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独居
贝蒂是在熟悉的办公室醒来的。她睁眼看到头顶上摆了一罐死蟑螂。
“再去隔间的床上躺一躺。”斯内普坐在那张桌子前面沉思,他手里抓着一只青色的羽毛笔,但面前的纸上却什么都没写。
贝蒂摇了摇头,背过身去“这不合适,教授。”
“不合适?——哦——的确不合适。”他冷笑“我忘了特拉弗斯小姐是专程来告知婚讯的——或者她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想以此博得一些同情。”
斯内普恶毒的羞辱让贝蒂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打从毕业后两个人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棒的。贝蒂扯了扯嘴角,讽刺他道“我来看看你到底多么喜欢她。”
“如你所见!”斯内普咬牙切齿地站起来,他从背后的柜子里抽出一瓶魔药“既然你己经看到全程了——那就尽早离开。”
地牢里的湿冷让贝蒂打了个哆嗦,她赌气地坐起身来打算离开。斯内普走到面前将那瓶魔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扬了扬下颔示意。
贝蒂没有搭理他,冲着门走过去。拉开门的时候,地牢里袭来一阵冷风,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没人能违抗我,至少在这里。”斯内普因被无视有些气急败坏地用魔杖指了指门,门就立刻严丝合缝的关上了。这的确很有趣,因为曾经这事也发生过。但眼下贝蒂没什么心情去回忆,她只得又坐回到沙发上,顺便把整瓶的魔药灌到了肚子里。斯内普挑起眉毛突然问“你的魔杖呢?”
贝蒂指指口袋,装作它在那里。
斯内普“呵”的笑了一声,咄咄逼人地走近贝蒂,很有把握似的“你什么时候养成爱撒谎的习惯了?”
贝蒂感到难堪极了,在斯内普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之前,她只得快速而又小声地说道“在我叔叔那。”
斯内普轻蔑地撇了撇嘴,有意不去理会贝蒂的表情“你叔叔拿走了你的魔杖,关你的禁闭,还要逼你结婚?”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贝蒂于是把脸藏在头发落下的阴影里,她无力回击,觉得身上每一寸寒毛都在打颤“我…也许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斯内普不笑了。他在那个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坩埚面前踱了两步“你发烧了。”贝蒂点点头,他又说“不适合再关禁闭。”
“这由不得我。我说过了,我是逃出来的——”贝蒂又一次站起来,指指门“放我走吧,厄尔叔叔现在一定想杀了我。”
斯内普走过来按着她的肩膀,强迫让她坐回原位,手劲大得惊人“这也由不得你。这里我做主。”
贝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肩膀曾被一道魔咒击中了。于是尴尬的别开了头干笑起来。
“你受伤了?”斯内普用魔杖指着她的肩膀念了个无声咒,但似乎没什么效用,贝蒂低下头小声解释“是魔咒伤害——”
斯内普靠近了一点儿,似乎想要用他宽厚的手掌丈量着伤处,最后却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去医疗翼。”
“不——我得回去了。要是叔叔知道我来过霍格沃兹——”贝蒂缩了一下。
“他要你嫁给谁?”斯内普终于放弃劝说,背过身突然问。
“我不知道…一个亚历克斯或者一个帕金森…也没准也会是本森——总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贝蒂抬起头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动作,好辨识他令人困惑的心意。半晌,她才张开手道“让我最后抱一抱你吧,西弗勒斯。”
斯内普阴郁而动,他走到贝蒂的面前,抽手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似乎在等贝蒂先踏出一步。
“他疯了。”然后斯内普说。
贝蒂当然知道他在说厄尔叔叔,老实说,在自己被关在房间里的一天一夜,她也这么想过。但她嘴上还是固执地说道“西弗勒斯,我说——最后让我——”
“不可能。”
贝蒂被拒绝了,只得尴尬地装作很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她缩在那张小小的沙发上。斯内普皱了皱眉,然后从隔间取来了一张长袍丢在贝蒂身上,长袍罩住了她的脸和身子,当她好不容易探出头来,斯内普又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了什么长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口鼻间都是一种奇怪的魔药味,就像她在地板上的错觉一样,但这一回情景很真实。她玩着袍子上那个纽扣,酸溜溜地说“你老情人的儿子,今天傍晚骑着扫帚去了禁林——这可不是一个学生应当做的——至少不是一个一年级应当做的。”
“我知道他去做什么。”斯内普并没有反驳老情人的说法,反而眯着眼睛盯紧了贝蒂“他同他爸爸一样不守规矩,总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有让人笑掉大牙的冒险精神。”他又发出了那种短促的嘲笑声,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或者我应当说——格兰芬多都一样。”
“你很了解他。”她支吾道。
“我很了解你。”斯内普拖长声地啧啧着“得了吧,看在梅林的份上,赶快结束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你需要休息一下,然后就回家去。”
贝蒂乱了阵脚。她本以为斯内普会继续阻拦自己要回去的说辞,欲擒故纵的把戏对他似乎从来没什么用,贝蒂只好自己重新收拾局面,她竟然像奇洛一样开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并不大想回去…”
“难道我刚才的那番话,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开头的?”
“西弗勒斯!”贝蒂最终还是恼羞成怒起来“该死的,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还以为这两年对这个问题你已经考虑的够清楚了。”斯内普拉开了那扇门,他指着那个过道,清冷得像望着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回去吧。”
“西弗勒斯…”
“非她不可。”“生日快乐。”他们同时说道。
终于,贝蒂那最后的一丁点不死心还是让他完完全全的消磨殆尽了。此时此刻,就好像多年前她从魔药办公室里关完禁闭出来,而不同的是这条阴冷的走廊最终还是变成了两个人的尽头。贝蒂低低地笑着,曾经以为放下的那些情愫就是到了今天,也没法让她死心,它们猛地涌上心头让她看不到更多自己的未来。
仿佛只是一瞬间,疼却疼了许多年。
她机械地迈开步子,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她甚至情愿去做一个模仿者,像他一样徘徊在霍格沃兹的月夜里,沉默,冷清,孤独,不甘。她想象着斯内普的心境,找尽借口,却仍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如果他们早一点遇见,如果没有莉莉·伊万斯,如果那个幸运的男孩能在十一年前的晚上被黑魔王彻底杀死。如果我…杀了哈利·波特。
…杀了哈利·波特…
“我发誓,你必须得花一百个金加隆请我吃饭。”
贝蒂闻声才缓慢地抬起脸来,看到克莱尔倚在窗口边,光线度在她的眉毛鼻子上,显得整张脸都在发亮。她带着那种痞痞的坏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蛋。
“梅林!”贝蒂顾不上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犹豫了一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用力抓住了那颗龙蛋“你动作很快…你…没被人发现吧?”
“我看你是病昏头了,现在是1月10号。不过很不凑巧的,昨天你晕了过去,我可没法带你骑扫帚…”
“好了,莱瑞。拜托别再说这件事。这两天叔叔没找你的麻烦吗?”
“他不会去魔法部的——”克莱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这有关于颜面——”
“好了,莱瑞…求你…别这么说,他是我叔叔。”贝蒂将那枚龙蛋藏在怀里。紧接着两人一起走到城堡外面,骑上扫帚的时候,贝蒂又听到克莱尔用那种可惜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我们再找机会。”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扫帚。
在他们分道而行之后,贝蒂掉头去了本森庄园,她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情况,也许是出于对那个黑漆漆见面礼的满意,或者是出于对她的同情。总而言之尤金很爽快的答应了作为对克莱尔遗忘咒的施咒人,(毕竟她还不知道叔叔什么时候肯把魔杖还给自己呢)他还保证几天之内就会处理妥当。
于是当做完这所有的事情,在长久忐忑的困扰下,贝蒂还是决定在一月十日的当晚就回庄园去。
贝蒂直奔书房。
“叔叔…?”她一面小心地喊着,一面推开了厄尔那扇厚重的书房门。
房间里昏昏沉沉,只有一盏老式台灯静静地散发着昏黄的光。她看到叔叔常坐的那张椅子上空无一人,扶手上的蛇纹吐着信子,就像要活过来似的。
“他还活着!”
一声甚至可以说是欢呼的声音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同时厄尔大力地掐住了贝蒂的脖颈。他凑近了,声音微微颤抖着,分不清是狂喜还是恐惧。但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他想杀了我。”这是贝蒂大脑中能直观感受到最准确的的信息。
“叔叔…是我…伊丽莎白…”
“他活着!…他回来了!”
厄尔的神情在灯光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疯狂地笑着,用那双阴鸷的眼睛瞪着贝蒂,牙齿紧咬,咔嗒作响。
突然,厄尔又放开了她。
当贝蒂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的时候,剧烈的咳嗽代替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厄尔才如梦初醒,他很疑惑地打量着贝蒂,脸上不冷不热道“你离家出走了。”
“他回来了。”贝蒂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尽管里面什么波澜也没有。厄尔面色如常,甚至还用他那冷淡嗓音问“谁回来了?”
看来他的精神又出现了问题。贝蒂如此总结完,讪讪地笑了笑“没什么。叔叔,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只是——一时——冲动。”
“年轻的小姐,你必须得搞清楚,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犯同一个错误。”
“我昨晚喝多了…又加上发烧…”贝蒂小声辩解。
“我想我不会再重复一遍。”厄尔走到那张巨大的书架前,从第五层的中部取出一个盒子。贝蒂的魔杖正躺在天鹅绒上,就好像她第一次与它在对角巷会面的那天。
“您是说,您打算把它还给我是吗?”
“我的意思是,你将会搬出去自己住。”厄尔猛地把魔杖胡乱塞进了她的手里,打开了书房里厚重的窗帘,阴阳怪气道“我考虑过了。我不应当勉强你住在庄园里,毕竟你还有一些十分风趣的朋友。”
贝蒂吓了一跳,她并步走上前去,叫了起来“叔叔!你不能这么做!”
“事实上,我可以这么做。”厄尔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渗人“你很让人失望。”
“不!别这样!求你!我不会再回霍格沃兹!也不会再同那些朋友来往!我再也不会了——”
“我猜你不需要什么行李。”他从挂在衣帽架上的一件大衣口袋里翻出几个金加隆,很不客气地丢在贝蒂身上“我不会送你。”
“叔叔…求你了…拜托…看在梅林的份上…我还得照顾你。”
“朱利尔斯会做好一切的。现在,离开我的房子。”
贝蒂当然试图反抗,最后理所当然的被一个简单的禁锢咒打败了。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厄尔的精神状态总是有一些“起伏”,但他对于魔咒的应用能力是绝对在自己之上的。
她被狼狈地丢出庄园,不知道流浪在哪个街头。贝蒂这才意识到,多年在魔法界的生活都好像自己一场光怪陆离的糊涂梦。除了那些不能为人道的故事,自己仍然什么也没有。口袋里为数不多的几块金加隆同魔杖撞击在一起,提醒着今天开始她将成为一个独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