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八十三章 打脸腐儒
再看泽帝,陆月白深知帝心最难揣测,自己虽有道理可辩,却也不可太过理直气壮。
“父皇,儿臣知错。毕竟……毕竟儿臣是庶女出生,眼皮底子尚浅,有些规矩还需父皇多多教导。而且,自打儿臣的生母过世以后,儿臣身为庶女上不得厅堂。在府中便只有贴身丫鬟芷兰相伴,平日里寂寞,常会同芷兰一起用膳。所以也是……习惯了。”陆月白字里行间,将自己说得愈发可怜。
泽帝拂了拂龙须,似无责备之意:“你起来吧,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朕不会怪你的。不过你既为元王妃,凡事也不能太过随意,更要注重皇家体统。知道了吗?”
陆月白磕过一个响头之后方起身:“多谢父皇,儿臣知道了。”
但那钟御史,似乎还有话可说:“皇上,此事关乎礼教,还需……”
泽帝打断他的话:“钟爱卿,朕明白你的意思。但珩儿新婚不久,凡事不能太过苛刻。你呀,就无需小题大做了!”
钟御史这才不做声了。
最后泽帝嘱咐陆月白:“你同珩儿成亲不久。确实会有很多事情不懂,你有空就多来宫里,和公主嫔妃们都多走动走动,也好向他们学习一些规矩。好了,下去吧。”
陆月白忙应承下:“儿臣遵旨。”
“钟爱卿,你也下去吧。”泽帝看了钟御史一眼。
“是,微臣告退。”
陆月白与钟御史几乎是同时出的御史房。然而今天这事,陆月白心中着实不太痛快。这一脸古板的钟御史,看得陆月白愈发地不顺眼。
心生一计,陆月白跟随在钟御史身后,同他保持着距离。待走到偏僻之处,那钟御史方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有人尾随,于是蓦地转身。
见钟御史转身,陆月白在原地站定,朝他高傲一笑。
钟御史老脸微怔,有些愕然:“元王妃,你……”他有几分不自然不淡地,随即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你……你为何跟着老臣?”
见旁边有一株桃花开得甚好,陆月白侧身用手将花枝压下来。优雅地嗅着,道:“本王妃今日才知朝堂之上,还有钟御史这号人物。钟御史,不瞒你说,你今日的这番话,可真教本王妃耳目一新呀!”
“今日才知朝堂之上,还有钟御史这号人物”这番话令那钟御史的老脸青一阵红一阵,钟御史那脑子再转不过弯,还不至于听不出这话中的曲曲直直。这明摆的就是在说他钟御史在朝堂之上位居末流,名不见经传。
只是,他未曾想到。元王妃竟会因此穷追不舍,而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却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会调侃自己的小女子。一时之间,无奈哑然。只在心中暗恨:“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半晌,他方言道:“老臣身为御史,自是要维护礼教。元王妃莫要见怪,此番参奏,老臣对事不对人。”
陆月白放开花枝,笑着朝前走了几步,挑眉道:“哦?对事不对人?本王妃新婚才没几日,就遭人偷窥。钟御史倒是说说,在元王府还看到了些什么?是否有些事情连御史都觉得羞耻,只得藏于心中,不敢外吐?”
钟御史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陆月白竟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老脸涨红,急忙连声说道:“不,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圣人的教导老臣一直谨记于心,老臣只心系天下礼教,皇家体统。不该看的,不该听的,老夫绝不看绝不听。这一点可以对天发誓,若有逾越,天打雷劈!”
陆月白冷冷一笑:“腐儒就是腐儒。”
闻言,钟御史一滞,登时有些不满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腐儒!”
腐儒二字,戳在钟御史的痛处上。钟御史气得发抖:“你……你怎可如此羞辱老夫?”
陆月白怒道:“我哪里羞辱你了?我看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刚刚好!钟御史啊钟御史,你口口声声天下礼教,皇家体统。但你活了那么多年,可曾想过没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假设你是寒门出身,供你寒窗十年的老母是个目不识丁的务农老妪。如今你一朝中举,位列朝堂,自是命官之职,与务农老妪的身份悬殊。你那老母亲,是否就碍于体统礼教,连与你同桌吃饭的资格也失去了?!”
钟御史确实出身寒门,但的的确确是个大孝子。他立马反驳:“这是两码事,怎能相提并论?!百事孝为先,无论攀升到什么地位,自己的母亲怎可不奉养?!”
陆月白的怒意丝毫没有减弱:“好,那且不论孝道。只不过我在相府之时,虽生为庶女,却也是堂堂正正的相府二小姐。可我同我的母亲不仅受嫡母嫡姐践踏,就连下人也会欺凌我们。那按照钟御史的逻辑,这是否不合礼教?那个时候,怎不见钟御史站出来,替我和我母亲说几句话呢?!”
陆月白气犹未平:“你们这种人,就是虚伪!就是一群裹着风高亮节皮囊的伪君子!”
钟御史一时回不出话,只能说:“罢了罢了,女子自是不懂这些,老夫不与你计较。元王妃,老夫先告辞了!”
“慢着!”在事情没弄清楚前,陆月白当然不会放他走。
“你现在年纪一大把,而我的年纪却还很小。其他的事,我们确实没什么可争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那日元王府的门都是闭着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同下人们在庭院里用膳这件事?”
钟御史道:“老臣的职责就是要监督达官显贵是否有出格之举。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当日王妃也算是张扬。所以只要有一点风声,老臣就会加以细查。”
陆月白盯着钟御史的眼睛:“其实我也不过是吃个饭而已,真觉得您老人家是小题大做。只是,这件事情我仍觉得蹊跷。钟御史,之前挤兑我陆月白的人不少。我下嫁元王这事,也曾得罪了尊大佛。其实我一直在猜想,您不会,是大佛派来的罗汉金刚吧?”
钟御史再度惊愕,他立马表现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脸色一沉,底气十足:“你羞辱老夫也就罢了。但绝不可污蔑老夫!皇上特封老夫为御史,所看中的就是老夫一贯的洁身自好。老夫从官二十余载,唯独忠心于陛下一人。那种结党营私,蝇营狗苟之事实乃老夫所不屑!元王妃若这般污蔑,还不如直接杀了老夫!”
见他如此大义凛然,甚至有以死明志的冲动。陆月白心头一怔,或是自己错看了。钟御史不过是个冥顽不灵,刚正不阿的腐儒。与那些蝇营狗苟之徒,确无瓜葛。
她道:“也罢,御史请吧。不过月白还是要提醒一句,御史监察达官显贵的作风,尽心尽责,这本无可厚非。只是御史有时还得有个限度,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该有些隐私吧?”
然钟御史回头看了陆月白一眼,不置可否,叹了口气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