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歌

  夜烬心中有恨，夜七心中自然同样有恨，这种恨甚至超越了夜烬，因为夜烬心中恨只是因为初来这个世界便经历最无力的绝望，俺么夜七便是亲眼看着所有亲人死在别人手中，孤苦无依十余年，足够将这股恨意在心中越藏越深。

  第二天一大早夜七便出了青莲书院，名义上是去江湖中找些帮手前来帮助夜烬此番江湖之行，青莲书院中其他人自然不会阻拦，甚至有不少习武弟子自愿陪同夜烬前去。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中沐承自然是将夜烬留在身边细心指点，虽然夜烬不学武功，但其他诸如江湖中名门正派和邪魔外道却是说了不少，夜烬听着暗道自己知道的果然依旧还有遗漏，而且想不到的是青莲书院百年之间竟然也会得到这么多的武林秘辛。

  时间转眼便到了夜烬进宫面圣的时候，进宫的时候没有禁军相迎，只有一架从宫中出来的马车，一个赶车的太监，然后一路从青莲书院一直到了皇宫内院，夜烬这才下车跟着小太监朝着御书房走去。

  一路上，夜烬只见来来往往的皇城禁军以及一队队太监宫女穿行在这皇宫内院，来往之时竟是一声都不吭，夜烬自然也目不斜视，安静跟着小太监，直到来到御书房外，小太监这才前去通报，独留夜烬一个人站在门口。

  时间已是初秋，大清早自然有些凉意，虽然夜烬如今身上还有一件白色披风，但也无法抵御这不经意的微凉。不过片刻夜烬便感觉手脚有些发凉，只是脸上却是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暗道青莲书院与朝廷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或许过不了多久当朝皇帝一怒之下便能重现另一个世界焚书坑儒的典故。只是夜烬心中虽然如此之想，但面色之上却并未露出半点其他的想法，看到不远处的禁军缩了缩双手，这才极小声来回走走，以驱散周身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当夜烬以为今日可能见不到当今圣上的时候，御书房的大门终于重新被推开，入眼是方才那个小太监谄媚的笑脸。

  “夜公子，皇上召见。”

  夜烬耸耸肩，活动上身之后同样朝着小太监微微一笑，这才随小太监走进御书房。

  夜烬低着头，所以自然只能看到地面，至于眼前的人，虽然不出声却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势，不用想都知道便是如今风陵圣上君陌。

  “草民夜烬，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传来，但夜烬并没有如同普通人那样见到皇帝便跪拜，只是随云先生当年从先帝手中获得的荣誉，但凡青莲书院弟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师父，但唯有见到皇亲国戚可不跪。

  “你就是夜烬？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这青莲书院第二人到底是何等风采。”

  夜烬缓缓抬起头，听着眼前这位皇帝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困乏，目光停在那对深邃的双眼，嘴角这才不经意勾起如同往日一般的微笑。若是普通人，此刻面见皇帝自然会紧张，可夜烬不会，否则怎么对得起这十年来他日复一日在湖心亭钓鱼磨练的心境。

  “你不怕朕？”

  “为什么要怕？”

  “都说伴君如伴虎，你身为青莲第二，难道不知道？”

  夜烬沉吟片刻，口中轻轻吐出五个字：“虎毒不食子。”

  “哈哈哈……”

  眼前这个身为一国之君的男子终于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中却怎么都让人听出其中的怅然。笑过之后，君陌终于严肃起来，看着眼前白衣折扇的少年，心中暗咱这少年天生的好相貌，而且言谈举止波澜不惊，颇有当年随云先生的风范。虽然不懂武功，但却昂首挺胸，目光直视前方凛然无惧，更是比那些江湖中人都强出太多。

  “好好好，不愧是青莲书院的夜公子，如此气质，天下当无人能比。你说的对，虎毒不食子，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若是没有不臣之心，又何苦担心伴君如伴虎。”

  君陌说着目光落在夜烬腰间，却见少年腰间挂着一只青色玉笛，不由问道：“夜烬，你会笛子？”

  夜烬诧异，但却依旧极其自然道：“夜烬无心学业的时候便借此放松片刻，宫中乐师千百，定然比夜烬强上百倍。”

  君陌不可置否点点头，起身来到夜烬身边，问道：“朕命你来此，你可知道缘由？”

  夜烬道：“恩师早已告知，陛下命夜烬前来是为了江湖之事，只是夜烬有些不明白，青莲书院武功惊艳江湖之人并不少，为何如今这江湖之事却要夜烬一个不懂武功之人前往。”

  君陌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但夜烬却依旧不在意，他在赌，赌君陌不会这样轻易要他的命，如今的困境让君陌不得不拉拢青莲书院，所以君陌就算心中怒火再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一句质疑而命人将夜烬就地正法。

  “夜烬你放心，朕给你的护卫都是禁军之中以一敌百的高手，有这样的高手随身保护你的安全，你自然不用担心江湖中人会伤到你。”

  夜烬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问道：“皇上口中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皇上心中自然应该清楚，只是皇上可能有些高看我夜烬，用我夜烬一介凡夫俗子赌整个江湖的安稳，即便夜烬有心也没有多少可能性。虽然有些无情，但从皇上的角度来说确实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夜烬死不足惜，死后一场风光大葬便能引青莲书院出马，不论夜烬此番是生是死，最终获益的都是皇上，皇上应该早就如此打算吧。”

  “所以你不愿意担此重任，对么？”君陌终于有些冰冷的问道。

  夜烬又是一笑，只是这一笑却显得有些嘲讽的意味，转头看向君陌，见这位国字脸的皇帝陛下眉间怒意终于无法压抑，这才摇头说道：“皇上命夜烬担此重任确有些高看夜烬，但皇上已经做好夜烬身死江湖的打算，却是小看了夜烬。方才皇上曾言，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夜烬自然是其中之一。夜烬愿意以此血肉之躯为国君解燃眉之急，但是可曾想过倘若夜烬回来，是否能得善终？”

  君陌有些疑惑，但听夜烬最后的问题却又恍然大悟问道：“倘若回来，朕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夜烬满意点头：“如此皇上可派一千精兵前往洛州，化为平民百姓等候夜烬的消息，另外夜烬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陛下可挑十位护卫三日后来青莲书院，到时候夜烬便可前往江湖。”

  “你有信心？”君陌的声音有些激动问道。

  夜烬自负一笑：“夜烬不死，江湖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