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死 下
这二人联手玩把戏诓骗于她,就是为了让她亲自张罗起来,顺理成章地进宫,好让他们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落地么?
此后她疯狂了一样多番求证、质疑、以及盘问那俩人,整个人都要濒临崩溃了。其实只要他们开口,她又何尝会阻挠云雪进宫,可是他们这么背着她暗度陈仓,把她当作了什么?而她这个发妻又算作什么?
骄傲如她,还甚至一度试过绝食自残,想着能引起他们的负疚之心,可是这作贱自己的行当完全没有用,直到一个月后哥哥惨死边疆、嫂子周氏被迫自缢身亡才彻底让她心冷清醒了过来。
清醒了之后,她好生保护着自己与腹中的孩子,为防冀儿在云家无端出意外,还把他接到了身边错眼不开的看着。
然而就在今日,自己稍为一个不慎就让内贼占了空子,这个内贼乃她的贴身嬷嬷杜氏,她万万没料到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嬷嬷也会生出异心,不仅暗中让她喝了含有胎漏药的茶水,还领冀儿来到了偏殿,在高高的白玉台阶之上,让人从背后一把推了他滚下去!
“听闻冀儿出事了,妾身放心不下,便赶过来看看,来到这里又发现姐姐因为冀儿出事了,精神不大好,发了怒,命人火烧了整个凤仪殿。”
“那边还有好多无辜的宫人,姐姐说这事怪我,皇上,妾身……妾身……真是不知怎么办至好了。”
云雪瑟瑟发抖,呜咽着投进李煜景的怀里:“皇上,冀儿没了,妾身也是好伤心,可错不在那些宫人身上,皇上快让人把她们都放出来吧,也好……也好为我们的皇儿积些福德……”
李煜景轻拍着云雪的后背,看着她娇弱的模样心疼不已,凌厉的一个眼刀子便朝云晏剜去,这个女人的心眼历来就狠。
她与他联手除掉当年最强劲的对手宸王时,她便在最后吩咐手下人给了个赶尽杀绝,连宸王府上以及亲信手下的那些家眷妇孺们都没有放过,心狠手辣的劲头连男人都会自叹弗如。
但这么些年他们一路血雨腥风相扶持着过来,他对她到底还是生了些感情的。
原想着她大哥拥兵自重,对帝位已构成了无端威胁,便设法除掉了,也算是剪断她最强硬的羽翼,让长长记性,留她一条性命安度余生。
但如今,看她对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宫人都能如此狠绝,留着她,只怕会对雪儿母子不利。
“娘娘!”
云晏忽地听到芙蕖在身后嘶哑着声音喊她,芙蕖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不一会儿她就已飞步赶至了她跟前。
“娘娘?!您怎么样了?”
芙蕖跪蹲下去,双手哆嗦着扶住云晏,看到自个儿主子浑身是血的虚弱模样,心都要碎了,红着眼眶瞪了前面二人一眼,便咬牙切齿道:“娘娘,奴婢恨不得这就拼了性命也要替您去杀了那对狗男女!可是……”
“芙蕖……。”云晏拉她手,身上的疼痛令她声音细若游丝,“你没被关在里面,太好了……去,去把门打开……把宫人们都放出来。”
芙蕖一听,抬手抹了把泪水,嘶声道:“娘娘,奴婢要说的就是这个,正殿大门以及偏门都给上百枚长钉打死了,奴婢都试过了,无一个门能动的,而且……而且……偏殿这里也给浇了灯油,火很快就会烧过来了,娘娘,奴婢现在就带您走!”
云雪看芙蕖似是要带走云晏的样子,唯恐今日前功尽弃,便伏在李煜景怀里打了个哆嗦,手抚肚子细泣着声音诉说:“皇上,就是这个恶奴烧的凤仪殿,妾身有些怕……。”
李煜景抬手将云雪护着:“雪儿莫怕,朕在这儿,谁也动不了你!”
其实他也很不爽,他是皇帝,是天子!
这芙蕖不过皇后身边一个婢子,方才却是敢瞪视于他,完全无视于他的天子威仪,更不必说皇后与她大哥曾经的亲信部下之流,定也是没半点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内。
所以他由始至终就没想过让皇后一方留下任何血脉,以防将来反噬!而杜嬷嬷就是他布置下来的一个棋子罢了。
芙蕖这恶奴先前与皇后私语了些什么,由于四周火起,宫里呼喊声嘈杂,他也是听不大清楚,但看皇后不过因为自个侄儿死了,而迁怒于整个宫殿里所有侍候自己的人,这赶尽杀绝的劲头,比起以往,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留不得了……李煜景寻思着如何给她个痛快了断。
“怎么?你可是要亲手杀了我?”
云晏由芙蕖扶托着艰难起身,朝李煜景二人逼近,虽疼痛如车辗过她全身,她唇边却生是扯出了抹冷笑。
这便是她一心一意追随多年的所谓的夫君,以前是她傻,误以为他对她情深义重,才被蒙蔽了双眼,为他出谋划策拉拢政客;为他挡过暗箭受伤以至身体一直不太好;为他的帝位,她逼着哥哥掌兵给他打天下,而哥哥对她这个妹妹一向宠溺,只得由了她,结果是丢了哥哥的性命……
她可真是傻,做的这种种傻事,却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个奸诈无比且打不死的硬骨头。
现下她看透了他,此时他蹙眉盯着她的模样,心中所想可是一览无遗。
他一直以为是她让人杀尽宸王一派的后人,甚至连小孩子也没放过,殊不知,模仿她笔迹飞鸽传书下命令的,正是他现时揽着如珠如宝般珍爱的云雪。
这些也是自己前阵子无意中得知的,哥哥与嫂子的接连死去,对她的打击很大,又要兼顾着冀儿,让她分不出心神来处理这个事儿。
“如果我说,我并未曾吩咐过人杀宸王部族的后眷,也从没开口让人火烧凤仪殿,你信吗?”
李煜景看着她满身的斑驳血迹,有一瞬间的动摇,这个女人向来就很骄傲,虽为毒辣,却是极少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推托不认的。
云晏唇边的冷笑更甚,指着李煜景怀里的云雪:“是她,都是她指使的,你信么?”
“姐姐!”
云雪脸色苍白,脆弱尖叫一声,泪水便迅速的打湿了一脸:“我知道姐姐有怨恨,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进宫来侍候皇上,抢走姐姐的郎君……可我……可我真没有……真没有杀人……。”
云雪声泪并下,整个人都要虚脱得昏厥一般,看得李煜景越发心疼了:“雪儿,你别急,她有什么好怨的,与朕情投意合的一直就是你,朕却还是娶了她,如今还让她当了皇后,你从前到如今还事事处处都让着她,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说什么?”云晏喃喃道:“原来你一直想娶的就是她……怪不得……。”
怪不得二人这么快就背地里勾搭上了,怪不得无论多好的人家上门来求娶云雪,她都能抓着死去的珏王这个借口回绝,原来,不过是等着坐她这个皇后位置……
“是,朕由始至终想要娶的就是雪儿,你算什么,要不是你嫡亲的大哥有几分能耐,你外祖父的门户又还能拿得出手,你以为朕会看上你?”李煜景冷脸讥诮,“原本朕还以为你算是个敢作敢当的,今日看来,你自己做下的腌臜事,竟然还往雪儿身上推,你当朕是傻子吗?”
“混蛋!”云晏内心深处已知晓这些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从李煜景嘴里说出来,还是承受不了。
哀莫大于心死,气力尽使抬手便给了李煜景一个大耳刮子:“傻子?我才真是傻子,是我有眼无珠,这辈子竟就错付了你。”
“你敢打朕!”李煜景脸黑如锅底,手筋暴突,猛地便掐上了云晏的脖子。
“娘娘!”芙蕖看到自个主子被掐得快要闭过气去了,急疯之余拔出怀里短剑便朝李煜景身后的云雪刺去,“放了主子,否则我杀了她!”
李煜景毕竟是经历过沙场的男人,速手丢掉已近晕厥的云晏,一个回旋转身便踢飞芙蕖,将被芙蕖划伤手腕,正尖叫着的云雪带入了怀里。
李煜景揽着云雪头也不回,出了偏殿宫门处便冷声吩咐宫人:“将此地封牢,灯油柴火加倍,一个蚊蝇也不许飞出去!”
简单的一句话,就定下了一位大凉朝皇后的生死。
大凉朝景帝二年
坊间有赞言,景帝情深义重,顾念于凤仪殿失火早逝的先皇后云晏,立其妹云雪为后,云雪所出之子为太子,而云家也圣恩隆泽,教养出两任皇后之罗氏封一品诰命夫人,云雪其亲弟,正式接过云家世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