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理所当然
说实话，要说谁熟悉岑苏，李沢绝对算是一个。因为岑苏和他是很真诚地在一起，什么都没有隐瞒。现在突然就消失了，又爆出那种帖子，他怀疑是傍上了什么有钱人。可是看顾祁菲那么笃定，又拿不准了。
“菲菲，我们去和你哥说会儿话吧。”
“啊，和二哥说什么话，他一向不怎么管我这些事的……”
“就当打个招呼呗，我也想认识一下嘛。”李沢拉住了她的手。
于是岑苏就远远看见两个人走过来，紧张得细长的手指攥紧了顾祁珩的袖子，顾祁珩偏头看她：“别紧张，就当你没有见过那个人。可以高傲一点。”
岑苏点点头，男人少有的温和气息将她包围住，她有一种躲进他怀里的冲动。
李沢走近时，感受到顾祁珩身上传来的莫名的低气压，他摸摸鼻子，祁菲叫了一声二哥，他可不好意思现在就攀亲戚，跟着叫了声顾总，视线就落在了岑苏身上。岑苏平淡而又有些冷漠地看着他，身子微微向着顾祁珩那边倾斜，目光越过李沢看向祁菲：“菲菲。”
“苒苒姐！”
“这位是……”
顾祁菲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哎呀。”
岑苏就笑了。
祁菲，怕是这关系中最不知情的人了。
墨般的眼眸注视着李沢些许，随即一声轻笑打破沉默：“祁菲，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就许你来，不许我来呀？当然是有人请我的。”
对于这个妹妹，顾祁珩嘴上不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心里还是挺宠溺的，他点点头：“我和苒苒先走了。”
岑苏作为颜苒的身份，交谈合作交谈商业，与几位老总一起喝了几杯酒，顾祁珩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直到第七杯下肚才堪堪替她拦下，轻描淡写一句“今晚还有事不好喝太多”，在陈总方总的暧昧眼神下和岑苏走向洗手间。洗手间门口偏偏七拐八拐，岑苏晕晕乎乎走得跌跌撞撞，倚靠在水池前，用凉水不停地往脸上拍，企图恢复一些清明。
她抬起头，顾祁珩站在外面走廊，身形反射在镜子里，虚晃得成了影子。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滑稽的，明明也二十多岁的人，在顾祁珩面前，在他的世界面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顾祁珩瞥向镜子，就看见岑苏看着他的眼神——堪称哀怨，不禁皱眉，这丫头眉眼间随处可见的是天真，尽管和颜苒有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有时候很像的神态，但是眼神却充满了纯净和真诚。那是他和颜苒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有些无奈：“这么仇恨地盯着我做什么？”
仇恨吗？岑苏挑眉，控诉道：“我不能喝酒的，你为什么……”不能帮我拦着一些，难道男人不都是会有绅士风度地替女生拦酒吗？
顾祁珩原本看着她的眼睛偏向了地面：“岑苏，她酒量很好。”
一滴滴水珠顺着她的脸滑落，她感觉不到。岑苏怔住，再从镜子里看了看顾祁珩的身影，也低下头。一丝丝委屈涌上心头：“顾祁珩……”
“嗯？”
“没有什么。”
她深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等会儿还要喝几次？”
顾祁珩感觉到她话里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岑苏摇摇头，“你告诉我大概还要喝多少，我做个准备。”
颜苒的酒量非常好，基本上是千杯不倒，圈里都知道，如果岑苏但凡表情出现一点异样，都会被人觉得奇怪，他不禁皱眉：“很多。”
岑苏扬起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好的。”
“岑苏，可以么？”
“可以啊。”那一瞬间，岑苏脸上的神采和颜苒一模一样。都是那种张扬的，不服输的表情。
顾祁珩心里忽然有点犹豫，他会不会做错了，其实他今天不应该叫岑苏来？
在岑苏捏着酒杯面色如常地敬酒、碰杯，言笑晏晏地交谈时，另一只手暗地里隔着衣袖死死捂住手臂，借口去卫生间催吐，撩起衣袖一看，果不其然已经是红疹片片，灼热得痒得烧得慌，身上也开始发烫。岑苏咬着嘴唇拿凉水去浇，她说不能喝酒，是因为她喝酒会过敏，很严重。
如果她今天必须扮成颜苒才能帮顾祁珩的忙，那就这样吧。岑苏勾勾嘴角，只希望这个宴会能早点给她机会离开。
她闪身进厕所隔间，靠在墙上微微喘气，听见隔壁有人打电话。
“嗯，我来了，没有看到她啊。”
岑苏皱皱眉想走，她可不想听到这种不相关的秘密。
手指刚搭上门把手，就听见那个女人压低的声音猛地扬起来：“她真的很像我！她缠着顾祁珩，这说明祁珩心里还是有我的！”
岑苏当即愣在原地。
祁…珩？像她？
这说的怕不是她岑苏吧？
那这个人？岑苏捂着嘴巴，靠着墙滑落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颜苒。
岑苏心里乱乱的，颜苒不是离开了顾祁珩吗，不是不要顾运之了吗，不就是因为找不到颜苒所以才需要岑苏假扮吗？还是说，是故意要她假扮，让颜苒自己找来吗？
岑苏觉得自己忽然想通了，明明可以吩咐宋向承跟着，为什么非要她来，又为什么一定要她装作颜苒去和这个那个交谈，明明她根本不能喝也不会心疼她，而是坚定地勉强她去做事。哦不，恐怕顾祁珩根本不觉得是勉强吧，他大概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吧！
岑苏捂着嘴的手发抖，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一下下像刀划在心上。
她忍不住推开门就走，女人的声音顿时消失，她也不顾女人有没有发现她，反正那不重要了。理智提醒她避开人群不惹眼，她绕到露台，顾祁珩正靠在栏杆前抽烟，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黑尽了，压抑着又突然爆发的轰隆隆的雷声，无疑要下雨。听到脚步声他转身，惊讶地看到岑苏，把烟往潮湿的栏杆上一按，就站在了岑苏面前。
“要走？”
岑苏抬头，眼睛红红的，声音有点哑：“嗯。”
顾祁珩蹙紧眉：“现在走还不合适。”
岑苏心里冷笑，他当然觉得不合适，还没引蛇出洞呢。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侧过身就往前走。
顾祁珩往侧后一退，岑苏撞在他身上，撞得疼了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和我说。”
“顾总都已经安排好了，还说什么说？”
她咬着嘴唇，趁顾祁珩一愣冲出侧门。
一出门就被雨淋了一身，周围没有什么人，她提着裙子下台阶，泪水雨水混合着往下掉，她也说不出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么难过，这么压抑。顾祁珩从她身后跟上来，男人的体力一向比女人好，三步并两步就拉住了她。
顾祁珩紧紧拽着她的胳膊，扣得她发疼。
“岑苏，你怎么回事？”
“顾祁珩，你利用我的吧。”
不知道她听说了什么，但是顾祁珩一向没有辩解的习惯，眸子闪了闪，归于黑色。
“岑苏，我们不是交易关系么？”
“对，交易，交易。”
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脸上，睫毛上全是水，妆应该也花了。她看不清面前顾祁珩的样子，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是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