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
第十七章
“老实说，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菲尼雅唤醒你们的时候，使用的到底是通灵术，还是转生术。”
走进躺满了血棘巨魔尸体的北征军营地，克莱门汀看着自己身旁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血棘巨魔尸体的伊莉丝和莉莉，不知是羡慕还是好奇地说道：“你们身上属于亡灵的元素真的很少。”
“唔……”莉莉嘟着嘴思考了一会，歪着头回答道：“莉莉也不太清楚啊喵……如果要描述现在的状态的话，感觉上只是比自己活着的时候少了食欲而已啊喵……和族里流传的关于亡灵的信息完全对不上呢喵。”
“暂时只有不是很强烈的吸血冲动。”伊莉丝也发表了自己的见地，“和活着的时候相比，比较明确的差异就只有吸血的冲动代替了食欲了。”
【血族会有吸血冲动，阴影行者因为身体原因不存在这方面的需求。过一段时间，等到你们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体之后，大多数属于生者的感觉都可以通过魔力来重现。】
莉蒂希娅适时地给出了解说。
克莱门汀翻了个白眼。菲尼雅果然不愧是有着继承了本体部分知识储量的怪物魔法咏唱者，居然能在到达这个世界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之内，把一个唤醒亡灵的通灵术改进到这种地步，使它完美地兼容这个世界规则的同时，还能在暮光军团成员们的种族构成上玩出花儿来……明明按照设定来说，她只是纳克萨斯大图书馆主人按照给自己用的转轮抽取的条件所创造的一个分身而已，甚至连诺蕾姬的姓氏都和莉蒂希娅的斯卡雷特氏一样，是因为自己的一些个人爱好而赠与她们的……
比起自己这么一个因为身体转变才勉强能够在属下面前保持冷静的小人物来，她们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中心的人物，这样一想的话，就不难理解菲尼雅和莉蒂希娅的本体会给分身加上归附于自己的限制了。放着这两个分身自己跑出去玩的话，大概就只能变成超级玛丽苏类型的故事了吧？估计对于这两位来说，这种经历并不是她们所需要的，或者说已经是被她们看腻了的……
“莉蒂希娅大人，您不是应该在诺森德那边帮忙调度施法者么，怎么会来这里啊喵？”
【菲尼雅让我来的，她说大君身旁有值得我前来的价值。】
看着这行魔纹文字，克莱门汀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这才是莉蒂希娅来科恩的目的所在至于，施法者部队那边，有潘多拉在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她一出来，自己就让她干掉了那么多巨魔，是不是不太好啊？
稍稍有些出神的克莱门汀一个不注意，踩到了一只瘫倒在地的血棘巨魔的胸口。
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地，巨魔的胸腔在克莱门汀黑色的金属战靴下毫无阻力地垮塌了下去，还有些热度的血液从坍塌的胸腔中喷射了出来，那场面看起来，就像是克莱门汀不小心踩到了一只熟透的西瓜上一样。
回过神来的克莱门汀看到这个场面，突然就觉得脑子里一阵翻涌。
果然，一时半会还是没有能够泰然自若地面对这种场面的觉悟和心灵，一想到眼前这个营地里倒下的每一只血棘巨魔的状况都和自己脚下这只差不多，克莱门汀就有一种想要抱头逃窜的冲动。
刚刚出于一时的愤怒而做出的决定，真的没错吗？克莱门汀这样质问着自己的心灵。
或许吧，在这群血棘巨魔杀戮其他种族的生命的时候，就该在心里有了被人杀死的觉悟……
伊莉丝，莉莉和莉蒂希娅都注意到了克莱门汀的异样，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向了眼中灵魂之火波动不已的克莱门汀。
“大君，您是在纠结，杀了这群血棘巨魔的问题吗？”
良久，伊莉丝开口问道。
克莱门汀叹了口气，勉强地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在气头上的时候对莉蒂希娅说了‘一个不留’这样子的狠话，可是现在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群巨魔的尸体，我又开始怀疑之前所做决定的正确性了。”克莱门汀抬起了自己的脚，抖落了上面血红色的冰渣，放回了迈步之前的位置，低低地说道：“诺森德，暮光军团，我们的未来，是探索亡灵与生者和谐共存的道路的未来。这条路很难走，会遇到数之不尽的艰难险阻。敌视我们的生者会一波又一波地出现，他们会抨击我们，或者试图用武力消灭我们，我们不可能不做抵抗，但如果我们抵抗的话，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杀死那些想要消灭我们的敌人，这样，是不是就和我们的理想背道而驰了？”
伊莉丝和莉莉对视了一眼，选择了低下头保持沉默，只有莉蒂希娅依然安静地看着仰头望着天空的克莱门汀，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这一次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血棘巨魔，但下一次会不会是那些仅仅是立场和我们相悖的善良种族的成员？如果我因为个人的情绪而让暮光军团的大家为我而做出类似今天的事情的话，即使我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我把暮光军团往整个生者世界的对立面上推了一把的事实，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克莱门汀的声音很是惆怅，他突然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一直都在不经意间，或者刻意被忽略了的一些事情，在这群血棘巨魔的尸体面前，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它们就这样立在那里，强迫着克莱门汀去直视它们，不容许他逃避丝毫，“我可没法用‘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这种话来说服自己啊……我不怀疑自己道路的正确性，但是我害怕自己选错分支，把暮光军团带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即使是光明最盛之时，地下也依然存在着黑暗。】
莉蒂希娅的魔纹文字微妙地变成了泛着淡淡光泽的白色，她把文字送到了克莱门汀的眼前，作为自己对克莱门汀迷茫的答复。
【大君的道路，并不仅仅在寻求“结果”……如果只为了寻求“结果”的话，人是容易走捷径的。在走捷径时，也许就会迷失真实，甚至连满腔的热忱也会逐渐丧失。重要的是“寻求真实的意志”！只要有了这种向真实前进的意志，即使暮光军团失败了，我们终归也会达到目标的，因为我们仍在继续前进.这是不会错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暮光军团，不一定要走到‘亡灵与生者和谐共处’这条道路的终点，但我们必须以我们的方式，在这条道路上努力吗，莉蒂希娅？”克莱门汀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我们的努力，稍不留神，就会推着暮光军团身不由己地向反方向走去，并且再没有回头的可能啊……我知道改革免不了流血和牺牲，但是我不想让我们暮光军团成为为了‘信仰’可以什么都不顾的疯子。”
【真正的意志是不会消亡的。暮光军团的努力如果是错的，那么对于我们的后来者而言，暮光军团就为他们排除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即使我们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大君渴望亡灵与生者和睦共处的意志也会一直传承下去，终有一天，会有一个能够将它实现的存在出现，或许是生者，或许是亡灵，而他，就是对大君所追求道路最大的肯定。】
莉蒂希娅转过身，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向了诺森德要塞所在的方向。
【诺森德会成为大君道路的见证者。它将永不陷落，永不屈服，对每一个认同大君道路的生者和亡灵打开自己的大门，为每一个愿意为大君道路努力甚至献身之人提供一个不会崩离的庇护之所，直到，我们的理想被人实现。】
克莱门汀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发出了无奈的苦笑声，用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语气说道：
“所谓的先驱不一定是成功的人么……成为一座意志的丰碑？听起来可不是什么让人觉得开心的未来啊，莉蒂希娅。”
他脱下了自己的头盔，深深地朝着诺森德要塞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永不陷落的诺森德么？我希望它是暮光军团成功的见证者，而不是留给后人瞻仰我们的纪念馆。”
“如大君所愿。”伊莉丝和莉莉同时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地说道。
【如您所愿。】莉蒂希娅向克莱门汀行了一个贵族礼，身旁魔纹闪动。
克莱门汀对着天空伸出了右手，重重地握了握拳。
“我的道路，清晰可见；我的内心，再无疑惑；吾等前方，再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