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23.1
【五九】
三月,本该是个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好时候。
然而,在某个早春之夜,所有的智慧生灵不约而同感到一阵不详的心悸,纷纷从宁静的安睡中惊醒!
“不……不可能……”
“你,你也感觉到了?不不不这太荒谬了——”
“神啊,神啊!”
瑟罗非猛地从床上跳起,一把抓起尼古拉斯的手腕,打开房门,和同样聚集到走廊上的乔、蝎子、汉克斯等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儿。
彼此的眼中都盛满如出一辙的震惊与茫然。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大家开始鱼贯地朝城堡的最高处走去。
早春的星空很美,镶嵌在深蓝色夜幕中的星辰们看上去依旧神秘而安详。
瑟罗非和渐渐汇聚过来的同伴们一起,沉默地、漫无目的地眺望着远方。
他们看不见西北深黑之地燃起的漫天大火。他们听不到从妖精们的洞穴深处传来的,像是风啸的悲鸣。
但此时此刻,自亘古以来的神秘的羁绊,正在每一个智慧生灵的心底泣诉!
——此方世界中的最后一个纯血妖精啊,他带着足以焚尽天空的不甘与愤怒,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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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注定被载入史册的一天。恼人的妖精总算得到了他们应得的沉默,而我们伟大的研究也终于有了进展。”全身被华丽的兜帽笼罩的、佝偻苍老的身影带着头,在狭长昏暗的走廊上缓缓走着。
数个同样穿着连身兜帽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偶尔靠近,低声进行一些隐秘的交谈,更多时候则是无声地走着,像是在噩梦深处徘徊的幽灵。
数十名穿着素白长袍的法师鱼贯走在最后。他们有着不同的相貌年龄,可他们脸上那种夹杂着惶恐的兴奋表情却是如出一辙。
“‘女皇’第一次和她的孩子们建立了联系,并顺利地掌控了它们。她已经开始试图控制其他母体诞下的新生种,现在已经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反馈……这将会,成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听到带头的长老这么说,一位急于表现的年轻研究员疾走两步,讨好道:“这样的力量只配由您诸位掌控!我的研究室在破坏人类大脑的研究上已经有了不错成果,只是还缺少一些资金和材——”
“比起人类,我更愿意称呼她为‘杰作’……或是别的什么。”走在最前方的身影停下了脚步,沙哑的的声音从兜帽下闷闷地传出,每一个话尾的发音都被拖得极长,“而你,显然是一个不知怎么混进来的劣等品——”
“轰!”
几个研究员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恐的表情,却都迅速地低下头做出恭敬的姿态。
长老们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有一个急性子的家伙发出了不耐的咂嘴声,对领头那人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快走。
领头的人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向身后的人群。
“跨过这扇门后,别让我再从谁的嘴巴里听到这样愚蠢的句子。你们不会知道哪个烧瓶底下藏了一只长着甲壳的小家伙,它们都是机灵的眼睛和耳朵……”他偏偏头,露出嘴角冷冰冰的弧线,“贾斯汀那个年轻人可比你们顶用,也是时候给他和‘女皇’准备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了。”
后方的研究员们纷纷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一行人很快穿过一扇严实的金属大门,消失在了昏暗的长廊深处。
从头到尾,没人敢往地上那具干瘪的身体看上一眼。
只有距离它起码五步远的、原本属于它的头颅,始终瞪着空洞的眼睛,忠实地瞧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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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核。证真与坦诚之境。
冰蓝色长发的精灵最高意志者肃穆地站在最高处,朝着母树的方向。
“左边是坚守以往的,右边是寄望新生的。”玛柯兰纳望向他尖耳朵的同族们,“无论如何,都请记得神教我们永远对生命保持敬意,以及遵循理智的指引……现在,表决。”
精灵们相互交换着只可意会的默契眼神,一时间,没有谁率先做出行动。
不知道这阵让人无端紧张的沉默持续了多久,突然,只听一阵丝毫不优雅的碰撞声,雷一脚踹开还要挨挨蹭蹭往他腿上卷的木枝子,排开站在他前方的所有精灵,气势汹汹地站到了玛柯兰纳的右手边,抱着双臂瞪着他的同族们。
——就好像谁欠了他一打孩子似的。
有雷带头,精灵们也陆续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两个,三个,四个。
很快,有资格进入证真与坦诚之境的所有精灵,全部站在了玛柯兰纳右手边的冠叶之上。
玛柯兰纳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自己也优雅地往右侧迈了一步。
“精灵一族再次在节点中选择了自己的方向……愿神庇护我们的道路。”玛柯兰纳轻轻抚摸着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巨大骑兽的角,“现在,我们可以请那位多智的异界客人进来了——哦,雷,收起你脸上那副不友善的表情。我知道你不太喜欢那位老人,可你别忘了,他身后站着那群海盗——”
“而海盗们的手中,握着新生的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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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拜城,魔法公会。
“我们还在犹豫什么?黑土丘陵上的火焰烧了半个天空,你们没有看见吗?”
“附议!再这么放任他们,海民就会成为下一个妖精!”
“消失的橘滋里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混乱之界不是我们能够染指的,那些狂妄的人类啊,他们才应该去经受百年神罚!”
“可是精灵那边还一点儿消息没有,我们海民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种族,我们没必要率先出头。”
“是的,况且城主正被长老院以各种借口软禁在王都——”
“城主那边总会有解救的办法。我不信精灵和其他所有的人类都对妖精的灭绝无动于衷,……”
讨论正激烈,袍脚摆动的猎猎响声在回廊外由远至近。
“一定是会长!”
“会长,会长回来了!”
如众海民所料,努斑会长很快出现在了议厅门口——他走得实在是太匆忙了,他甚至根本来不及推一推门,而是直接挥动手杖,用魔法撞开了它。
“城主安全了。”他说,“于是,我想听听各位的想法?”
议厅之内霎时一片静默。
“还,还等什么呢?”有个海民忍不住站了起来,“海民不擅长战斗,可海民也从不屈服于强权!你们总是瞧不起那几个向长老院谄媚的家伙,可你们这样畏畏缩缩的,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对,我们可以不用急着出头,但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去联络一下精灵。他们不是总在吵闹着应该对生命敬畏,以此指责我们对知识的追求么?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们是不是还要在妖精们的尸骨前,维持这种狡猾而无动于衷的中立!”
“那个女孩儿呢?努斑会长,你们还和那个女孩儿有联络吗?虽说有神誓保护着‘那件事’,但谁知道那些亲长老院的家伙们会不会想出什么诡计!”
“大家稍安勿躁,”努斑会长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城主一直与穆西埃大监察官意志的继承者和那个女孩儿保持着联系。事实上,我们有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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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儿”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计划。现在,她正仰着脖子,高高举着修长而结实的蜜色双臂,将长长的、微微弯曲的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都让开都让开——说你呢红毛儿,我想南十字的桅杆不需要王子殿下这么贵重的装饰物——诶嘿!”
在被烈日晒得暖烘烘的沙滩上,伴着角海豹唷唷的叫声,看起来与寻常姑娘没什么不同的女剑士一把将横躺在地上、已经挂好旗帜与风帆的桅杆一把扛了起来!
她光着脚,踩着海浪在沙地上搓起的细白泡沫,追着慌乱四散的、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螃蟹群,一步步往前方慢慢矫直的深黑色大船走去。
桅杆当然非常沉重,它上面繁复的刻纹、不知名的金属和晶石镶嵌物以及数卷厚重的风帆更是给它加了不轻的分量。但女剑士看起来还算轻松,她甚至还能抽空偏头,冲着身边一张担忧的海豹脸挤了挤眼睛。
玛蒙城近海的沙滩近处十分平缓,几乎看不出渐深的海滩往外延伸出好长一段。紧接着,则是一个突兀的断层,水深一下子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现在看来,这样离奇的地形,倒像是专门为了方便新南十字号起航似的——
“搭板!钩索!牵拉台都放下来!罗尔过来了!”长着一头黑色长卷发的,海妖似的妖艳女人矫健地爬上了渐渐扶直的船帮,往岸边一张望就冲后面匆匆挥起手来,“还有喷风机和那该死的法阵也是时候打开了——哦汉克斯,拜托,那不是启动钮,你再掰它就要爆炸了。旁边那个长得像个瘤的玩意儿才是——摁下去!不是往外拔!”
汉克斯:“大姐大,你知道的,我的脑子要是稍微好用一点儿,当时我就该进弗帕斯顿公学读书,而不是被我的继母装在她不穿的棉裤里丢了出去——”
蝎子:“我们什么时候招点儿新血进来?看看,看看这新船,我们需要一打在机械上稍微有点儿天赋的伙计。”
“然而船的核心还是魔法流获胜。”汉克斯说,“魔法啊……精贵的玩意儿,一点儿水都不能沾什么的。”
“毕竟是龙的骨头。”蝎子耸耸肩,“管家能把龙的意志体引导出来,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动作。这个意志体能帮我们干掉很多维护与监管的活计。但龙的本性就是想飞——”
“什么?明明是想交配——唔。”
汉克斯捂着脑袋上的鞭痕,乖乖蹲到一边去了。
“——本性就是,想飞。”蝎子板着脸,看着一边始终仰着脑袋,一副求知相的小安娜,“然而我们要的是艘船,不是什么奇怪的飞行器,所以,为了防止它平时动不动就飞起来,管家找精灵们一块儿制作了一个特殊的主桅。”
“是的,老师?”安娜目不斜视。
“主桅内部被分为互相咬合的三层,印刻了许多高深的纹路——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复杂的魔法道具,改天我再和你详细说明。总之,这些法阵归总的力量,经由桅杆的底部的大阵与支撑底舱的龙骨对接,而这个法阵非常金贵,一点儿水都不能碰;同时,法阵与基座靠近时会产生强大的冲击力,这让我们没有调试角度的机会,角度的偏差又可能直接导致整个主桅损毁——”
“所以我们需要罗尔姐姐,船长,和阿尤的力量。”
“认知是创新的第一步。虽然你的魔法天赋并不算好,但对于药剂师而言已经足够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吸收一切你能接触到的知识……这一课你已经上完了,现在,去看看我们的大副先生在做什么,”蝎子挥挥手,“二层板,助跳平台,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拉索、齿轮和手柄……啧。”
安娜清脆地应了一声,麻溜地迈着小细腿儿,顺着一边狭窄的木梯爬到上层甲板去了。
在经过汉克斯身边的时候,灿金色头发的乖巧姑娘对这位尖牙小队的队长做了一个奚落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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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唯一能完全弄懂新船构造的人,大副先生正在紧密地进行最后的调试,确保桅杆的对接能顺顺利利地完成。他的机械手臂同时伸出了螺刀,钢矬,改锥和平口起子,忙碌地检视着操控板上的零件。
“你们谁去给我拿个钵石线的纽带来,现在,马上,麻利点儿。”大副下达命令。
“……”
过了一会儿,没有拿到钵石线纽带也没听到什么动静的大副狐疑地转头,和周围唯一的活物对了个眼。
抱着双臂斜斜倚靠在支舵上的船长:“_”
希欧:“……”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头儿,”希欧耸耸肩,将双手举起到一模一样的高度,“我的记忆在不断恢复,难免会有些混乱,总觉得这还是一支满载两百号人的大船队——”
尼古拉斯:“……我只是想问问你钵石线纽带长什么样儿。”
希欧:“……哦,深灰色,有着天然菱格纹的那种。劳驾。”
尼古拉斯:“不客气。”
这边,女剑士已经走到了缓坡的尽头。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深的海沟。
此时,海水刚刚没过她的膝盖。她颠了颠手上的巨大的桅杆,转头询问身边的搭档:“阿尤,准备好了么?”
又长大了一圈的、简直像个小浮岛的角海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扬起脑袋发出了清亮的叫声!
蝎子收到角海豹的声讯,用力拉下面前的手柄!
以木头搭建的、简易的阶梯状平台从南十字号的侧身缓缓升起。与此同时,阿尤庞大的身躯灵巧地钻入前方海沟,一个悄无声息的旋转之后,它温柔地用尾巴接住了抱着桅杆往前跳跃的女剑士。
“好伙计!”女剑士快乐地笑着,坐在角海豹有力的尾巴上朝着他们的新船快速前进。
“准备……就是现在!”
随着瑟罗非一声令下,阿尤反应极其迅速地将尾巴高高甩起!
她顺着这股恰到好处的力量,抱着桅杆跳上了第一级木板,一点儿水都没让桅杆沾上。
“漂亮!”汉克斯忍不住挥了挥拳头。
然而——
“咔——咔嚓!”
在平静的海面上,木头不堪重负的断裂声特别明显!
“啊哦……”
女剑士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了脚底的异样,她短暂地呆了一下,随即,立刻全力跃起,往更上一层的木板跳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之前被她踩在脚下的层板塌成了数段,哗啦一声落进了海水里浮浮沉沉。
角海豹机警地用尾巴将那些锋锐的碎片扫到了一边,以防万一刺伤掉落下来的女剑士。
瑟罗非一刻都不能停。他们还是太高估这些木板架子了,桅杆的重量加上着地时的力度根本就不是它们所能承受的。几乎每一次,在双脚接触到实物的一瞬间,她都能听到木板崩溃的呻吟。
——这时候,她所做的,就是给予它们更致命的一击。
在逐渐加温的阳光下,举着桅杆的女剑士敏捷地在外展的层板上跳跃着,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接近上层甲板。在她身后,渐进的搭架和层板纷纷碎裂崩落。
衔接在船体侧身的主支架终于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这一次,她才刚触到木板,就感到脚下一空,她前方仅剩的三块木板突然在同一时间轰然崩塌!
瑟罗非啧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腾空起跳!
“阿尤!”
随着女剑士的呼唤,硕大的、蓝灰色的独角海兽从镜子一般的海面腾空而起!
无数的水滴被它带向空中。它们在阳光下欢快地发着光,看起来就像是上好的碎晶。
角海豹优雅地弓起身子,用它宽厚有力的脊背准确地将女剑士托到了半空!
希欧眯着眼睛估算着瑟罗非的方位,头也不低,飞快地更换了几个齿轮和纽带,随即猛地拉下上方的操控杆!
悬吊在甲板上方的二级活动平台突然发出一声巨大而艰涩的嘎吱声,紧接着,猛然往偏左边挪了一大步!
“靠谱。”
女剑士在心里给大副比了个拇指,手中将桅杆囫囵往上抛起,团身在平台上滚了一圈儿,卸了撞击的力度后,又正正好站起来接住了下落的桅杆!
“呼……”看见桅杆底端,代表着法阵有效的莹蓝色微光时,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瑟罗非抱着巨大的桅杆柱子,晃着腿坐在缓缓移动的平台边缘,看着对面另一方相同高度的平台带着她黑发的船长一点点靠近。
“交给我吧。”他说。
她与他对视,然后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嘴角。
当他们的距离足够近时,瑟罗非稍微抬高手臂,将手中的桅杆平平地推了出去——然后,被对面的尼古拉斯稳稳接住。
他们已经移动到了对接的法阵上方。希欧和蝎子正在各种拉杆与旋柄中忙碌着,很快,他们上方出现了各种平移过来的抓手和绳索,最后,一个环形的固定器颤颤巍巍地将桅杆钳住,细致地往左转了小半圈儿调好角度,并稍微往上提了提。
“来吧,希欧,试试看……实在不行还有我们俩呢?”瑟罗非一手扶着桅杆跪坐在平台上,朝希欧比了个前进的手势。
一向镇定的大副望着那几乎是承载了他们这数个月来全部努力和新血的主桅,也不免轻轻吐了口气。
很快,他点点头,与汉克斯一起,用力地扳下了最大的、几乎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的金属制扳手!
瑟罗非与尼古拉斯所在的两块活动平台开始嘎吱嘎吱地平移后退。
白色的、细腻的粉末被均匀地喷洒在桅杆底端的法阵上。反应开始得很快,随着几波空气被高速荡开产生的嗡鸣,法阵开始发出越来越刺眼的蓝光!
“哇哦……”即便之前有心理准备,现场的声势还是让瑟罗非惊叹不已。
固定环和其他辅助的绳索一道,按着桅杆缓缓向下。
斥力渐渐增加。固定环要承载主桅的重量,又不能轻易转动、摇摆。桅杆刚下放一半,就有辅助绳被渐强的斥力崩断,那一瞬间,悬吊固定环的承力装置发出了惊险的呻|吟。
“这看起来不太妙……”瑟罗非很快发现那足足有她两倍厚的秘金重板出现了细小的裂痕。她当机立断地转动起平台上简易的自控手柄,让自己所在的平台重新往桅杆处移动,一边大声喊:“嘿——尼~古拉~斯!头~儿!我觉得吧关键时刻还是得主角出马——”
“嗯。”尼古拉斯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近。显然,他比她更早地将平台挪了回来,“不着急,再等一会儿。”
桅杆下端与底舱的法阵越来越近,法阵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当底舱法阵的蓝光彻底烧过整条桅杆的瞬间,固定环在剧烈的震动之下发出了接连的爆裂声!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沟通,瑟罗非与尼古拉斯同时将双手攀上不断抖动的桅杆,一边确保它的角度没有挪移,一边用力向下按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
蓝色的强光已经将他们彻底吞噬!即便是站在外围的蝎子与希欧也被晃得睁不开眼!
桅杆已经沉入底舱,法阵对接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的斗篷和长发高高掀起!
“啊啊啊啊啊——”瑟罗非紧紧闭着眼,用尽全力地往下一按——
“轰!!!”
在平台化为碎木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住,扯进了桅杆上端像是篮子一样的眺
望台中!
……
……
“成,成功了……”对接蒸起的水汽消散之后,小安娜揉揉眼睛,一下子蹦了起来,“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小女孩儿欢乐的笑声让瑟罗非回了点儿神。她一手撑在尼古拉斯的胸前坐了起来,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呆愣愣地与那双深黑色的眼瞳对视了一会儿。
尼古拉斯眨了下眼,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嘴角。
然后,他伸出结实的、古铜色的手臂,拔枪,上膛,朝着天空摁下了扳机。
碗口粗的金属丝绳索应声而断。随后,哗啦一下,绘有南十字星的巨大旗帜翻卷下来!
极厚的、说不出究竟使用什么织成的布料极致地舒展开来,很快被海风鼓得满满的。
不远处,乔正带着玛格丽塔等人,划着小船快速朝这里前进。
瑟罗非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尼古拉斯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傻气的笑容。
“南十字号——”
“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