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

  “呵，那你说说，你这正经生意是什么啊？”刘昕羽笑道。

  “嗯，其实这生意相做，还得白总点头。”吴天笑嘻嘻的说道，“白阿姨，你不是说公司要准备搞代理招商吗？把京城这一块儿给他做好了。”

  “代理招商？什么意思？”刘昕翼一听这生意又扯到白洁头上，不禁又来了兴致。在他眼里，吴天小屁孩一个，自然值不得重视，可白洁的分量就不同了，如今风云公司、华天食品在国内可是拥有着响当当的名头，央视广告打得火热，绝对是一家大外企的姿态，人家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白洁瞥了吴天一眼，才说道：“公司为了专注生产，所以决定将各省的销售工作交给代理商负责，只要在当地拥有一定实力的公司，都可以参与竞争成为风云公司和华天食品的代理商……”

  “嗯，那就不能用他了，”刘昕羽插话嚷道，“他那破公司，真要成了代理商，只怕一件货都卖不出去。”

  “唉，有你这么拆亲弟弟的台的吗？”刘昕翼嚷道，“白总，这生意我愿意干，请你多多照顾啊。”

  “刘昕翼，你别在这儿搅合了，你行不行啊！”刘昕羽继续打击道。

  “其实这生意也没那么难做。”吴天笑道，“风云公司在京城这边的市场是很成熟的，不愁卖不出去货，只要不乱搞，基本出不了大问题。如果嫌麻烦。也可以找一个专业的经理帮忙就行了。白阿姨，我看现在那个分公司经理就不错，我看用他就可以。”

  白洁微笑着点点头，吴天这是有意想拉刘昕翼上船。人情要做就做到底，一年大几百万的利润随便就让出去了，自然也不会再吝啬一个小经理人才。

  “白总，这样不太好吧？”刘昕羽也有些心动了，虽然一直认为弟弟不成才，可如果能考上风云公司。慢慢经营生意，也许就能让他长进一点呢，当姐姐的自然也乐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公司是要找代理商的，能用自己人更好。”白洁微笑道。

  “嘿嘿，那谢谢白总了……”刘昕翼兴奋的搓着手说道。

  “叫白姐！”刘昕羽拍了弟弟一巴掌，说道。

  “啊，谢谢白姐。”刘昕翼赶紧改口道。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白洁微笑道。

  “再谢谢吴天！“刘昕羽又朝弟弟嚷道

  “啊？”刘昕翼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怎么？不听话？”刘昕羽又扬了扬巴掌。

  “呃。谢，谢……”刘昕翼一脸纠结的对吴天说道。虽然他是眼看着吴天提议，才给自己搞来了这么一门赚钱的生意的，可让他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道谢，也难免有些抹不开面子。

  “呵呵，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吴天也拽兮兮的说道，心里却盘算起来，只用了这么一个给谁都是给的代理商名额，就能让刘昕羽对自己多一份感激，组成一个小小的利益联盟，今后少不得刘昕羽就会帮自己多吹吹方志远的枕头风，偶尔还能通过她打听一下方志远的动向，却是划算得很呢。

  至于说刘昕翼，却也大可以拉拢过来，毕竟刘家在京城虽然算不得第一等的大家族。却也颇有地位的，刘家老爷子如今还在位，对景的时候指望这姐弟俩帮咱说句话，帮老爸说句话，却也是一股难得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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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下旬。吴天赶回商东县，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

  这次吴天离家的时间可真不短，自从跑去花城后，虽然期间回过商城几趟，却愣是没回家看看，生怕被老妈揪住再不让出门，这次回来，说不得却被老妈揪住狠批了一顿，饶是吴天拿出一大堆礼物来，也无法让老妈放过自己，说不得被关了两天紧闭，要求他在家复习功课。

  小学四年级的课程，对于吴天来说也太无聊了些，不过为了应付老妈的监督，说不得也只能拿出崭新的课本，随便翻了翻。好容易考试结束，吴天才重获自由的跑去和一帮商东县的老朋友们道别——考试完，吴家就要正式举家搬家去花城了。

  在人民饭店——如今的长天饭店里，吴天宴请了贾明、侯小勇、包子以及自己的大表哥吴中豪等人一场，接着又和老妈一道，分别去向商东县原吴系的一帮领导们家里告别了一圈，便在县委办的帮助下，安排了一辆小卡车拉着吴家的家当，直奔花城而去。

  一直忙活到七月初，吴家才算终于在花城正式落脚了，住的是市委家属院。

  花城的市委家属院却是比市委强多了，新建的家属院竟然是别墅小区的架势，虽然算不得多么豪华，不过地处市北郊，挨着一条小河，环境十分清雅，清一色的两层小楼，却是超标了的。

  吴建国自然不会揪着这一点超标发什么话，铁家虽然和自己闹了一场，却也算不得彻底翻脸，真要再追查这点问题。那就显得太针对了。再说了，县委书记住别墅也很是普遍，花城这规格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吴建国入住的却并不是一号楼，虽然铁书记已经退下去了。可房子却没退，吴建国自然也不会发话让人家交钥匙，反正现在铁书记依旧在市里疗养呢，家里也没人住，倒也不用看着碍眼。

  吴建国住的是五号楼，位置靠里面一点。却也正合心意。

  楚玉梅搬进新家，自然老毛病又开始了，连着几天都不晓得自家那点家当应该怎么摆放合适，只可怜吴天长了个大个子，被老妈认为已经可以干体力活儿了，便抓了他的壮丁，和吴媛一块儿听她指挥，只把家具挪来挪去的折腾个不停。

  “妈，这老柜子别要了，买新的去吧！”吴天不满的嚷道。

  “说的轻巧。哪儿有钱啊？”楚玉梅嚷道。

  这时候吴建国刚好从楼上书房下来，吴天当即嚷道：“爸，我妈嫌你穷了！”

  “哦？那我也没办法，国家就给我看这么多工资。”吴建国笑眯眯的说道。

  “哼，也就是你，当个官当成了穷光蛋！”楚玉梅愤愤的说道。“别人送礼你不收，过年过节，红白喜事的，领导那里你又不能不去，就指望你那俩工资，咱一家四口都得饿死！”

  吴建国不禁一脸愧疚，老婆说的这倒是实情。这几年来，自己赚的工资还真不够家里开销的，也就是吴天经常搞回来点外快，才略略存了几个小钱。

  “今天上午有个畜牧局的两口子来家里。拎了东西让我给轰出去了。不过我就是气啊，人家那一身打扮，穿金戴银的，才是个小局长，你这市委书记家里。还比不过人家一个小局长！”楚玉梅又嚷道。

  吴建国顿时无地自容，说不得瞪了一眼在一边偷笑的吴天姐弟俩，讪讪的取了一个茶瓶，落荒而逃的又上楼去了。

  “妈，你别埋怨我爸了，他是要干大事儿的，等将来当了省长，省委书记，你还怕过不上好日子？”吴天嘻嘻笑着，对老妈笑嘻嘻的说道。

  “去，给我搬柜子去！”楚玉梅却没好气的嚷道。

  吴天顿时苦了脸，说道：“妈，这破柜子别要了，我给你买新的！”

  “嗯？”楚玉梅顿时一脸怀疑的说道，“老实交代，你这次是不是又赚外快了？全部上交！”

  “别介啊，给我留点行吗？”吴天装模作样的苦着脸说道，“全给你了，你又舍不得花，还不是存银行？”

  “存银行还能吃利息呢！”楚玉梅说道，“嗯，这次你上缴了，我就买个柜子去！”

  “还有沙发也该换了，嗯，再买个录像机……”吴天嚷道。

  “给我买个新自行车！”吴媛也跟着起哄。

  “停！”楚玉梅赶紧嚷道，“你先说，这次赚了多少？”

  吴天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这次怎么这么少？”楚玉梅有些不满的道。要知道前两次吴天去京城拍广告，可都是拿了上万回来的。

  “五万。”吴天淡淡的说道。

  楚玉梅不禁一愣，接着一巴掌拍在吴天的肩头上，说道，“好，马上上交，你们两个要什么给你们买什么！”

  吴媛顿时欢呼起来，吴天却暗自撇嘴，老妈倒是会慷他人只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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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刚才听到老妈说畜牧局局长两口子的穿戴，貌似一点都不在意啊？”

  吴天只说银行下班了，明天再去取钱，才哄住了老妈。然后柜子也不挪了，晃晃悠悠的上了楼，对老爸说道。

  吴建国丢下文件，点了一支烟。笑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过我却是想管，却管不过来啊。且随他去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暂时抽不出时间来关注这些问题，市里的大事儿多着呢。”

  吴天笑了起来。老爸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啊。在当前这种形势下，贪腐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清理干净，吴建国毕竟不是纪委书记，真要在这种问题上牵扯太多精力，却是舍本逐末了。懂得取舍，才是一个合格的一把手。

  “市里最近有什么别的大事儿啊。”吴天转口问道。

  “嗯，火腿肠厂的事儿，已经审批下来了，估计最近几天就要正式签合同，并动工建设了。现在。关键是养殖公司的问题要抓紧解决。”吴建国说道。

  养殖公司的问题确实比较关键，这个问题不解决，那就意味着火腿肠厂就算建成，原料也供应不上，本地散养的生猪肯定不够用，从外地调运的话。成本必定高出不少，却也不是吴天愿意看到的。

  吴天更清楚的是，在上一世九十年代初，山南一下子冒出好几家跟风的火腿肠企业，并且做的都非常大，以至于整个山南的的生猪都严重供应不足，甚至需要从外省调运，每年高达几百万头！

  出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立场，吴天自然是希望花城能尽快搞起大规模的养殖事业，希望经过几年的行业培育。即便等到下一步火腿肠大战的时候，也能做到原料的本地供应充足，只要占据这点优势，说不定就会多好多胜算的。

  “养殖公司的问题还搞不定？”吴天皱眉道。

  上次老爸就提到要整顿养殖公司了，却是到现在还没搞定下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吴建国叹了口气，说道：“养殖公司的问题比较麻烦啊。公司几乎成了县里安排关系户的专用地方，好多领导都往里面塞过人，整个公司现在一团乱麻，更重要的是，养殖公司建立以来，就没干过一件光彩事儿，养殖户的意见很大，就是重新调整，只怕短时间也难以重新获得信任，开展工作。”

  吴天听得也皱起了眉头，且不说人员问题牵扯到了市里那些相关领导的人情、利益，只说养殖公司这种公信力缺乏，对于整个政府体系来说，都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如今老爸就算重新启动养殖公司，没有一年半年的时间，也根本没办法重新运行起来，耽误时间不说，关键是拖的时间长了，难免会给人一种具体事务干不好的印象，那才是麻烦。

  “嗯，把，要不畜牧公司别搞了。”吴天说道。

  “嗯？不搞了？”吴建国说道，“那怎么发展养殖？”

  “对，干脆让华天食品直接出面算了！”吴天说道，“由火腿肠厂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直接和养殖户签订协议，赊欠提供猪苗和饲料，养殖户只管负责纯粹的养殖就可以了，等到猪出栏，公司再按照合同收购，同时扣除猪苗和饲料的货款，不就行了？

  吴建国一听，不禁皱着眉头敲击着桌面，略一寻思，说道：“这也是个办法……”

  这的确是个办法，只不过这样一来，原本应该是养殖公司赚的钱，却进了华天火腿肠厂的腰包里，对于市里本就不太宽裕的财政状况来说，少了一笔利税罢了——养殖公司作为市属企业，除去交税，利润也是要上缴的，而华天食品却只用交税，并且根据投资协议，还有一定的税收减免优惠。

  不过，养殖公司的问题一时间难以解决，而养殖项目又急于上马，也只能使用这种方式才比较有效率。再说了，政府虽然少赚了钱，可养殖户却能早一点获得收入，倒也不算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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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天食品提出的培养帮扶养殖户的计划，很是让花城一些人大感意外。

  原本大家都在盘算着吴建国要怎么从养殖公司身上动刀子呢，甚至有一些眼亮的。都开始忙着拉关系、走门路的继续往下一步即将大红大紫的养殖公司里挤呢，却突然计划落空，吴建国的目光仅仅只是在这上面停留了一下，就扭头又把华天食品推了出来。

  可人家投资商提出的这个帮扶计划。又实在让人无从反驳，时宏森也只能耍点小手段，尽量让市政府在这件事情上多掌握一点话语权罢了。

  例如要求华天食品定点签订的养殖供货合同上，要求华天食品进购的原料必须要通过县畜牧局和卫生局的检疫，每头猪必须要交纳一定电数额的检疫费等等。

  吴天却并不心疼这点小钱，并且毕竟是做食品的。检疫问题相当重要，就是卫生局不做，吴天还准备自己组建一个检疫室呢，这样倒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项目一经确定，吴天当即就让贾明更改养殖示范基地的规模，扩建品种猪繁育中心，并大量引进下崽的母猪，请来省农科院、畜牧专科学校的专家亲自指导科学繁育，为下一步开展大面积推广做准备。

  同时，风云公司的研究中心。也终于和省农科院、畜牧专科学校的专家一起研制出了猪饲料配方，而花城和商东县的饲料厂已经同时开工建设起来，而生产设备也并不复杂，正在由第一机械厂加紧赶制之中，估计两个月后就能正式投产。

  华天食品在花城搞着轰轰烈烈的建设，而花城市里的短暂平静再次被打破了。

  七月中旬。铁书记出院了。

  铁书记身体并没有彻底痊愈，只是偏瘫这种病，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需要长时间调养。铁书记的情况最近已经有所好转，说话虽然依旧不清，半拉身体还不听使唤，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可以回家慢慢调养了。

  铁书记出院后，却是直接住进了市委一号楼，一时间铁书记家门人满为患。铁系的大大小小的干部赶着朝拜，大包小包的礼品送进铁家的大门，却又让楚玉梅看不过眼的在家里嘟囔了一通。

  不过再看不过眼，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吴建国作为铁书记的接任者。面子上也必须登门拜访一下，便让楚玉梅准备了点心水果，吃罢了晚饭直接步行过去。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吴建国亲自登门，铁家的大门倒是进去了，可稍坐片刻后，告辞了躺在床上休养的铁书记，被铁夫人送出门的时候，却又被铁夫人要求将点心和水果又拎了回来！

  这个场面让那些在门外排队参拜的市里干部们，不禁议论纷纷，不过很显然，这些铁系干部嘴里可没什么好话——你吴建国不是喜欢不收礼，让人家哪儿拎来的还拎回哪儿去吗？这下让你也尝尝这种扫地出门的滋味！

  楚玉梅到家里就发了脾气，吴天听完也皱起了眉头，吴建国倒是还沉得住气。

  不过到了第二天，吴建国也有些气愤难平了，据说铁家夫人随后对每一个上门参见铁书记的下属，都要卖弄一番他轰走吴建国的情况，还宣称：“前两天他们家才买了一堆新家具，轮到来看老铁了，就拿了几个烂苹果，不是恶心人吗？谁稀罕！”

  一时间市里风传此事，铁系人马纷纷嘲弄，而人数不多的吴系支持者，却也免不了为吴建国的抠门感到丢脸，一时间影响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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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宣传部一定要抢过来！”

  吴建国办公室里，吴天皱着眉头愤愤的说道。

  虽然出现这种情况，算不得是宣传部的责任，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宣传部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说向吴建国报告，并拿出应对的办法来，却是不免有些失职了。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宣传部那位可是铁书记的亲信，人家还巴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一点，好看吴建国的笑话呢。

  吴天作为一个广告人士，素来对宣传喉舌都十分重视——掌控宣传，可定成败！

  就例如这次的事情，如果是在商东县，又易庆书和夏铁山的支持，当即就可以扭转舆论风向，直接引导宣传一下吴建国的清廉，再影射一下铁家大肆收礼的情况，问题自然就轻松解决了。

  可目前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市里闹成一锅粥，严重损害着吴建国的声誉。

  “远水难救近火啊。”吴建国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再换掉一个宣传部长，也不是办不到，柳文成当初可是给过承诺的。可问题是调换宣传部长，那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的，要看好时机，先将现在这位挪个地方，才能换自己人上来，再快也得三几个月磨蹭，哪儿救得了当前的局面？

  “唉……”吴天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儿来的实在太急了点，自己才刚刚在花城落脚，还没站稳脚跟，组织起势力呢，不然就如同在商东县一般，利用狗脸彪、侯小勇他们这些世面关系复杂的家伙，也足够发动一场民间舆论大战了。

  “你也别太发愁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传几天也就散了。”吴建国淡淡的说道。

  “嗯？你有办法？”吴天眨巴眨巴眼，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吴建国苦笑一声，道，“看看再说吧……”

  可情况并没有如同吴建国料想的那样过几天就散了，反而有越传越凶的架势，首先就是拿着吴建国家里添置家具的话做文章，流传吴建国收受了风云公司回扣，才会去买那些新式的高档家具的，听说一套沙发就话了几千块！

  至于吴建国平时不收礼，给铁书记送礼那么寒酸，却都是装出来的，好掩饰他是大贪官的事实！

  流言甚至还说，这情况都已经传到了地区，某些领导对此表示十分气愤，估计很快就会对吴建国进行调查了！

  【鞠躬感谢新莊小郎君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