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离别
告别京城那一天，天空飘起了细细的小雨，林笙站在城门口，回首望着雨中的京城。秋季的雨不知为何总是带了点萧瑟，笼罩着朱红色的城墙，让人无端端的心里面升起了一股萧瑟之情。从这个角度往京城里面望去，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天，张君斐抱着她坐在树干上，对她说，要守护这万家灯火……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对张君斐动心了吧。
林笙放下马车的帘子，转过头看着张君斐。张君斐今天情绪很高，一大早被人叫醒就处于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让林笙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形容词“脱缰的野马”。他被困京城十余年，这一朝脱困，颇有一些“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及至启程去往林府，那一大家子依依不舍，弄得张君斐整个人都十分不耐烦了，林笙不得不找出早已经做好的，路上用来打发时间的魔方给他玩，总算安抚了他。这会儿张君斐也是低着头玩着魔方，一点也没有林笙的离愁别绪。
林笙忍不住道：“喂，你就这么走了，一点不难过吗？”
闻言，张君斐抬起头，把手中的魔方递给林笙，又挪到她的身边，把下巴凑在她的肩膀上。林笙接过魔方，顺手就翻转了起来，可惜林笙玩这个也不是很厉害，她转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凑出一面的颜色来。张君斐眨巴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道：“京城里面无聊，梁城好玩。兔子，我带你逮。”
林笙：“……”她好奇地问道：“梁城是什么样子的，那里会下雪吗？”
“雪……”张君斐眯起眼，舔舔嘴角，神秘地道：“下雪，结冰，冬天的铁是甜的。”
林笙：“……”真不好意思，虽然她是个没有见过雪的南方人，但她家又不是没通过网，这种段子她在网上都看到烂了，图片有视频有，再上当她就是小狗。
不过……
林笙好笑地凑近张君斐，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铁是甜的，你舔过吗？”
张君斐不说话了，林笙哈哈大笑：“你是自己舔过吧，小可怜，感觉怎么样啊，最后真的用开水浇下来的吗？”
张君斐：“哼。”
林笙乐不可支，甚至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弄乱他的头发。她这么想着，那狗爪子就忍不住了，伸手把他的头发抓得乱乱的，张君斐想要躲，可是林笙整个人就扑在他的怀里，他要是往后退，林笙肯定会受伤的，他忍受着林笙双手的作乱，两手扶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一边费力地道：“别动，晕，你会吐的。”
林笙：“……”她真的感觉到有点想要吐了。以前乘的马车，都是行走在京城平坦的路上，现在一离开京城，即使是官道，也多有石块或者坑洞，这么一摇晃，林笙就觉得有点晕了。
张君斐适时地递过来一杯水，杯子造型奇特，瓶身修长犹如天鹅脖颈，瓶口很小，是适合在马车上使用而不会洒出来的造型。
林笙在手里面把玩了一会儿，想着在后世好像没有见过这一类型的瓶子，博物馆里面也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文明和前世还是有点差别的。林笙捏着瓶子，感觉里面的水不是那么烫，于是小心地喝了一口。
“咦？这个……”林笙诧异地又喝了一大口，咬着嘴里甜甜的红豆，道：“这是奶茶啊，你居然会带这个。”
张君斐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面居然有一丝纵容宠溺的意味在。
林笙叹了一口气：“你傻了做事都比我周全，真让我无地自容。”
张君斐没有理她，他扶着林笙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搭在她的腹部，低头继续转着他那个魔方。林笙感觉无聊，便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会儿，没想到这晃晃悠悠的，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林笙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马车上多了一个人——刘恩慈。
刘恩慈正和张君斐说着什么，见林笙醒过来，他夸张地松了一口气，道：“你总算是醒了，再跟他说下去我都要疯了，他这到底是什么怪毛病。”
“嗯。”林笙揉了揉眼睛，费力地从张君斐的腿上爬起来，张君斐还在玩他那个魔方，像是猫咪拿到了好玩的玩具爱不释手。但是在林笙爬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还是虚虚地揽了一下，让她靠着自己。林笙没有挣扎，她倚靠着张君斐，困倦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要跟我们起走吗？”
“我还得在京城至少待上一年，这次是来送送你们的。”刘恩慈道。他和林笙现在关系很不错，上一次详谈之后，林笙不仅将酒精的生产和利用全部交付给他，还帮他和大良搭上了线，允诺他们这边一旦生产出什么东西，会优先供应给他。更别提林笙教给他的那套酒精提纯的方法，能够练出更纯的酒来。
林笙一直怀疑这才是刘恩慈突然对他们友好的真正原因……
“没想到你们真走的成啊。”刘恩慈感叹道：“我还以为皇帝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肯让你们走，他还真的信张林两家的联姻吗？”
林笙有点无语，之前自己只是提了一句，就被刘恩慈大声训斥，这会儿他自己说起来却又是肆无忌惮的。按照刘恩慈的分析，皇帝肯让张君斐离开京城，放弃这个大好的张家人质，是因为张林两家已经联姻，林家一个留一个走，已经足够把控拿捏。但这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皇帝在知道林笙有问题的情况下，怎么还会以为能够靠着林家拿捏住张家。况且，林笙对张君斐的感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想到这儿，刘恩慈感觉自己的心里面有些酸酸的。如果林笙和张君斐生下孩子，为张家开枝散叶，若张云明能够活得再久一点，那么张家再起也不是一个梦。
想到这儿，刘恩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林笙和张君斐成婚已经三月多了，为什么林笙的肚子毫无动静，她不会有问题吧？又或者，是有人让她有了问题。
刘恩慈盯着林笙看了许久，久到张君斐都有所察觉了，一手护着林笙，威胁地瞪向刘恩慈，刘恩慈几次开口，却始终问不出来。他要怎么问一个有夫之妇，你怎么还没怀上，或者更加糟糕的是，要怎么问一对小夫妻你们有没有做过那个？
张君斐虽然傻了点，但是怒极暴揍他一顿的能力还是有的。刘恩慈一顿纠结，终于问出口：“皇帝有没有赏你们什么吃的东西？”
“吃的东西，问这个干嘛？”林笙不解。
“你告诉我有没有就好。”
“药算不算？”
刘恩慈眉头一紧，大意了，林笙当初受伤的时候，就是太医给开的药。如果真的是那个时候下的手，也不一定，这十年之间，有太多的机会直接朝张君斐下手。总之——
“你们快点生个小孩吧。”刘恩慈道。如果皇帝真的做下这样的事情，真的对忠诚良将下这样的毒手，刘恩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坚持下去了。
“哈？”林笙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从吃的转到了生小孩上，她莫名其妙地道：“你都在瞎说些什么。”
“总之，你快点生个小孩，我定给你送一份大礼。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该走了。”刘恩慈不等林笙说话，就起身跳出了马车。林笙转过头看了张君斐一眼，只见张君斐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要紧的事情。他甚至转过身撩开马车的窗帘，探身朝外望去。林笙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便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马车上往外看。马车之前一直没停，刘恩慈的亲兵便骑着马跟在马车之后，这会儿刘恩慈下了马车，正跳到马上，少年将军，鲜衣怒马，在林笙的视野里逐渐远去，成为记忆中一个永远鲜艳的影像……
而张君斐放下了帘子，他的一只手放在林笙的肚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