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

  “你哥还好吧？”

  左晓燕坐进车里，吴天便当即问道。

  “嗯，吃的好，睡的好，比在外边的时候，还胖了一点呢。”左晓燕笑道。

  吴天也不禁莞尔，市局局长亲自关照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啊。不过即便肖局亲自关照，左晓燕的大哥左晓东也没办法将所有罪责全部脱身的，毕竟持刀行凶这可是刑事案件，再压制对方不追究，案子改为打架斗殴，也少不得被判了半年。

  相对来说，这个结局已经让左家烧高香了，毕竟当初人家那位副团长可是扬言要告左晓东杀人未遂的，那样下来，最起码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老韩，回酒店吧。”吴天吩咐一声，又对左晓燕说道，“嗯，只要没受委屈就好，案子已经定下来了，算上前面住的几个月，再有两个月差不多就出来了。你也别太担心了，我都安排好了，他在里面不会受委屈的。”

  “嗯。”左晓燕点了点头，望着吴天，满含感激之情。

  吴天却已经又转头好和另一侧的老鳖说起话来，直到回到酒店，让老鳖先去了客房休整，约定了晚上给他设宴接风，这才得空把注意力转移回谢小燕身上。

  “小燕，你哥的事儿基本上算是搞定了，你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吴天笑着说道。

  “下一步？干什么？”左晓燕有些发愣的道。

  “嗯，你原来不是想去市文艺团吗？还想不想去了？”吴天问道，却见左晓燕脸色一黯，慌忙又道，“哦，对了，那个挨七刀的副团长，已经因为侵吞公款，被纪委处分了。文艺团已经将他开除了。”

  “啊？”左晓燕一愣，这个消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呵呵，就是昨天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吴天笑道。

  左晓燕没由来的又是一阵激动。这个家伙，真是对自己太好了，连自己以前受的欺负，都要帮自己报仇，真是……让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唉，别愣着啊，问你话呢。”吴天笑呵呵说道。

  “嗯，我不想跳舞了……”左晓燕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啊？你学了这么多年，跳的还那么好。怎么放弃了？”吴天疑惑的道。

  “累了……”左晓燕却垂着目光，摇摇头道，“跳舞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最后想找个工作。还得受人欺负，就算工作了，也只能是当个伴舞的，没什么意思……”

  “呵呵，那是以前，别忘了，现在你有我呢。谁还敢欺负你？”吴天不以为然的说道。

  “还是算了吧，我感觉现在这样，能整天陪着你就挺好的……”左晓燕说道。

  吴天不禁心里叫苦，话说咱就是怕你这样整天陪着我，才想着给你安排个正经工作干干呢，要知道老妈的问题解决了。下一步自己还打算重新转学，天天跑出去转悠呢，总不能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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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主席，您好您好……”

  一个中年妇女，打扮得相当富贵。不过脸上的表情却相当谦卑，一进门就慌忙朝楚玉梅又是弓腰，又是问好。

  “您好，请坐，呵呵。”楚玉梅一脸春风的和蔼，很是亲切的将中年妇女让到沙发上落座，又要给她倒水。

  那中年妇女赶紧站了起来，抢过水壶，反倒给楚玉梅也倒了一杯水，搞得楚玉梅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唉，怎么让你这当客人的动手，真是太不应该了。”

  “没关系，没关系，领导平时工作辛苦，这些杂事儿我自己来就行了，呵呵。”好中年妇女笑道。

  楚玉梅顿时好感大生，笑着问道：“太不好意思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呵呵，是这样的，我想捐款。”中年妇女说道。

  “捐款？那好啊，我这就叫小李过来帮你办下手续。”楚玉梅笑道，心里却不免有些嘀咕，刚才看她那殷勤的样子，还以为是想寻求基金会的帮助呢，却没想到是要捐款？那她刚才怎么不直接办理了，反倒让受理处的负责人打电话到自己这里，要亲自见自己一面呢？

  “楚主席，呵呵，这个，是这样的，那个……”中年妇女却吱唔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好了，没关系的。”楚玉梅笑道。

  “那我就说了啊……”中年妇女顿时壮了胆气，说道，“楚主席，其实我爱人是建委的老曹……”

  “哦……”楚玉梅有点转不过弯儿来，只能随便应和一声。

  “我家老曹说了，楚主席热心慈善，我们也不能落后，要紧跟领导脚步，这不，就让我来出一份力……”中年妇女说道。

  “热心公益，热心慈善事业，这是好事儿啊。你家老曹觉悟很高。”楚玉梅应了一句。

  曹夫人顿时满脸喜色，连忙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大皮包来，拉开拉链就往外掏钱，全是五十面额的大钞。一口气掏出十叠来，足足五万块！

  “楚主席，这是我们两口的一点心意，呵呵……”曹夫人满脸喜色的说道。

  楚玉梅也满脸喜色的道：“这么多啊，真是太慷慨了，你稍等啊，我这就叫小李来给你办手续。”

  “啊？不用了，不用办手续了……”曹夫人有些急了，赶紧说道。

  不够她还是反应慢了半拍，那边楚玉梅已经拉开办公室门。叫了一声，隔壁办公室的小李已经颠颠的跑了过来。

  曹夫人顿时满脸纠结的和小李办着捐款手续，也不知道这钱是不是送错了地方，还是人家市长夫人收钱就是这个程序——老曹说过，这钱进了基金会转一圈。最后还不是装进吴市长的腰包里？人家这才叫高招呢……

  而楚玉梅送走了欢天喜地的小李和纠结不已的曹夫人后，关上办公室门，却越想越不对劲儿，说不得一个电话打去了市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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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吴天刚一进家门，就听到老妈一声狮吼，再看客厅沙发里一脸憋屈表情的老爸，顿时暗道大事不好。

  “刚放学啊……呃……”可怜吴天刚说完一句。忍不住打了个饱嗝，顿时就叫糟。

  果然楚玉梅大怒，嚷道：“喝酒了？你这是刚放学？”

  吴天二话不说，一扔书包，跳脚就跑，可怜还是没逃过杀伤力惊人的老妈。被一把揪住了后领子，接着就被拖着耳朵扔进了客厅沙发上。

  “哼，我这才几天没顾得上管你们，你们两个就要翻天了是不是？”楚玉梅叉着腰怒道，“先说说你。竟然有人把慈善会当做向你行贿的地方了，你早就知道也不说给我说一声，还让帮你收赃款是不是？”

  吴天瞥了一眼老爸，吴建国不禁回瞪了他一眼，都怪这臭小子，早说了给老婆交代一声呢，这小子却拦着不让，这下被揭穿了，却是自己跟着受苦。

  “还有你，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晚自习不上，跑去喝酒？反了你了！”楚玉梅嚷道。

  吴天又瞥了老爸一眼，却是暗含感激，看来老爸没把慈善基金会成立的缘由招供出来，不然自己才真的惨了啊。

  “气死我了……”楚玉梅训了一通，抱着茶杯灌了两口茶，说道，“嗯，明天我就辞职，这个慈善基金会名誉主席，谁爱当谁当去！”

  “别啊。”吴天赶紧嚷道。

  “闭嘴，你没发言权！”楚玉梅当即训道，“我要再当这个主席，你小子还不彻底翻了天，以后还天天逃课不好好学习了？”

  “不是，那啥，老妈，你不能为了小家，不顾大家吧？你想想，你儿子我就算再不学习，又能差到什么程度？可外面那么多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那些生病没钱治的穷人，那些没上吃饭的大学生怎么办啊？”吴天赶紧忽悠道。

  “少给我说大道理！”楚玉梅白了儿子一眼。道，“基金会就算没我，也有别人管理，照常运作的。可我要再继续留在基金会。早晚你爸得被当做*分子让纪委调查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吴建国赶紧一扶眼镜，说道，“你那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当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这种情况马上就会扭转过来。”

  “嗯，什么意思？” 楚玉梅皱眉道。

  “针对这几天慈善基金会收到的大额捐款，特别是那些专门要求找你个人捐款的，市里会重点调查，如果牵涉到*情况。市里会给予严惩，到时候就自然能刹住这股不正之风了……”吴建国一脸正气的说道。

  却不想楚玉梅顿时又火大了，嚷道：“好啊，你这是要让你老婆我当你抓贪官的排头兵？有你这样当丈夫的人吗？”

  吴建国顿时脖子一缩，果然楚主席一发起脾气来。又是没玩没了的好一通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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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个臭小子，这下满意了吧？”

  一场“家庭教育”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吴建国父子这才被“释放”，立马就逃进书房里，又嘀咕起来。

  “爸，这事儿可怪不得我。谁我妈练成了火眼金睛啊。”吴天郁闷的道，他可没想到那些送礼的这么不讲规矩，水平低劣的竟然连老妈都发现了问题。

  “哼，我看你妈要真辞职了，你还有什么歪招！”吴建国说道。

  “唉……”吴天也唉声叹气，刚刚过了几天稍微自由一点的日子。这一下可就又回到过去了，一千多万的慈善基金也打了水漂，太不划算了啊……

  “明天我想办法，让基金会那边想办法挽留住我妈好了。”吴天说道，“不过老爸。你这边也得加紧一点啊，先把问题给解决了，这样老妈才会好安心在基金会工作啊。”

  吴建国却白了吴天一眼，道：“你当纪委工作是儿戏啊，说查谁立马就能把人钉死了？总得有证据吧？前几天那些人的捐款，金额都不是特别大，顶多一两万的，只凭这一点，可不够立案。”

  虽然说这年头官员工资并不是很高，可如果一家子省吃俭用，存个三两万块钱也不是存不下来，所以那些小金额的捐款，可不属于“财产来源不明”，可不足以让纪委启动正式的调查程序的。

  不过一出手就是五万块，情况就不一样了。

  再者，有五万块送礼的人，平时接受的贿赂金额，只怕也绝对不会少了，纪委那边要说没有相关的举报信，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今天这个曹主任是什么情况？建委的，油水肯定不少。”吴天问道。

  “这个曹主任平时的风评可不是很好，查一查肯定少不了有问题。”吴建国说道。

  “那就快点查啊。”吴天嚷道。

  吴建国说道：“我已经和纪委那边打过招呼了，不过再快，进入调查流程也得一段时间呢，你得安抚好你妈。”

  “啧……”吴天不禁呲牙，那就意味着最起码近段时间自己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个三好学生了。可问题是本来还以为计划马上就会彻底成功，而安排好了趁着年底前，将各个生意项目都视察一圈呢，估计要泡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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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伯伯，恭喜柳伯伯高升啊。”吴天呵呵笑道。

  其实柳文成早在一个月前的党代会前夕。就已经接到了调令书记处书记了，不过山南的接任人选，却一直难产，柳文成人虽然已经进京。这边的工作交接却一直拖到了现在，这次回来完成交接后，就算是正经离开山南了。

  “呵呵，等你一天了，你小子终于肯露面了？”柳文成招手让吴天坐到自己身边来，笑呵呵的好说道。

  吴天却白了老妈一眼，唉声叹气的说道：“唉，没办法，现在我可不是自由人了啊，天天被人严加看管。就差上厕所都得打报告了。”

  “哦？”柳文成也不禁随着吴天的目光望向楚玉梅，接着笑道，“你这小子，想哄着柳伯伯帮你逃学？我不上这个当，怎么教育你。是你爸妈的责任，呵呵。”

  “不讲义气！”吴天不禁恨恨的道，顿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今天晚上的饯行宴席没外人，都是山南柳系的核心成员，外带家属，包括柳文成夫妇、吴建国一家、夏铁山一家，陆建明一家。还有独身前来的宋书记，以及临近商城的宋都市市长易庆书。

  一众人分了两桌，几位领导坐在一块儿，家属们则是在隔壁又开了一桌——别以为这次饯行宴席就是为了吃饭，临走之前，柳书记总还有些正事儿要安排的。

  不过吴天却被当做了例外。被柳书记亲自点名坐在了他旁边。

  “小天，想吃什么，只管点，今天柳伯伯请客！”柳文成呵呵笑道。

  吴天撇撇嘴，说道：“柳伯伯。在我的地盘，轮不到你掏钱吧？”

  “哦？我好倒忘了，你吴天大富豪，是人行千里不吃人家饭了。”柳文成笑道。

  众人又纷纷附和，不过却少不得宋书记和易庆书有些迷瞪，难道这商城最豪华的长天大酒店，是吴建国的生意？特别是宋书记，他一向都听闻吴建国的清廉名声的，前几天还突然下令调查了那个试图通过他爱人参与的慈善基金会进行行贿的建委主任，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家业？

  这也就怪不得人家看不上那些礼品贿赂了……

  “那好，今天你请客，不过你就算请客，也得照样出主意，照样当我们的小军师！”柳文成毫不藏着掖着，径直说道。

  这话顿时又让宋书记吃了一惊，堂堂书记处书记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也太把吴建国的儿子当回事儿了吧？

  “好吧，谁让我就是个当军师的命啊……”吴天一副唉声叹气的架势说道。

  其实吴天最近一直都在考虑，一旦柳文成正是调任走人后，山南的局势应该如何发展。

  省里面，柳系最铁杆的核心成员目前有两人，一个是宣传部长夏铁山，下一步已经定下来升任专职副书记了，另外一个，则是商城市委书记，兼省委副书记的宋书记。计划是明年让出商城市委书记的位子，进省里任副书记，或者副省长。不过这两位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顶多一届之后。就面临退二线的坎儿，除非能操作到位，也许还有一线机会争一争正职。

  可如果一旦失利，山南柳系在省一级层面上的势力就岌岌可危了。

  而在中层，柳系的潜力却是相当大的，不说柳文成、易庆书这些已经成长起来的，就说柳文成这几年提拔起来的人可相当不少，其中就算仅有一小部分能脱颖而出，以后就不愁没人可用，柳系的潜力无穷——前提是要保住省一级层面。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尽快加强省一级层面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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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天陪着一帮子大官长辈吃了半天饭，被这一群老烟枪熏得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祭出了尿遁的绝招——其实这豪华包间里就有洗手间，可吴天却不理会。径直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出了包间，却不想史敬立马就钻了出来，赶紧的问道：“天少，柳书记他们吃得还高兴吧？没不满意吧？”

  “挺好，挺好……”吴天可没心思去和史敬絮叨，虽然史总这是“敬业”，生怕得罪了大客人。吴天却也没功夫夸赞他。

  “老史，小建呢？”吴天问道。

  “范秘书在楼上客房呢。”史敬说道。

  “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我问他点事儿。”吴天说道。

  “唉……”史敬应了一声，径直一溜小跑的去了前台。

  吴天打了个哈欠，就在楼道里伸展着胳膊。寻思着刚才老爸他们谈论的话题。

  根据他们的计划，下一步最重要的无非是两个目标，一个是关于省厅厅长陆建明升任省政法委书记的问题。如果陆建明能走到这一步，那柳系在省一级层面的影响力，无疑会相当稳固起来。并且以陆建明的年纪来说，走上这个位子，最少能保持柳系在山南再活跃两届！不过也正是因为陆建明的年纪，才刚刚四十出头，资历方面想要迈进这一步，少说也要再等一届之后了。

  而同样的问题也出在吴建国身上。

  吴建国的目标是明年接替宋书记的班，继而再兼任省委副书记，走和柳文成和宋书记同样的路线，可问题同样是吴建国年龄和资历问题。

  虽然吴建国在两年前预测北极熊倒台已经成为事实，这一点很是让高层知悉这一点的大领导们感到惊异和重视，不过毕竟吴建国如今的层面太低了一些，除去关系密切的铁系会特别插手一下外，只怕还难以被上面直接提拔起来。所以说，吴建国除非在这一两年内能迅速获得比较大的政绩，不然是很难在他这个年纪，就直接进入省一级层面的。

  不过相比来说，这已经比陆建明的情况好多了，要知道陆建明所在的公安系统，位置越高，政绩就越难积累，远不如吴建国建设经济来得迅速方便啊。

  所以，这一场会议的重点，最终还是锁定在了吴建国的政绩这个要点上来了。

  正在吴天寻思着给商城拉来个什么大项目比较好呢，却听到另一侧的房间传出一片喧哗声，却是对面房间也有人出来，开门后房间里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哦，这不是肖华阳同学吗？”吴天看得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看来真是倒驴不倒架，肖华阳竟然还能跑这地方来吃饭？

  肖书记已经被定性，转交检察机关了，可以说倒得很彻底了。而肖华阳也被吴天踢去了别的班级，只当这丫彻底沉寂了呢，谁想这小子竟然还混得人五人六的？

  “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肖华阳脸色很是有些难看的说道。

  “我干什么？吃饭啊？呵呵。”吴天笑道，“倒是你，怎么也跑这儿吃饭来了？你还有钱在这儿消费，看来你爸的小金库还没被查干净啊，回头得反应反应这个问题……”

  “你……”肖华阳顿时脸色铁青，他可是尝试过了纪委翻箱倒柜的手段的。

  “华阳，怎么回事儿？”这时候，却有一个女孩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脸色很是不善的盯着吴天。

  吴天顿时好感觉一晕，大脑有些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