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珞

  那时候自己三天两头往荒林跑，又好巧不巧的三番五次逗弄那些人，虽然有点怙恶不悛，但也为天下安定做了那么一丁点好事。偏偏就有那么一次，这死、（小子）…辅一醒来轻飘飘一顺手就抓住了自己的剑灵，害他错失了重伤怪婆娘的机会，也让他不大不小看了一场不喜不悲的有趣一幕。

  死小子面前是一条赤红色的蛇。

  玖月自然识得那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赤练。

  初时，他性随心起选择缦立旁观，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玖月私下里以为这孩童定会魂惊魄惕被吓得嚎啕大哭，哪知……

  半刻钟过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

  他依旧岿然不动死死地盯住眼前泛着幽幽青光的蛇瞳，那条赤红色的蛇也纹丝不动的保持攻击的姿势一瞬不动的盯着他。一人一蛇怒目而视，若不是此刻荡漾在空气中的剑拔弩张的气息，倒像是一对含情脉脉顾目而盼的有情人，玖月凝眸，发现赤练两只圆滑滑的蛇目竟然有对面男孩的拳头般大小。

  面对这样一条辅以睁开眼睛就碰到的怪物，孩童瞿然而惊，丝毫不敢大意，对面赤红色的赤练蛇嘶嘶的吐着蛇信子，裂开血红色的大嘴向着瞪大眼睛的孩童扯出一个纵横捭阖的诡异笑容。

  玖月甚至看到孩童额头上瞬间浸了的冷汗，他私自里肯定孩童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中随手抓住了什么东西，只依旧狠狠地盯着吐着的信子的赤练蛇，随时准备出手。

  良久……

  面对慢悠悠转过的蛇屁股，目瞪口呆。

  那时候不只他，就连玖月也是一时错愕。

  至少，

  至少……他以为至少要经过一番争斗这孩童方可免了这无妄之灾，谁知道…

  就这样，他半根手指头没动就安全了。

  归结到底，玖月归结为是孩童目龇欲裂的英武气场吓跑了赤蛇。

  直到手心传来剧烈的疼痛，孩童才发现自己好巧不巧抓住的东西竟然是一柄穿透尸体心脏的剑，刃，随即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还躺着几具面色扭曲的焦黑色惧怖尸身，孩童被这景象吓得栗栗危惧，骤然而逃。

  站在树影之下的粉衣玖月抖了抖眉，十分欣慰的弯了眼角。这才对嘛，完美的符合了大自然一成不变的定律。

  后来几年，玖月偷闲躲静之际，便偶尔一年半年时不时的跑来看看孩童死了没有，结果出乎他意外又在他意料之中的，他活得好好的。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受到了怪婆娘的“重视”，他想这下这娃子总该死了吧，结果又出乎他的意料，这次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在怪婆娘各种蛇蚁虫草鬼魔灵异的“关照”下，他竟也一次次铤而走险x命悬一线x又铤而走险活的还算活的好好的。

  然后，玖月彻底绝望了。

  哦，怪婆娘是一个生活在荒林中的怪女人，在玖月第一次来到荒林的时候她就在那里了，若是只用四个字来形容她的话，非心狠手辣莫属。

  在她的一批蛇蚁虫草，蛊毒蛙蝎的“关照”下，不去掉一条命就不错了。

  那个孩子也真是了不得，依旧能活得好好的。

  就这么不常不就，不高不低又有点好奇的情况下，过了四年。

  第五年头上，他再次来到荒林，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树上啃着梨子，却见怪婆娘一只手提着一只已经沾了不少鲜血的看来已经受过伤的灰扑扑的身影奔向了西北方向的尸渊。

  尸渊可不时个一般的地方，却是个非常非常不一般的地方，就连他去的时候也得小心翼翼才方可以。不会是要扔进化尸潭吧？他不大不小的抖了个寒颤，扔掉梨子谨慎的跟在后面……

  不幸的是被他猜中了，却见怪婆娘果真隔空远远的把那灰扑扑的身子抡向了泛着莹莹亮光的化尸潭。

  他的心抖了一抖，手指不由动了一动，却见那身子滚啊滚、堪堪停在了化尸潭边缘，掉落在化尸潭边缘的衣角哧哧化成泡沫又消失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悬挂在潭水之上的半片袍子荡啊荡。

  牵连着他的心也晃了晃，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再也见不到那灰扑扑的影子。。。

  这厢他的小心肝还没晃停下来，那厢怪婆娘已经化了六个恶灵扑向化尸潭旁躺着的人，：“叶狐，你若不斩了它们，便不如跳下这化尸潭来的干净，省的污了我的眼，届时你若活着回来我便考虑饶了那狐媚子。”

  叶狐没瞧明白，他可是看的清楚，那六个恶灵可是生生耗去了怪婆娘四成的功力，疯了疯了，都是疯子。

  “叶……狐？”

  原来他叫叶狐。。似叶非叶，明眸如狐，清淡琉璃般带着一丝潋滟的妖艳眸光，想必那起名字的也是个妙人，真真好配他那一双狐状的眸子。

  待他反应过来，怪婆娘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些恶灵竟动作丝毫不差的攻向叶狐，方才还躺在地上的叶狐险险避开一击，竟掠过诺大的化尸潭越向了另一边。

  额，虽然是好惨不惨摔在地上的。他的心也随着这极其危险的一幕抖了抖。

  接下来的时间，他见过了一场并不常常见到的厮杀，姑且叫做厮杀，因为那凌乱的灰扑扑的人竟是拼着不要命的打法。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小心肝还依旧跟着那时不时被砍上一刀的身影抖一抖，渐渐便时不时瞥上一眼，因为他发现这时不时的命悬一线竟然被他一次次的侥幸逃过。

  直到皓月当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那灰扑扑……哦，不，血仆仆的身影竟一分一分挪着爬向怪婆娘的茅草小榭方向。

  咕咕……肚子饿了。

  “诺，好心帮你一次了。”摸摸可怜的肚子，站在叶狐头顶的玖月好心的道。

  两只手指捻起地上的身子跃向怪婆娘的茅草屋，临走还在那身子唯一干净的地方揩了揩手指，然后欢欢喜喜的回府吃饭去了。

  玖月不知道，叶狐爬向的地方不是怪婆娘的茅草屋，而是隔了一片湖的茅草屋对岸。所以他害叶狐走了更远的路，爬了更久的时间才爬到对岸，以至于后来两年内叶狐念念不忘的诅咒了这个给他雪上加霜的人好久。

  即便后来玖月又顺手牵羊般多事的帮了他几次也不能抵消。

  直到三年后荒林玖月救了他。

  玖月也不知道，在他把叶狐放到怪婆娘门前之后，怪婆娘笑盈盈的打开门对着叶狐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就像四年前那一次，她把叶狐扔到充满毒瘴的丛林里，叶狐差点死掉

  ——但也只是差点，

  怪婆娘教他武功，叫他用毒，教他杀人，教他做所有一切丧尽天良的事情。

  除了救人。

  初时叶狐很笨，总是不得她心，因为没有在固定的时间内达到她的要求…

  四年前那次，是她第103次的惩罚，把他扔在了丛林，让他自生自灭……

  在叶狐第三天爬回草屋的时候，她弯了眉眼。

  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叶狐也笑，尽管伤口已经鲜血淋漓，尽管双膝已经开始腐烂、

  尽管叶狐知道，此刻他应该有的是哭泣和泪水，

  但没有。

  自那以后，叶狐便再也记不清怪婆娘到底惩罚了他多少次，因为他连自己活着的时间都顾不上。

  叶狐恨过她，但在后来的日子里，就连叶狐自己也不知道他对怪婆娘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恨她，又或者尊重她那样的强者，毕竟是她从幼灵的手中把他救了出来。是她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给了他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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