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15日……
公羊灵站在光源范围的最边沿，不再继续往前进，她看起来非常狼狈，身上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
萧末还想看清楚一点，被雪里红拽住。
萧末只好站在原地惊讶地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公羊灵举着双手，苦笑，“我住在这里。”
“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是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听到有人下来，还以为是……他来找我，想把我灭口。”公羊灵声音中饱含痛苦和愤怒，还有一点恐惧。
轻微的悉悉索索声响起。
公羊灵像是掩饰什么般往左移动了一步。
雪里红盯着公羊灵的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萧末没注意到，声音太小，他的全副注意力都被公羊灵吸引。
“他？他是谁？为什么要对你灭口？他想保住什么秘密？”萧末一连串问道。他再也没想到会在下水道碰到这个本应该在基地里还算有一定权势的女孩，他以为公羊灵靠着她父亲曾经提供的物资在基地里过得很好。
公羊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我能知道你们为什么下来吗？”
“修通讯线路。”雪里红答。
“原来是这样。”公羊灵似乎松了口气，随即道：“你们能当没看到我吗？刚才我在听到是萧先生你的声音后并不想出来，可是你的同伴眼睛太尖锐。”
“你打算一直待在这里？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也许我能帮忙。”萧末看雪里红不再阻挡自己，试着往前迈进一步。他并不是想多管闲事，但他好歹和公羊灵认识，对这女孩的印象也不错，如果能顺手帮些什么，也不枉几人相识一场。
“请不要再过来！”公羊灵看两人往她这边走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萧末不解，停住脚步道：“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生病了？担心别人误会你带有病毒，所以跑到这里来了？”
“不是，也是……总之，你们别过来了。”公羊灵似乎也相当纠结。
“不过是身体变异，有什么好隐藏的。”雪里红淡漠的声音响起。
“你！”公羊灵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又往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雪里红的语调太淡漠、太无所谓，公羊灵并没有被吓得转身就跑，而是站在原地踌躇不定。
“身体变异？”萧末露出笑容，试图让公羊灵放松，“你获得异能了？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要躲藏？是因为无法变回原样吗？那也没关系，张华少将现在求才若渴，如果你的异能对基地有用，他会给予你保护。放心，张华少将人很好，对异能者也很尊重和珍惜，他军队里也有，只不过人数非常稀少，保证不会把你们送去研究什么的。”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的变异……”
雪里红放出杀气。
“吱！”一只巨大的变异鼠突然从黑暗中窜出，雪里红手一抬。
“别！”公羊灵手臂一张，竟然挡在了变异鼠前面。
“吱——！”可惜雪里红速度太快，那只巨鼠已经被伤到。
受伤的变异鼠狂性大发，一改胆小怕事的天性，冲着雪里红就要扑过来。
雪里红再次抬手，这次公羊灵直接抱住了那只变异鼠。
“吱吱！”变异鼠似乎在叫喊，又像是在告状。
公羊灵不停抚摸它的背部，似乎在安抚它。
而这只巨大的变异鼠竟然真的被她安抚住了。
萧末瞪着眼前一幕，傻眼了。
事情到此，公羊灵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们都看见了，我是变异了，可能上次被变异鼠咬伤，体内留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等我发觉不对，我……”
公羊灵抱起那只受伤的变异鼠，转过身，“你们跟我来，正好我也有点事想告诉你们。”
萧末用劲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什么？公羊灵的屁股后面竟然长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公羊灵的变化不只如此，等追上她后，在灯光下，她身上的变化一览无遗。之前萧末以为是脏污的地方竟然不是脏污，而是灰黑色的毛斑！
一个原本很亮丽的女孩子脸上别说长出一块块的毛斑，就是长几块雀斑都恨不得把脸藏起来，而公羊灵不止脸上长了，她裸/露出来的身体部位也有。
见过脱毛的癞皮狗吗？公羊灵现在的情况不比那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人家是脱毛，她是长毛。
萧末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女孩子了，任何一个女孩子看到自己的身体出现这样的变化，都绝不会像公羊灵这样冷静，或许她已经痛苦过？疯狂过？
偏偏雪里红看公羊灵就像是这种变化再普通不过一般，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一个。
公羊灵大概也就因为两人这种“平常”的态度，她才能正常和这两人相处。
大约走了十五米左右，渠道右侧出现一个小小的台阶，台阶上方就是一个圆形的栅栏门。
这就是通风兼线路管道入口了，同样公羊灵也就住在这里。
栅栏上被咬了一个大洞，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公羊灵走上台阶，伸手拉开栅栏门上的插销。
这种管道为了方便技术人员过来维修，一般都不会锁死。
雪里红和萧末跟着她，一起猫腰走了进去。
管道里面有线路，很狭窄，比较难走。
“前面有一个通风井兼管道分岔口，那里比较宽阔，我现在就住在那里。”公羊灵一边带路一边交代。
不久，他们就跟着公羊灵来到了通风井道，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高有五六米，面积约有三四十平米，上面能看到好几个圆形管道入口，下方也有。
这里同样是砖石构造，虽然潮湿，但硬要住人也不是不能住。
在通风井道最下方，公羊灵挖出了一个专门睡觉的洞穴，暴力拆解下来的墙砖被她铺在地上，上面放了铺盖。
这个洞穴门口也垒放了一些砖头，有一些砖头上还摆放有蜡烛，还有一些食物包装袋。
公羊灵把那只受伤的变异鼠放到自己床上，出来点亮了几根蜡烛，示意两人坐下说话。
萧末打量四周，觉着公羊灵在这里像是已经住了一段时间。
“你们有伤药吗？”公羊灵面带恳求地问。
萧末叹息一声，“你想要救那只变异鼠？”
公羊灵点头，“我虽然变异了，但如果没有它，我活不到现在，那些变异鼠并不是都不会攻击我。”
萧末想要上前帮忙，被雪里红再次扯住。
“说清楚，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是怎么和这只变异鼠混到一起？还有你特地把我们带过来，又是想要跟我们说什么？”雪里红不客气地问。
公羊灵无奈，回头看了看那只变异鼠，知道想要给它疗伤就必须快点交代，而且交代的内容还必须让雪里红满意。
“小红！”萧末看出公羊灵的难受，将心比心，如果是小红受伤，他肯定没什么心情交代详细，“我先帮你的小伙伴止血，我……会点治疗。”
公羊灵眼睛唰地亮起来，“可以吗？谢谢！太感谢了！”
萧末进洞，公羊灵赶前一步进去按住那只变异鼠，安抚它。
萧末看着这只差不多有一米长的黑色变异鼠，心下也有点咋舌，“这是三级变异鼠了吧？”
“我不知道它是几级，不过它很厉害是真的，我遇到不少只溜进来的变异鼠，它们都怕它。”
萧末仔细打量这只大老鼠，确定对方并不是鼠王级别，但肢体很强壮，眼睛也非常灵活，这样的变异鼠他以前见到必杀，没想到还会有给它们修复的一天。
萧末先用小刀挖出变异鼠大腿根部的长铁钉，帮鼠帮到底，他又跟雪里红要了酒精，给变异鼠的伤口做了基础消毒，最后才帮它修复伤口。至于修复后，铁钉带的细菌会不会对变异鼠引起破伤风之类的感染，他就无能为力了。
在给变异鼠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一开始变异鼠还因为疼痛而大力挣扎，吱吱叫个不停，但到后面它像是明白了什么，腿部虽然还在抖动，但是已经不再大力挣扎。
公羊灵抱着变异鼠抱出了一身汗，她亲眼看到变异鼠的伤口愈合乃至消失，那瞬间，她看萧末的目光复杂至极。
“你这能力还真是让人羡慕妒忌恨。”公羊灵半玩笑半认真地道。
萧末看看女孩的脸，不晓得该怎么回复，同样是异能，两人差别这么大，换成谁都会有心理落差。不知道他的能力能不能帮助这个女孩？至少能控制身体变化也好。
“不过我现在也就是难看点，生存能力可比以前强大多了，我不止嗅觉和听觉比以前厉害很多倍，我的手还能弹出锋利的爪子，这个睡觉的地方就是我自己挖出来的。以后就算再遇到变异鼠，我也不用害怕。”公羊灵性格不错，心态好，自我开导能力也强，很快就振作起来。
萧末这才笑着回复：“是啊，你的能力用好了应该很强大，至少我遇到变异鼠群只有被啃光的份。”
公羊灵一想也是啊，治疗能力虽然好，但没人保护那就是一个渣，比起帮助人的辅助能力，她还是更喜欢能攻击的力量。
小伙伴复原，公羊灵没有了后顾之忧，加上两人之前的救命之恩，当下再无任何隐瞒。
“我要跟你们说的是三件事，这三件事都有关联，也能回答这位……先生提出的问题。”
“他是雪里红。”萧末对公羊灵介绍，“我的姓你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叫我萧末。”
变异鼠看到雪里红直叫，老鼠可是很记仇的动物。
公羊灵连忙安抚其，雪里红那眼神可不是个善茬。
“你可以说了。”雪里红在萧末身边坐下，还搓了搓萧末的手臂，这里的气温有点低。
萧末没意识到他的亲密，还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食物分享。
公羊灵表示感谢，接过后就分了一半给那只变异鼠，“第一件事，你们是不是很奇怪当初我们五人为什么会滞留在h市？”
“嗯。”
“我们一开始不止五个人，加上朋友，和俱乐部滞留的人，我们原本一共有十九个人。”公羊灵的声音开始发颤，似乎她后面要说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力。
“那时h市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后来那种程度，就在我们准备离开前，倪伟忽然提议大家一起玩一个游戏。说按照游戏输赢的名次来决定离开者的时间先后，也就是最先输的人就要最后一个离开大厦。”
“你们答应了？”
公羊灵点头。
萧末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你们不想着逃命，竟然还想着做游戏？”
公羊灵苦笑，“我们都是一群喜欢追求一定刺激的年青人，再加上当时的情况还没有恶化，想逃离还是很轻松的事。倪伟的提议虽然遭到一部分人反对，但是一半以上的人都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别刺激，而且倪伟还拿出了他才从国外购进的防弹车做第一名的奖品。那时大家虽然知道天使会追击车辆，但他们觉得防弹车的坚固度一定可以抵挡天使的爪子，于是一开始不肯参加游戏的人最后也都同意参加。”
“游戏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什么游戏？”萧末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大厦里跑下来的只有倪伟五人，那么其他十四个人呢？
公羊灵单手捂住脸，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道：“游戏叫杀人，原来只是一种类似侦探类的游戏，但在我们俱乐部，为了增加可玩性，就把躲迷藏、吓唬、追捕、拷问等游戏元素也加了进来。当然所谓的吓唬和拷问都是以不伤害人为前提，我们的游戏规则制定得很严格。可是那天……”
那天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的手，有人死了。
有人想要找出凶手。
有人想要终止游戏。
可是想要终止游戏的人发现，俱乐部通往楼下的大门全部被封死，电梯也全部停运，他们被困在了俱乐部所属的楼层中。
大家去找钥匙，却发现放钥匙的地方空了。更糟糕的是，我们和外面的联系也全断了，本来我们有一只卫星电话，可那只电话也不见了。
再之后，惊慌，恐惧，愤怒，绝望，卷席了剩下的游戏者。
当第二个死人被发现，大家都害怕了，看谁都像凶手。
“有些人之间本来就有龃龉，有些人是吵出了火气，还有些人则为了自保，当时可能还有些人受刺激太大，精神已经不正常，总之，等我和冯兰、杨康伟他们想要强行召集人手终止游戏时，发现所有人都不肯出来，然后……游戏的目的也变了，出去的通道被封，我们的食物和净水都不多了，谁也不知道要在俱乐部里待多长时间，再后来……”
公羊灵脸色苍白，也只有这种时期她才敢说出这个秘密，不管如何，就算是为了生存，她也成了罪人之一。
“等到24号，俱乐部就只剩下我们五个人，但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卫星电话，和我们的家人也都联络上。我们家人告诉我们，让我们赶紧离开，如果不能离开就去东城粮食局。可那时出去的通道仍旧被封闭着，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才找到钥匙。后来倪伟的表姐联系倪伟说我们家人一起雇了佣兵来救我们，让我们再等等，跟佣兵一起走。而当时外面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我们也不敢随便跑出去，就只能等佣兵来带我们。”
我了个大操！萧末听完这个秘密，心中连骂好几句脏话。
他以为这种故事只会在电影中看到。这是到了乱世，人心的黑暗也都被释放出来了吗？
公羊灵没说自己杀人，也没说自己没杀人。她在说完这件事，平静了一下情绪道：“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不是想让你们知道人性到了某种时候会有多疯狂，而是想告诉你们……”
“那个倪伟有问题。”雪里红接口。
公羊灵重重点头，“对！不说这个杀人游戏就是倪伟提出来的，当时存放钥匙和卫星电话的地点他也知道，最主要的是他是俱乐部老板，若论对俱乐部谁最熟，非他莫属。而且我们在前期一直没有找到他人，就算广播他也不肯出来。后来他告诉我们，他亲眼看到有人杀人，他害怕所以不敢出来，但……杨康伟和冯兰说他们有看见倪伟站在一个死人跟前笑，但他们那时很害怕就没有出去，然后转眼倪伟就不见了。
我后来问过另外三人有没有谁和倪伟一起行动，冯兰和杨康伟都说没有，李永一开始也说没有，后来又改口说他一直和倪伟在一起。另外，卫星电话和钥匙的发现过程也很古怪。”
萧末忍不住打断公羊灵的推测，问：“倪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杀死那么多人有什么好处？就是为了游戏？就是为了赢得第一名？”
公羊灵茫然摇头，她也想不通这一点。因为一个弄不好，倪伟就很可能会跟其他人一样死在h市，死在炸弹下。
“如果这是一个任务呢？”雪里红对萧末咬耳朵。
萧末倏地看向雪里红。的确，如果这是一个任务，那么一切就有了解释。可是饲养者不是用来释放病毒和怪物的吗？杀人又有何意义？
雪里红像是故意的，非要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还有一个可能，如果倪伟真的是我们猜测的那样，那么他杀那么多人会不会是因为他怀疑里面有……？”
公羊灵竖起耳朵听，可惜她还是没听到最后几个字。
雪里红就没说那几个字，反正萧末清楚。
萧末迟疑，“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目前只是猜测。”雪里红转而对公羊灵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公羊灵仔细观察两人，看两人似乎并没有介意她很可能杀过人的事，当下她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继续交代道：“第二件事仍旧和我们几个人有关，杨康伟和冯兰的死，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但你们肯定不知道，他们的死也和倪伟有关！”
萧末和雪里红：他们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