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双识趣的退了出去,并体贴的将门带上。
“秋儿……”
只是被这么唤了一声,夏含秋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不止一点半点,仿佛背着的那些责任全给懈了去,她心底认定,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哪怕她依旧在为一些事情忙活,可压力从来都施加不到自己身上。
这个男人,是实实在在的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在这一方天地里,她可以为所欲为,实现自己的所有想法,而不用担心会有谁来阻拦。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只是夏含秋,是他的妻,而不是需要充当别人保护伞的王妃。
这种轻松感,让在重压下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是收到明叔派人给你送的信了吗?”
段梓易坐到床沿,不错眼的看着说话的人,道:“明叔派人给我送信了?我没有收到,我是被梦吓回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回来得这么快,只是做梦都能梦到她出事,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刚才还在想要给孩子取名字了,我给他取了乳名早早,你觉得怎么样?”
段梓易却不接这茬,“身体怎么样?明明还差两个月才生产,提前了这么久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伤害?”
“我还好,没什么事了。”顿了顿,夏含秋又道:“当时是真的挺危险,闽国突然发难,我熬了一天两夜才险险守住。力气都熬没了,再加上……总归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确实是好多了,是啾啾救了我。”
“我一辈子记它的恩。”段梓易声音都有些哑,虽然还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他可以想像当时情况有多险,他难以想像要是他从外出征回来这里等他的人却不在了,他是不是会疯掉!
不顾自己一身的风尘。伸出手将母子两人拢进怀里,段梓易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些,“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要是你真的有个什么事我要怎么翻了这天,我又想,梦都是反的,也许是你在放火烧别人,你好好的,什么事都不会有。只要你没事,你想烧谁就烧谁,只要你好好的……”
七尺男儿。无所畏惧的活到现在。从来不知眼泪为何物的梁国四王爷说到最后竟然带出了哽咽之意,被抱着的夏含秋最能体会到换之此时那种珍视的心情,因为换之的手在抖。
空出一只手反手搂住他,夏含秋蹭了蹭他的脸颊,胡碴刺在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可她不嫌弃。这让她有种〖真〗实感,她的男人是真的回来了。
两人静静相依着,谁也不愿意松开手。
直到,“哇……”
夏含秋手忙脚乱的推开男人,不甚熟练的拍着儿子轻轻椅。段梓易只是看着,心慢慢沉下来。眼里渐渐染上笑意。
突然,夏含秋抬头斜他一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也是头一回见着儿子,不会哄不也正常?”
段梓易也不说自己没这么想,反而问道:“怎么会今日才见着孩子?”
沉默了一下,夏含秋才道:“师傅说我这几日昏睡的时间居多,孩子大多时间也是在睡,天气冷,不想来来回回折腾他,其实我知道师傅是不想我看到孩子瘦瘦小小的样子,才生下来的时候我还有点神智,稳婆抱过来时我看了一眼,是真的和小猫一样,气息微弱,当时我就想,这么弱小,熬得过这个冬天吗?这几日师傅一直拦着不让我见,我甚至想是不是孩子没了,他们怕我伤心才不敢告诉我,别看他现在也比普通孩子要瘦小,比起那日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师傅怕是夜夜守着都不敢睡。”
苦笑了一声,夏含秋又道:“他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师傅那里有个药浴的方子,对他应该会很有帮助,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由师傅看顾,我倒是想自己带着,可眼下哪里能做到,我本来也没多少经验,还是不折腾他了。”
段梓易恨不得将她脸上的那抹苦意擦掉,可最终,他也只能紧紧握住秋儿的手,心里有万语千言却做不出任何保证。
既然走上争天下这条路,半途停下来结局只会更惨,他们只能咽下这满腔苦意,努力走到最后,笑到最后!
“你别这副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夏含秋抬手摸摸他的脸,“虽然熬得辛苦,可我也并非没有从中得到快乐,能让那么多女人跟上我的脚步,能让男人对女人改观,能守揍亭……桩桩件件都让我很有成就感,让我心里有底气,认为自己配得上你,人活着吃点苦不算什么,只要这里快乐。”
指着自己的心,夏含秋笑,“嫁给你,我很快乐,便是吃苦头,我也能从中尝出甜味来,放下你心里那里念头,嫁给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像你一般疼我宠我,给我施展本事的空间,说不定在我成亲两年未有身孕时便休了我也不一定,我很庆幸我的男人是你。”
段梓易心潮起伏,嘴巴动了几动才说出完整的句子来,“你吃了这么大苦头,我以为该是我来安慰开解你。”
“你是该安慰我,我等着呢。”低头看了看安静下来的孩子,发现他正看着换之,便将孩子递了过去,“你抱抱。”
段梓易下意识的身体后仰避开,手也背到身后去,“别,我这一身脏得很,可不能惹得他生病,你抱着,我看看就好。”
夏含秋一想也是,便又收回手,厚道的没有取笑他刚刚的慌乱。
两人一起逗了会儿子,夏含秋突然道:“我虽然不是多心硬的人,却也从来都是该罚的罚,该罪的罪,少有轻纵的时候,这回的事说到底也是我托大了,怪不得任何人,你别治他们的罪,他们都敬我,不在我身边也是因为被我分派出去了,你总不希望你不在时我调动不了他们。”
段梓易抬头看她,眼里又有了隐忍的怒意,“你是主,他们是仆,没有护住你本就是失职,怎么罚都是应该,你不用替他们求情。”
“当时在我身边的是三个人,蓝玉毁了容,蓝蝶身上开了数道口子,莹莹有机会离开却也一直死守着我,说要和我同生共死……换之,她们哪一个都做得很好,便是明叔,要不是他守住了东城门,你以为我站在那里敌人便会放弃进攻?师傅去守的西城门,二师兄为了挑了对方的主将,带着地组的人在雪地里潜伏了一日一夜,喻长弓守的南城门一直是敌人火力最集中的地方,以那般悬殊的兵力他也守住了……不包括后面增援的一万五,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四倍以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守住了城,换之,不管是谁,都只有功没有过,包括会亭的百姓在内,你可知道在最后,是他们主动上城门护城的?”
这些事,他不知道,在见到秋儿之前,他满脑子都只关心这个人是否无恙,其他什么事都听不进他耳里,若真如秋儿所说,那……
段梓易点头,“我会酌情,你好好歇着,这些事有我。”顿了顿,段梓易苦笑,“郑多新和伏睿在部署,准备趁势拿下最后一个城,不给秦国反应的机会尽快拿下来,还须得防着闽国调兵断我后路,我怕是在家里呆不了几天,这几日,我一定不让任何事来烦你,你好好养着,会亭……离不得你,我的大后方,也只有交给你我才能安心。”
夏含秋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
四王爷回来了!这个消息一传开,自知资格不够的也就是在家里高兴高兴,另有许多人闻讯赶来,也许其中一半的人不知道自己来究竟是为何,只是下意识的就过来了,大概,就为见见人求一个心安!
明德将人安排在huā厅等候,让其他下人也都散了,他亲自在院中候着。
若非了解王爷的性子,他不会站着等,而是跪着!让王妃遭此大难,全是因为他没有护住,想当初王爷出征前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的!
而他,没有做到。
不管王爷怎么处罚他,他都认领。
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明德回过神来,撩起衣角就跪了下去,“老奴护主不力,请王爷降罪。”
院中的雪虽然清扫干净了,可天冷之下,跪在那青砖上也舒服不到哪去,想到秋儿的话,再看着眼前这个自他出生起便跟在他身边,此时头上已有白发,说是下人倒不如说是互相相依为命的老人,心里还未消退的那点火气怎么都没法朝他发。
拾阶而下,段梓易搀着他起身,“刚才秋儿才替你们表了功,我要是罚了你她定不高兴,这事暂时先记下,但是,没有下次!”
段梓易依旧着恼,只要想想秋儿曾经经历的场面他就心脏紧缩,不能呼吸,“会亭城和秋儿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失了的城我能夺回来,这天底却只有一个夏含秋。”
明德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应喏,“老奴,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