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珞

  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

  叶狐睁眼，心，猛然刺痛，从来都不畏寒暑的身子此刻竟感觉到了冷。紧了紧大麾，想到那盈盈的碧蓝色，叶狐刻不待时向着湖边的垂柳之处走去。却见早已有一袭浅碧色坐在石桌旁，手里还端着一盏略微倾斜的茶盏。

  盏中的茶水早已融为这秋夜一般的冰凉，也不知道这人在这里坐了多久。

  ——是……扶卿？【叶狐惊疑，她竟丝毫未曾察觉。】

  黑暗之中，扶卿的神色还是叶狐熟悉的温文尔雅，巧笑盈盈，可是碧色眸光之中，却又似乎多了一丝哀伤，更像天生带在骨子里的凄凉。

  几日未见，扶卿本就柔弱的身躯似乎连带着目光一并清减了不少，叶狐心下疑惑：

  发生了何事？

  却也不便多问。

  “叶姑娘来了。”

  依旧温和的语气，扶卿看了一眼叶狐，乌黑的长发只用紫檀木制成的发簪松松扎起，随意的散落在肩上，被清风微微撩起。

  少女略略透明的容颜还是那般清丽脱俗，只不过她总是隐隐的把自己藏起来，致使人们总是轻易便忽略了她灵动的姿容。

  叶狐笑了笑，浅身坐在扶卿身旁的石桌旁，狐状的眸光略显刚刚睡醒时朦胧的颟顸之态，又似乎那么清澈透明，甚至洞察一切。

  她轻声说：“白日里睡得多了，便再也睡不着了，所以出来逛逛，顺便看看姐姐府上这清秋湖面的夜景。”

  同扶卿一样，叶狐也打量着她……

  两人的面容同样隐在垂柳的斑驳撮影当中，晦暗一片、轮廓不明。就连石桌旁边的树木和花圃，也被撕裂成碎片融入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失去了往日的清晰。

  垂柳一侧挂了一只风铃，习习凉风吹过那只还在撞击着水潭的风铃，声音在黑暗里清脆不绝的荡漾开，于夜色中传来几缕回音。

  已是初秋十分，夜晚的风纵然算不上冬日里冻人，却也带了点丝丝凉意……

  扶卿依旧一身琉璃色的青碧色长裙罩在单薄的身上，带着周边的温度都清了些许，她好像丝毫不觉得冷。叶狐深知扶卿不像自己，仗着灵力傍身可以驱寒保暖，却又为何青衫薄衣在这深夜里独坐一隅。

  ‘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月光透过斑驳的垂柳枝投射到扶卿的面庞之上，失去了一贯的白皙凝润，竟带出了惨然阴森森的皎皎白色。不知何时，扶卿面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只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茶盏，纤细的指尖泛起微微粉红，到底还是受不了这秋夜的凄寒。

  似是才察觉到手里已经凉透了的茶盏，扶卿轻轻的把它放到了桌上：“是，这一处的景象在八月十五夜的月圆之夜最是好看。可惜，现下已经错过了那个最美的时节……”

  似乎是在对叶狐说，却又似乎是在望着湖面喃喃自语。

  叶狐知道扶卿并心不在焉与她的对答，便也住了口，打量起这一潭打碎了一整片皎洁月光的湛蓝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