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识丁

  转念间，陆月白又想到了烧烤排挡上各种必不可少的调料。像什么胡椒粉孜然之类的，皆是添味的绝佳材料。

  只不过，这些东西皆是由境外入传，大泽不知有了没有。

  她问：“平时厨子烤肉用的是什么香料？”

  立马有人给她呈上来些瓶瓶罐罐。

  “回王妃，平日里厨子用的是这些番料。胡人进贡的东西，做烤物倒是特别的香。”

  一听这是胡人进贡的番料，陆月白就乐了。她打开瓶瓶罐罐看了看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

  挑好食物，陆月白吩咐芷兰：“芷兰，一会东西送到庭院里后。你先同元湘他们把肉串起来。我去找王爷，到了和你们一起烤串子。”说完，她就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元王书房。

  黄昏已去，天色渐黑。刘珩也是用功，仍待在书房里不出来。陆月白推门进去，只见地上又多了几张刘珩的“抽象派作品”。

  陆月白倚在门边，不由感慨，这刘珩真是活脱脱的毕加索再世呀！

  刘珩正对着书本低垂着头，像是快要睡着了。她走进去，来到刘珩身侧。陆月白用指尖戳了戳刘珩的肩头。

  刘珩蓦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惺忪。陆月白朝他招招手，堆着个笑脸：“嗨，毕加索！”

  刘珩不曾对这个奇怪的称呼作出任何不解的表现。而是揉着眼睛站起来，忽然站起来拉住陆月白的手臂，摇晃着哭闹：“本王饿了本王饿了，要吃饭要吃饭！”

  陆月白忙扯下他的手臂安抚：“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快跟我走吧。”

  “好呀好呀！”刘珩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紧跟在陆月白身后蹦蹦跳跳。

  带着刘珩来到庭院后，只见炭火已经烧烤。芷兰元湘他们正拿着竹签子串肉串。

  见到陆月白和刘珩过来，他们开心地招呼道：“王爷王妃，炭火已经烧好了。待奴婢们将肉串串好，就可以烤给你们吃了。”

  除了烤肉的铁架子外，旁边还摆着几个木架子。上头分门别类地摆着肉食和蔬菜，样数十分丰富。

  刘珩蹲在木架子旁。左手拿着根茄子，右手拿着个蘑菇，一脸的茫然和不解：“这些都是生的，怎么吃呀？”

  而陆月白却将袖子一撸，像模像样地串起了肉串：“毕加索王爷，别急啊。等会我给你烤肉吃。”

  只见元湘他们惶恐不已，忙夺下陆月白手中的活儿：“王妃，使不得呀！这等粗活怎能由你亲自动手，岂不是折煞了奴婢！”

  陆月白笑着说服他们：“没事的。什么折煞不折煞，我之所以弄个庭院烧烤，就是要享受自己动手的过程呀，否则就让厨子做了。在这府里，大门一关，都是自己人，你们听我的就好。我也不过就是图个开心罢了。”然而陆月白又见元湘他们已串了不少的肉，便道：“看你们弄的肉串也不少了。要不这样吧，你们继续串肉，我先烤几串给王爷尝尝。还有，别再同我诚惶诚恐了。今晚，本王妃只想痛痛快快地烤肉，大伙吃的开心，玩的尽兴！”

  元湘还想说什么，李毅却摇摇头阻止了她。李毅爽快地言道：“好，一切遵从王妃旨意。王妃可允属下喝酒助个兴？”

  终于有个不甚拘谨的人能同自己一拍即合了。陆月白很是高兴，亦是爽快地言道：“没问题。来人，把府里最好的酒端上来！”

  铁架炭火前，陆月白拿着两串肉小试。她先将蜂蜜涂在肉上，然后刷油，最后边烤边随心撒上些孜然胡椒粉之类的香料。

  过了一会，香味便出来了，肉熟了。

  陆月白先尝一串，兴许是今日这肉的品质上佳，烤成之后竟十分美味。

  “太好吃了！”陆月白赞叹道。

  她将另一串肉吹了吹，递给刘珩，哄他：“毕加索，你闻闻，香不香？”

  刘珩闻了之后，对着陆月白咧开一个又大又憨厚的笑脸，直说：“香，香……”说着，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吧唧吧唧嚼得欢快。

  “小心烫，小心烫……”

  然而此时的陆月白对元王的怜悯已渐渐取代了戒备之心。刘珩，他虽贵为皇子，有亲王头衔的光环，大泽天子的偏爱。可他却无法自强，永远都是皇室之中弱势的一员。

  忽然觉得，元王竟同自己有几分相像。自己是饱受压迫欺凌的相府庶女，而他呢，又何尝真正得到过他人的敬重？

  陆月白暗自叹了口气，看着刘珩进食。

  却不想元湘在此时问了句：“王妃，你方才喊王爷什么？什么索？”

  陆月白噗嗤一声笑出来。泽人当然不知毕加索这位美术界大咖，于是加工了真相：“这是番语，番语。是我有一日在街上从一名胡人商贩那学来的。”

  元湘点了点头，继续问：“是什么意思呀？”

  陆月白信手拿了几串肉串，接着烤。随意地回答：“夫君的意思咯。”

  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陆月白的神情依旧淡定，可元湘芷兰还有在场的几名小丫鬟却红了脸，然后掩面而笑。

  她们只以为元王夫妇这是鹣鲽情深呢！

  而陆月白毫不在意，再次吩咐了句：“好了好了，你们串的肉串也够多了。各自拿去烤了吃吧。想喝酒的喝酒，不想喝酒的吃点水果解腻。大家尽兴啊！”

  李毅和几名小厮大口吃着肉，又是喝酒又是猜拳。元湘芷兰和几名丫鬟则是坐在台阶之上，吃着水果和烤肉，看着天上的星星，有说有笑。

  “牛郎织女星在哪？”

  “看，是那个吗？”

  ……

  未出阁的姑娘，总是对这两个星宿情有独钟，她们私语着。

  陆月白的兴致，完全在吃上面。今日的食材令她十分满意，她要多吃一点。

  当然，除了满足自己的嘴巴外，陆月白还得照顾旁边那个“嗷嗷待哺”的元王殿下。

  陆月白又给刘珩烤了两串肉串和一串香菇，刘珩一下子就吃完了，在旁嚷着还要。

  “吃完了，还要还要！”

  这时陆月白手中的肉串还在炭上烤着，正半生不熟。一开始，陆月白极有耐心地哄着刘珩：“王爷别急啊，肉还没熟，一会就好。再等等，再等等……”

  熟料这刘珩皱着眉头嘟着嘴，偏执犯病，拉着陆月白直摇晃：“不嘛不嘛，我就要现在吃。我要你手上的那两串，快给我给我！”

  稳住被刘珩晃荡的身子，陆月白给肉串翻了面。安抚道：“王爷乖，王爷乖，肉还没熟，吃了会肚子疼的。就等两分钟，两分钟就好！”

  陆月白苦口婆心地劝说，刘珩却听不进分毫。愈发地心急，索性伸了大手去夺取肉串。

  “我现在就要吃，快给我快给我！”

  刘珩这一伸手，陆月白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手掌险些按在烙红的铁架子上。她怕刘珩不知轻重被烫伤，干脆用力拍开了他的双手。

  陆月白只觉得自己上上辈子积累的耐心都给耗完了。

  方才的元王就如一个不懂事的熊孩童，哭着闹着令自己为难，还下手不知轻重，害得自己险些被烫伤。

  心底喷出了火星子，正如眼前燃烧正旺的炭火。

  从前自己吃烧烤，可从未这样照顾过人。你倒好，还在这边搞事情！

  暴脾气上来，陆月白按捺不住，对着刘珩嗔道：“等一会，猴急什么！若是吃坏了或烫伤了，算你的还算我的？！给我等着！”

  然而陆月白这一凶，刘珩立马变了神情。像一个孩子做错了事，更像是一个孩子受了委屈。

  嘴角下耷，双眸凝视着下方，泪光若有若无。

  他忽然间变得失魂落魄，如同受了极大的挫败。

  刘珩黯然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