是溺水灌身,真灵寂灭,也就不必要了。”
“圣使此言差了,荼蘼最不济也还有个水鸢楼呢,即是不去兜率天上的和尚寺里当姑子,想来也还不至于挨饿,”她说,“而且本宫肚里既然已经如愿结了珠胎,又岂有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肚里揣着一个孩子去寺里当姑子的,”她淡然笑笑,“圣使大人你尽可放心,纵是没有这两个孩子亲爹按月送来金叶子接济,这两个孩子,本宫也一般养活的起,本宫毕竟是世外之人,活着,本没有凡间之人那样痛苦艰难。”
“你,执迷不悟,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圣使大人,此捆仙索的法力至多只能维持三天,最多再挨两个时辰,你就自由了,”她回过头去冷冷背对他说,“若是永世不想被弥勒佛主他老人家知道本宫肚中这个孩儿的亲生父亲是谁,日后最好牢牢管住圣使你那张和尚嘴巴,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让本宫听见姑子二字,哼,时候不早了,恕本宫有孕在身,不能亲自将圣使你好生送出水鸢楼去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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