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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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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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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润想了想,道:“不过青青姐,你最后和他说了什么?莫不是什么吓唬他的话?”

  陆月白噗嗤一笑,眸中的清光如太阳底下荡动的水花。她凑到文润耳畔:“我呀,和他说,若是他事后敢报复,我便让我爹将他们一家子都关进牢里吃牢饭。让他最好对他家里人,将这番话传达到位了。”

  文润讶然,可他仍是不解:“青青姐,那这么说,你告诉他你是相府的小姐了?”

  “没有。”陆月白拍了拍文润的肩膀,走在了前头,不再多作解释。

  到家后,只见文盛已经回来了。文盛见了陆月白,却是异常开心,他迎上去,迫不及待说了件事:“青青,今早我碰见了昨日的安顺。你猜这么着,他说呀,昨日你给他写的诉状一拿到衙门,衙门呀就立马收了。他还说要好好谢谢你,特地让媳妇蒸了一笼桂花糕送来咱们家呢!”

  陆月白倒是不意外,她放下手中的竹篮,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不过这安顺运气也好,碰上我,给他足足省了五十文钱。”然而说道此处,陆月白忽地眼睛一亮。自己既然能为安顺省钱,何不以此为自己赚钱?

  昨日文盛不是说了吗?村里近年官司频出,而唯一的状师代写诉状的银钱又收得极贵。自己何不挂个招牌以低价在村里代写文书,好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这倒是个不错的商机。

  经过一番商量,翌日,陆月白便在家门口摆出了一块简陋的牌子。上头只不过端端正正地写着:代写文书,每份五文。

  摆完牌子,陆月白同身侧的他们说:“也不知有没有生意上门。”

  赵师傅笑呵呵地言道:“甭管有无,至少这件事的第一步我们将它落实了。”

  文润对陆月白说:“青青姐,你写得定不比那唐状师差,一定会有生意上门的。”

  陆月白听着众人的鼓励,望着那块牌子,道了句:“但愿如此吧。”

  果不其然,挂上招牌的第二日,便有生意陆陆续续上门。陆月白每写一份诉状只收五文,并且不会被官府退回来,这使找她写诉状的人越来越多。

  渐渐地,此事也让陆月白传出了美名。乡亲们都说,赵师傅家有个外甥女,秀外慧中,总是不计报酬地替有官司的乡亲们排忧解难哩!

  陆月白正伏案写着一份诉状。状主在旁等候,他同赵师傅闲聊:“赵师傅,你这外甥女可真是能干,这相貌又是极好的,将来说亲的人必定踏破了门槛!”

  正在抄书的赵师傅侧了侧身子,笑呵呵地言道:“可不是?村里的那些个婆娘尽使了劲儿地想要添丁,我老头儿如今看来,还是生闺女贴心!”

  此时陆月白已写完了诉状,她喊来状主在落款处签字画押,又得五文钱进账。

  日头偏西,陆月白收拢了笔墨纸砚,盘点了坛子里的银钱。她满意地点点头,收入不错。

  待文润文盛回来,大伙儿合力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谈着近日的收获,却也其乐融融。

  赵师傅和大家商量着,待银钱攒得厚些了,便也学学人家,做点小本买卖。

  接下来的几日,陆月白照常营业,生意也陆陆续续上门,倒是没生什么事端。只不过到了第五日,院落里却忽然闯入了一名不速之客。

  当日,风和日丽,陆月白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写字。

  而来者下颚方圆,生着两道浓眉一双大眼。身着锦缎长衫,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扇面所提的,尽是些附庸风雅的诗画。

  他高人一等地往院子里一立,微微昂着下巴,眉眼间透出些许不屑。打量了陆月白片刻,他忽地皱了皱眉头,摇着扇开口就问:“你便是陆月白?”

  一开腔,竟平白无故地生出些市侩气息,与斯斯文文的模样有所出入。只是,他这番傲慢的问话,令陆月白心生不悦。

  正在研磨的素手渐渐缓下来,她并没有立马回应问话之人。白里透红的纤纤玉指优雅地将被风吹卷的白纸一角抚平。直到最后,方慢慢地正视起来者。

  然而陆月白心中却一直在琢磨,这人会是谁?既不像来找自己写诉状的,也不像上回被自己磋磨的恶霸派来寻仇的。看来看去,这有所不甘的态度语气,倒像是一个被人夺了好处利益,上门兴师问罪的。

  “不错。”陆月白回答得不卑不亢。

  陆月白一回答,那人的脸色立马变得红涨,折扇呼地一声收拢。他来回走着,神情气愤:“你可知道我是谁?”

  陆月白微怔,随即淡淡言道:“我一个小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认得你?”

  熟料那人竟大吃一惊,他瞪大了眼睛,用折扇指着自己:“你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他难以置信地问着,仿佛陆月白不认识他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番夸张的反应令陆月白有几分愕然,愣了片刻,陆月白冷笑道:“你是相貌胜过潘安,还是才华赛过子建?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你你你……小丫头片子真不会说话。罢了罢了……”那人摆摆手,似觉得气急败坏的模样令自己失了风度。他举起扇子,隔空点了点陆月白,煞有介事言道:“我便是这方圆十里唯一的名状师,唐律。今日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陆月白听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登时有些讶然。突然间想起前些日子他们所说的,那个写一份诉状要收五十文钱的唐状师。

  原来就是他呀!

  那么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无非是恨自己抢了他写诉状的生意,前来兴师问罪的。

  充其量,原来是个奇葩律师呀!陆月白心头坐着个小人,挖了鼻屎直接弹走,嫌弃。

  陆月白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垂着眼皮不耐烦地言道:“有话快说。”

  唐律正色:“你,给我听好了。本状师在此地苦心经营数年,方得了个家喻户晓的好名声。而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却借着本状师的势,趁机经营牟利。本状师念你年少无知,且这一次不同你计较。你还是趁早结束了代写诉状的活儿,做回你姑娘家该做的女红绣活去吧!”

  陆月白惊讶地抬起头。唐律的这篇话倒是将自己吹得风高亮节。而她陆月白,却成了鸡鸣狗盗之辈?

  陆月白寐了寐眼,玩味地望着唐律,笑道:“哎呦呦,唐大状师的话我就不明白了。若说借势,我外头的招牌可有写着唐状师分号了?若说经营牟利,我一份诉状只收五文钱,不过是适当为乡亲们排忧解难罢了。你这话说得,可真有些污蔑之嫌了。”

  唐律的心有几分虚,他沉下了脸色,扯高了嗓音:“够了!无论怎么说,我正式通知你,往后不许再代写文书。否则……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陆月白微挑了挑秀眉。心想,若此事放在现代,自己作为一个法院书记员原则上是不允许代人书写法律文书的,更不会明目张胆地和律师抢这类生意。可到了这儿,自己却不受这等约束。况且身为一介贫寒布衣,不想方设法挣点银钱还真等着喝西北风吗?

  还有。

  陆月白慢慢地将眼珠子斜过去。

  呵呵,这个古人律师。不光奇葩自恋,心还够黑的呀!

  浮云蔽日,天色阴暗了片刻。一阵风在枝头吹过,竟隐隐地有些料峭。

  陆月白忽地拍案而起,瞳仁漆黑,显得先不见底。她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贪得无厌的黑心状师还好意思跑上门来同我说这些?你知不知道你写一份破诉状就收五十文,有些人家根本出不起这个钱。而我写一份诉状最多也就收五文,有些家中拮据,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也就免费代劳了。你自己这般黑心,还不允许我写诉状。拜托,你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一个山沟沟里的小小状师还想搞垄断啊!”

  一听这话,唐律的脸涨得通红,霎时也激动起来。他冲上前去,叉着腰,扯着嗓子喊:“我写一份诉状收五十文怎么了我?!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我一个名声在外的状师,收这么点钱怎么了!就你写的那五文钱一份的诉状,县太爷看了能收吗?!”

  陆月白不甘示弱,继续怼道:“能收不能收,大伙儿心中都有数!还有哇,你写一份诉状五十文钱本是没问题的,那你为什么非要把人家的活路也给掐断了呢?我想你平日里除了代写诉状的银钱之外,代理当事人上公堂所收的银子也不少吧。既然如此,我不过只收个五文钱的糊口饭,你用得着这么苦苦相逼吗?!”

  唐律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仍是底气不足地嚷道:“我不让你写诉状,那是为大家着想。那一个乡下小丫头认识几个大字呀你!这乱写一通的,人家官司输了怎么办?作为一名状师,就是要为百姓争取公道。这般的大义,想必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小丫头也不会明白!”说着,唐律又风度翩翩地摇起了他那把折扇,只不过这回的朝外的扇面是另一面。只见上头赫然用浓墨楷书,工工整整地写着不畏强权四字。

  陆月白见之一怔,随即,竟捧腹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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