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显圣
骨紸和骨殖同时发出了低沉的惊呼，一重重黑气笼罩了他们的身体，显得极为紧张。
“果然，你真是长乐神殿的嫡系子弟，长乐神殿负责守护人族祖灵圣地，怪不得你敢自由进入这里。”
骨化的左手中出现了一柄白骨权杖，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杀意：“本来只想杀了你，但现在你得形神俱灭。”
“大人，切莫轻举妄动。”
骨紸急忙低喝道：“这里可是人族祖灵圣地，传说天底下无论任何人敢在这里动手，都会遭受万劫不复的惩罚。”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只有半柱香的时间，长乐号角一起，方圆千里内的游侠立刻会火速赶来。”
骨化厉啸一声：“天地阴鬼，听我号令，魔弑阴灵术，起。”
他重重的一顿权杖，杖头上的骷髅头张开大嘴，朝天发出了无声的厉啸，方圆数十里内的山林中骤然响起了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
从那些终年不见阳光的山涧中，无数团大小不一的绿色幽光浮现出来，不知道是一些什么诡异的存在，挣扎嚎叫着被骨化强行摄拿过来，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尊高有十余丈，生有四头八臂的恶魔虚影，手里抓着一柄形体流转不定的白骨魔锤，轰然朝红衣少女砸下。
“老魔，本宫跟你拼了。”
红衣少女咬了咬牙，身上有十几枚小巧的饰物同时炸开，形成了一团团各色光晕冲天而起，重重叠叠的笼罩住了全身。
咄！
就是此时，似乎是受到骨化的邪恶气息所勾引，坟墓上的七色霞光骤然大盛，化成了一尊顶天立地，头悬高冠的浩渺虚影，张开巨掌弥天极地的抓下。
恶魔虚影轰然粉碎，巨掌将骨化一把抓进了七色霞光中，顺带倒霉的还有骨化手中的方牧。
下一刻，方牧顿时感觉到自己像是进入了一团沉重无比的水银中，四周有可怖的巨力压迫过来，轻易的束缚了他的身体。
不过一个弹指的时间，他胸腔中的空气就被全部压了出来，浑身骨骼同时发出了惨烈的喀嚓声，几乎要被压成了一张肉饼，手指头都难以动弹半分。
他下意识的想要张嘴大叫，但是七色霞光立刻流水般的涌进了嘴里，翻滚着将他卷进了更深处。
“那是什么？本尊竟然闻到了生命的气息。”
“啧啧，虽然只是一个白骨进化而成的小魔头，可也比没有好。”
恍惚间，他耳边传来了许多若有若无的古怪声音，像是垂死的人在发出最后的怨毒诅咒。
“救命，放开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熟悉而又凄厉的惨嚎声传来，那是骨化，他似乎是被某些古怪的存在抓住了，惨嚎声叫了几句就没了动静，只有隐约的咀嚼声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吃了。
方牧惊恐无比的奋起了最后一丝力气，勉强睁开了眼睛，顿时吓的魂飞天外。
这里是一片破碎不堪的虚空，就像镜子被摔碎了一样，分裂成了无数块。
他在每一块碎片中都看到了自己的肢体，有的是大腿，有的是手掌，似乎他的身体也随着这片虚空被摔碎了。
可令他更惊恐的是，他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肢体的存在，身体依然是一个整体。
在这些碎片中，无数道粗达百米，长却看不到尽头的七色光芒在眼前有如流星一般划过，发出了雷霆般的轰鸣声。
偶尔间，这些光芒撞击在一起，立刻激荡起一道道数十里长短的火光。
耳边有数不清的嘶吼声传来，无数个形体各异的影子在七色光芒中绝望的嚎叫嘶吼，试图挣脱霞光的束缚。
可是七色光芒上覆盖着许多古怪的文字图案，流转间萌发出了无穷可怕的巨力，化成一道道山岳般的七色雷霆，劈得那些影子惨嚎连连。
方牧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些人影面孔的无边绝望，那是因为永恒失去了自由而产生的绝望。
“啊！我看到了什么，竟然是鲜活的人类，难道是我等顺应天意，上天终于垂怜，如今终于降临一丝生机不成。”
“滚开，他是我同圣天君的，他的灵，他的肉，他的一切都是本尊的。”
“小小天君算什么，本尊得到了他的肉身，立刻就能重回大千世界，逍遥天地。”
远远近近的七色霞光中传来无数个咆哮，一道道霞光翻滚席卷着，将其中有方牧肢体的虚空碎片卷了进去。
“滚出去，弱小的存在，你不配拥有身体。”
“这是我的，属于我的肉身。”
一个个阴冷怨毒的气息呐喊着，从方牧浑身的毛孔中钻了进去，他的灵魂被强行驱除出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淡淡的绿色影子，无助的浮在身体上空。
在这些气息面前，方牧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接下来的一幕让方牧吓得魂飞魄散，他看到那些虚空碎片中的每一截肢体都似乎变成了面团，有的拉长到数十里，有的压缩成了拳头大小的肉球，有的变成一张直径数百米的肉饼，无数不知名的存在疯狂的争夺着他的身体。
“人类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这些妖魔鬼怪都喜欢抢夺？”
到了这个时候，方牧竟然回想起了在地震的时候，那条龙形虚影想要霸占他的身体的事，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失去了肉身的保护，转眼间就有如风中之烛，眼看就要彻底湮灭。
“呔！尔等妖孽，焉敢在吾面前，夺吾后裔之躯体，还不速速散去。”
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虚空里响起，恍惚间一尊头悬高冠，长袍大袖，高无边际的虚影耸立起来，气息有如苍穹浩瀚无边，手中抓起一枚万重金光缠绕的古朴大印轰然按下。
“啊！该死的。”
“不，不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走。”
方牧的身体中传来无数绝望的嘶吼，一个个影子从中逃逸出来，纷纷发出了最为怨毒的诅咒，紧接着他的灵魂被一股无形大力摄进了身体中。
“来来来，我的后裔，到这里来。”
刚才那个声音从虚空深处响起，方牧眼前的黑暗流水般的散开，显现出了一片广阔的虚空，其中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看不到尽头的坟墓。
与死谷中的那个坟墓一样，这些坟墓气息悲凉，甚至连墓碑都没有，但坟头上却缠绕着亿万重金光，照耀天地十方。
金光之中，隐约显现出了一副副宏大的光影画面，无数身裹兽皮，气息沧桑的远古人类，正在茫茫荒野大地上与各种各样古怪的生物厮杀着，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在为人类的生存繁衍争夺一片天空。
在这些坟墓的中央，伫立着一座四方四正，纹路斑驳的青铜祭台，所有的坟头都围绕着它，好象在膜拜着。
刚才的那些七色霞光，已然凝聚成了一条条丈许粗细的七色锁链，一头接在祭坛上，另一头却延伸进了无尽的虚空里。
恍惚间，方牧从那些图案中看到了许多面孔闪过，有他的父亲，母亲，邻居，同学等等，他看到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一生中的种种都在其中显现。
方牧呆呆的看着，不知不觉的跪了下去，眼中有泪流下。
他终于明白了这里为什么叫祖灵圣地，因为这里埋葬的就是人类的祖先，这里就是整个人族的祖坟，是人类心中最为神圣的存在。
“不错，品行高尚，意志坚韧，且身怀大毅力。”
“妙哉，此子已然觉醒血脉传承烙印，开启了智慧之源。”
“极好，极好，赤子之心未泯，不愧为吾等之血脉后裔。”
许许多多威严的声音从坟墓中响起，纷纷赞叹，似乎看穿了方牧的一切。
刚才那个高无边际的虚影出现在祭坛上，声音有如春雷炸响：“告诉我，你如何看待人之一字？”
虚影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方牧的所有精神顿时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思考中，良久后他抬起头来，昂然道：“人字，一撇一捺，看似简单，实际蕴涵深意，代表着头顶天，双脚踏地，所以做人就得顶天立地。”
“好，极好。”
虚影欣喜的合掌大笑起来：“此言深得吾心，深得人心，既是如此，那吾等就看你日后如何顶天立地，去吧！日后切莫忘记，你要做的只是一个真正的人而已。”
说罢后虚影大袖一挥，祭坛周围的七色霞光锁链同时粉碎，一点光芒从方牧的头顶天门落下。
刹那间，无数道灿烂的七色霞光从方牧浑身毛孔中涌出，他仰天狂吼一声，胸膛骤然膨胀到与下巴齐平的地步，发出了砰砰巨响，仿佛胸膛中被人生生塞进去一面大鼓，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透过七色霞光看去，隐约可见他的胸腔内一颗晶莹剔透，生有七窍的心脏跳动着，许多细细的光芒流淌出来，渐渐渗透进了他的肌肉骨髓中。
下一刻，他的眼前忽然一亮，竟然无中生有般的又回到了死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