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墨

  临淄最豪华的客栈内，眉间尺舒舒服服地躺在木桶里泡澡。室内蒸汽弥漫，木桶内的水却在急剧沸腾，像是滚开的沸水。

  没有人会蠢到用滚水洗澡，所以这洗澡水本来并不是这样的。纵然这家客栈的洗澡水很温暖，但也不至于滚烫。这水完全是受了眉间尺体内原力的激发所致。此刻他体内的原力激荡，爆发出极强的热量，以至于洗澡水都沸腾滚开了。

  “果然如先生所言。在交战的时候最容易激发魂力本源的潜能，今天打这一架，竟然真的助我一举冲进了天阶初级。”眉间尺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道。

  进入天阶之后，意味着他已经不再是墨士，而是正正踏入了墨师的境界。他跟万人敌学的只是剑术的基础，他将可以学习更强的剑术。而万人敌留给他的那一套更高深的剑术，已经通过灵魂印记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中。或许，那才是他突破下一层禁锢，迈向更高层的唯一依仗。

  他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识海，灵魂之源以如同小型湖泊。但天地玄黄，厚德载物。灵魂之源无论如何增大，也不会突破那片广袤而荒芜的识海。他的眉间隐隐透出神秘的光芒。他那块砖头般的魂器匣子也变得更加通彻剔透，里面隐含的字迹似乎更清楚了一些。眉间尺松了一口气，微微地笑了。

  第二天，眉间尺和苏代两人相约来到了奇石轩。一来有了钱，二来那身麻衣实在有些惹眼，容易让人连想起墨家子弟来。眉间尺今天换了一身考究的新衣服，再也不是昨天那副落魄，一副风度偏偏的模样，神采飞扬竟不弱与苏代这位世家子弟。

  奇石轩规模竟然颇大，里面陈列着各种奇石怪石，既有晶莹剔透的美玉，也有丑陋不堪的顽石。店铺里有几个伙计在忙里忙外的招呼生意，却不见老板。

  苏代微笑道，“老板可在？”

  那几个伙计显然认识苏代，立刻点头到：“在，在，原来是苏公子。老板近日得到一块奇石，原是不见人的。不过苏公子来，他定会相见的。小人这就去请，公子稍候。”说罢将苏代和眉间尺请进去坐下，立刻转身进了里间。

  苏代看了看眉间尺，笑道，“看见了么？此间主人可是一个爱石成狂的人。”

  眉间尺诧异道，“这石头到底有何神奇的地方，竟然能让人对此入迷。”

  苏代苦笑道，“我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可惜的是，我看了无数次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听人说，奇石天成，其中蕴含天地大道至理，却无人有缘参透。眉兄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在这里观看一番。”

  眉间尺想了一想道，“再说吧，我倒是真想看一看。这里奇石不少，不过我也看不出什么来，想必真正的好东西，他们也未必会放在外面。还有那个儒家品论天下魂器的大会，我也不想错过。品论天下魂器，想来也会是让人大开眼界。”

  苏代叹道，“此间的主人虽然是个商人，却也不可等闲视之，而是名家颇有地位的一代名士。”

  “名士？”眉间尺惊讶道。

  “不错，这位店主的祖先叫卞和，曾经采玉荆山。寻得绝世宝玉‘荆虹’，号称天下第一玉。而这块荆虹宝玉经过历代高人的魂力炼制，成了传世之玉器。与天下诸王之器齐名。他若不是名士，谁是名士？”苏代微笑道。

  “呵呵，这位公子休要听他的吹嘘，我可比不得他们名门氏族。我的祖上只是一位玉工罢了，我本人更是连玉工都不算了。”里间的布帘被撩起，一位中年人笑着迎了出来。

  “卞老板，几日不见了还是那么精神。怎么，这几天又找到什么奇石，参悟得如何了？”苏代大笑道。

  卞老板叹息道，“唉，不提了。我是参而不悟。不过近日得到那块奇石，确实是也是难得的宝物。深入其中之后，竟然难以自拔，说来惭愧。”

  苏代一愣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石，连你也看不透？”

  卞老板摇头道，“应该也非寻常之物。因为短短数天的参悟，竟然让我跨过了数年难以逾越的修行瓶颈。然而我要想更进一步，却再也不能。”

  “参悟奇石而修行，这么神奇？”眉间尺惊讶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那块石头，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总是对这块石头有些奇怪的感觉。

  “奇石天成，有些上面的纹路之中孕育一些修行的道理。而更有一些直接蕴藏了精纯的原力，有些高人甚至以此为宝。”卞老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不过这类奇石存世极少，很难遇见罢了。苏公子来找我，莫非是看上了店里的什么？”

  “这倒不是，这位眉兄有一件奇石，想请你鉴定一下。”苏代道。

  “奇石，”卞老板展颜一笑，颇有些自豪地道，“这有何难？若是别的我还不敢夸口，不过奇石一类的，在下若是不识，只怕天下也少有人识了。这位小兄弟尽管拿出来一观。”

  眉间尺点点头，拿出了那颗石头。

  卞老板小心地接过了，看了又看，也是一脸迷惑不解，他摇摇头道，“这看似很普通的一个石块，竟然蕴含着灵气么？这到底是……莫非……”他的脸上似乎有些怪异道。

  “莫非是什么？”眉间尺好奇道。

  “天生便可凝聚天地之灵力，这种奇石并不是没有。但它们的形态色泽显然都和这块石头不同。莫非这是一颗极为难得的原力化石……”卞老板眼神闪烁压低声音道。

  “原力？化石？”眉间尺一脸莫名其妙地到，“原力化石是指是么？这世间真有这样的东西么？难道原力真的能够化成石头么？”

  “自然是有，不过我们极少见到实物罢了。这世上本就有些东西会变成其他的形态。比如说水，遇寒化冰，遇热化汽。这类原力石又名恒晶，一般在很特殊的环境之下形成，所以知道的人极少。我也只是在古籍上见过这类传说。”苏代点头道，“不过，卞老板，此物看起来虽然有些原力，你却说是原力所化的恒晶，总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卞老板点头道，“这正是我判断它为原力石的根据，这么淡淡的原力，来源于这奇石的内部，表面因为年底久远早已风化，所以原力显露出来的不多。这些，都更符合原力之石的特点。这类奇石在原力石之中又有一个分支，叫做石中玉。”

  “石中玉？”眉间尺意外地看着手中这颗并不起眼的石头。

  “不错，这石中玉是可遇不可求的异宝，我也只是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这类奇石因为蕴涵天地原力精华，佩戴在身边对于修行之人大有裨益。小兄弟福缘不浅啊。”卞老板点头道。

  “儒家好古，一些失传的古籍也只有儒家拥有。难怪那些儒者似乎知道它的价值。”苏代恍然大悟。

  “不但如此，若是用些辅助的材料，将极小的一点原力石融入魂器中，还可以大大增加魂器的威力和品阶。”卞老板笑道，“若是如此的话，小兄弟的魂器就足可以去参加魂器品论大会了。说起来，那些儒者的品轮大会倒也颇有些意思。两位公子何不去长长见识？”

  眉间尺笑道，“我们还正有此意。似乎他们那个品论大会就离此处不远，待会到要去看看。若是单纯为了品论天下魂器，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可惜这些儒者，却是一心只想着借机扩大儒家的影响力。我倒是不太喜欢他们的这套做法。”

  卞老板苦笑道，“原本诸子百家，儒家并非显学。儒门广收门徒，自然是为了扩大声势。就拿这次来说，不但是你看不过，就连我们名家之主也看不过去了。”

  “哦，莫非名家也对这些儒者也多有不满？”眉间尺奇道。

  “不错，这次君上招贤纳士，吸引了大批修者前来。儒家便趁势在此召开什么魂器品论大会，名为纵论天下魂器排行，实则借机壮大声势。沽名钓誉，用心不良，尤其可恶。”苏代有些鄙夷道。

  “哦，原来他们的品论大会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我说他们为什么不在其他地方办这盛会，却要跑到这里来。”眉间尺点点头道。

  苏代年轻气盛，一拍桌子喝道，“走，我们这就去看看他们办的这品论大会。若是他们的品论公允，也就罢了。若是刻意打击其他各家，自抬儒门身份，我倒要好生讽刺他们一回。看这些以君子自诩的儒生怎么下台？”

  卞老板苦笑道，“这倒不至于，这些儒者都好面子，岂会做这等事情？况且我还听说，颇有几个成名已久的儒门高人在此。他们又怎会不公允。”

  “既是如此，我倒是有些等不及了。儒家自称博学，我到也想看看他们对于魂器的评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眉间尺微微一笑道。

  两人辞别了卞老板，便出了奇石轩，一路向远处儒家正在举办品论大会的高大建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