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欢

  夜，静得很。

  林霜月一时心血来潮，两脚踏出走廊，一步一步地走到院子中央。

  脚下的白雪被她踩得吱吱响，弯下身子捧起一掬雪来揉成球状，童年时和爹爹娘亲在雪地里玩耍的情景，就如发生在昨日一般，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月儿，看后面！”

  爹爹从她身后抛来一个雪球，她就真的跟着他说的那样将头往后转，结果被雪球打个正着。

  那时候还小的她当然是大声地哭了起来，而娘亲则赶紧走过来，将她抱起柔声安慰她，同时去训斥爹爹。

  爹爹就会愧疚地摸着她的小后脑勺，笑着跟她说对不起。

  这一幕温馨快乐的画面，至今仍刻在林霜月的心头上。

  可惜的是，景依旧，人已非。

  “噗”，一个雪球刚好打中她的后颈处，冷得她顿时缩起了脖子。

  爹爹！她激动地转过身去，却发现向自己扔雪球的人，不是她父亲，而是司空羽。

  “哈哈，一扔就中，我的眼力还算不错。”司空羽拍拍手中的雪屑，狡黠地笑着说。

  “大少主？您怎么还会在这里？”

  “我跟你说过我要回去了吗？”

  “没有。不过子时都快过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作甚？”

  “今天是除夕夜，不，应该说是大年初一了。又是新的一年，我高兴。”

  林霜月无法理解他高兴为什么要在仙药庐里逗留才行。

  “既然您高兴得睡不着，那奴婢就不打扰您，先回房间去休息了。”

  “哎，等等！”

  司空羽三步并两步地快速走到她的面前，张开双手拦住她的去路。

  “大少主，您这是要作甚？”

  “小丑女，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啊？”

  林霜月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司空羽，在明亮的月光下，只见他的双眼闪着比月光还要耀眼的光芒。

  刹那间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想起魏王对她说的话，身子连忙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躲什么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司空羽跟着她后退，站到了离她不足一尺的地方，彼此之间都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奴婢没有躲，只是觉得不应该和大少主您靠得太近。”

  “那你和魏王又可以那么亲密，甚至同卧一室？”

  “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奴婢是王爷的人，又不是大少主您的人。”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人，你愿不愿意？”

  林霜月一手抓紧前面的衣襟，坚决地回道：“不愿意。”

  司空羽恼羞成怒，将手从她的腰间绕过，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让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自己身前。

  “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不是我咀咒他，凭他那样的病体，顾好自己都难，还想当一国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只有父亲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您看不起王爷，不代表王爷就一定做不到！而且无论王爷将来能成为天子，还是沦落做阶下囚，奴婢始终会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阿霜，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去替他寻找解药的途中，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林霜月费劲全力都挣扎不开，索性不再乱动，免得耗尽体力。

  “记得。当时您说过要奴婢为您做一件事。”

  “记得就行。我现在就要你离开他，到我的身边来。你不是一诺千金的人吗？不能到了我这儿，就变得不守信用。”

  他分明是在为难自己。

  林霜月当然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但是贸然拒绝，又显得自己真的很不重承诺。

  说什么都有错，她干脆仰起脸，用倔强的眼神盯着对方，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娇小柔软的身躯就在自己的怀内，而那仰起的小脸与自己相距甚近，目光倔强中又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低着头的司空羽看得心神荡漾，脑袋一热就对着她的唇瓣亲了下去。

  林霜月被他的冒犯行为吓得连连捶打他的胸膛，可是被打得再疼他也不管，从亲的第一口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以便自己能吻得更加地深入。

  在他意乱情迷之际，舌头忽然被咬了一口，嘴里顿时弥散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得以松开的林霜月愤怒地给了他一巴掌，这清脆的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外响亮。

  “大少主，奴婢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人。请您不要随意来侮辱奴婢，否则奴婢以后只能对您敬而远之！”

  她转身逃离，随风飘起的裙角如花蝴蝶一般逐渐消失在司空羽的视线里。

  这一掌是将司空羽打醒了，但他不后悔，反而更加确认自己想要的就是她。

  走回房间里的林霜月，怕吵到魏王，就尽量压抑住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魏王还是听到了那细弱的抽泣声。

  “霜儿。”

  “王爷，您醒了？”

  林霜月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痕，伏到床前小声问道。

  魏王的手在漆黑中摸索，从她的脸颊处往上搜寻，直至摸到那点微凉的液体。

  “你哭了？为什么会哭？”

  “奴婢……”她想向他倾诉自己的委屈，但又怕让他跟司空羽的关系变得更僵，从而影响他的治疗，“想爹爹了。”

  “傻丫头。过来！”

  魏王让她躺在自己身侧，一边轻抚着她的背部一边说道：

  “本王以后有机会，肯定会帮你把林大人找回来的。就算找不回，本王也会替代他的位置，像他那样来疼爱你，你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得到他的温柔抚慰，她心中本来压抑得住的悲伤就像被人打开了一道口，放任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哭泣，就像回忆中的那个爱哭的小女孩。

  “没事，有本王在呢。”

  听着魏王如梦呓般的轻言细语，林霜月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

  大年初一，天山圣域的习俗不是放鞭炮舞狮子，而是在晚上举行篝火集会。

  集会上会有人乔装成鬼怪跳舞，其他人就会拿专门用来辟邪的草环扔到“鬼怪”身上，寓意驱赶鬼怪，每家每户都干净幸福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林霜月跟着魏王去向司空渊拜年之后，被吕瑶单独叫到了圣殿的后院里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圣主夫人会突然要求召见她，等去到的时候，才发现圣女司空静和慕容嫣也在那儿。

  “奴婢见过圣主夫人，二小姐，慕容姑娘。”

  吕瑶没有立即让她起身，而是在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同时迷惑了魏王和他儿子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