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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池幽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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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云边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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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人静。

  又是,一弯明月。小院,丛桂婆娑,泠泠月色中遥望仙娥。墙外,几枝梨花微残,飞落棋台。

  寂寥了,半局残棋。

  “一片梨花半局棋。”萧统轻声念来,凝眸着指间的一粒黑子,颇有深意地弯起一弧笑意。

  池边。

  月色清寒,一双人儿相依偎,凝望着一弯明月。

  “方才,为何要留下半局棋?”荷晚,好奇着问来。

  “坐看云水暮时,再把那半局下完,岂不是更妙?”只见,萧统眸光里漾起清澈的向往,语气温柔极了。

  坐看云水暮?

  荷晚,怔住!心潮,起伏不已。原来,他是期待着重回山水间时,再把那半局下完呵!

  倏然!

  荷晚,心上痛来。重回山水间?这次!是真的要人各天涯,此生无缘了。

  他!

  怕是,要伤心失望了吧?

  “荷儿,你怎么了?”敏锐地察觉到了荷晚眼中的不对劲儿,萧统即刻紧张问来。

  生怕!

  她,改变主意。

  “哦!自然是妙的。”荷晚立刻收拾起零落的情绪,强装美好地答来。

  萧统,放下心来。

  “维摩!”突然,荷晚一声,紧凝在他的脸上。眸波里,淡淡的惆怅若有若无。

  “怎么了?”萧统,又有些紧张起来。

  “谢谢你,这几日陪着我去赏了建康最好的景儿。”荷晚柔情言来,眸光里依旧时隐时现着些许伤感。

  是呀!

  这几日,他们携着手儿妙赏了郊外如幻的山林云色,枕于清溪之畔闻着疏淡的野菊香,论了庄周观鱼之乐,依偎在古柳下闲看了小童二三捉柳花。

  只惜!

  这是最后一次,执子之手,山水来赏了。

  “傻瓜!待归于山水间时,那好山好水,我会日日陪着你去赏。”萧统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在人儿鼻尖上轻轻一点,宠溺地将人儿搂进怀里,神采明朗地笑言道。

  人儿!

  又是,强装美好一笑。

  心上。

  却是,落红飘零

  “月色好美!”荷晚,将话题岔开来。

  最后一夜了!

  不愿,再如此伤感。

  “在我心里,藏荷小筑的月色是蓬莱岛上最美的,只因月色映小荷。”人儿望着,萧统幽幽言来。随后,眸光意味深长地落向小池。

  只见。

  池中,菡萏一枝,月光染上,正恬静地立在水中央,遥望着一弯月儿,水底朦胧。

  月色映小荷?

  顿然!

  人儿,心底又是感伤来。

  竹声,窸窣。

  只见,她起身蹲在池边,双手池中伸入。恰!竹丛里,春虫几声冷清。此时,美人掌心里,一段绿水已掬出,正手中凝望。

  小诗,轻作来:

  “竹风吹入户,木樨临池香。手掬一弯月,恰闻数声蝉。”

  望去。

  美人手中,正是一弯明月清冷。

  离恨生啊!

  手中,人儿目光依旧重重紧锁。明日!就要独剩了这池中月色清冷,还有那寒蝉凄切。

  “好美的诗!荷儿,我心里的月光永远只映着你一人。”萧统誓言来,将人儿深情地搂入怀中。

  悄然地。

  怀里,美人泪垂一滴。

  池中。

  一弯明月,冷冷清清

  院外,荼蘼尽开了,几声早鸦啼。

  帘内。

  萧统,突然惊醒来,一头冷汗,急忙枕边望去。心上,一慌!莫非,方才所梦竟是真的?

  不久前。

  梦里,他与她清江赏芙蓉,正是兴致时,突然间她却消失在浓浓云烟里,不见了影踪,独留了他声嘶力竭,手足无措。

  “荷儿!”萧统,慌忙下床来。

  屋内。

  冷清得可怕,就连小桃也不见了踪影。突然,案上一封信儿落入眼来。心上,又是一慌,急忙打开看来。

  倏然!

  那人面色惨白,信儿飘落半空。

  院外。

  荼蘼花尽开了,春欲尽

  桃叶渡,细草微风,片片残红。柳下,一叶兰舟停靠,元子攸、小桃舟里坐着,河面远望,正耐心等候。

  岸边。

  二位女子,执手泪眼相看。

  “上回是你送我,不曾想这回竟是我送你。”柳色青青,灵宾不舍地折了一枝柳条,递至了荷晚手里。

  恰!

  当年,荷晚折柳送她。

  “当真可是决定好了?”灵宾,深意别具地问来。

  “嗯!”荷晚点头轻应,眼底突然昏暗下来。

  满眼不堪!

  皆是,春暮。

  “哎!”灵宾,一声长叹惜。

  可怜了!

  一双人儿,命运如此多舛。

  “小姐,赶紧上船吧,船家催发了。”突然,小桃上了岸,轻声说来。

  别!别!别!

  兰舟,浮萍剪开,绿柳下微动。荷晚,船尾立着,凝眸柳岸。心底处!是不舍,是担忧,是哀伤,是煎熬,千头万绪。

  倏然!

  远处一点,目光定住。

  是他!

  “荷儿!荷儿!荷儿!”靠近了!萧统,匆忙地下马来,冲到岸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儿。

  几欲,崩溃!

  元子攸,迅速地朝岸上望去,亦是一怔。随后,他惴惴不安地看向荷晚。

  “船家,等等。”荷晚,心上一痛。

  舟儿,水中停住。

  “维摩!”她依旧船尾立着,沉痛地唤着他的名儿。

  此时。

  正是,一柳之隔,如此近,却又那么远。

  “荷儿,不要走!”岸边,萧统眼底极尽乞求,哀痛的乞求。

  人儿!

  无语,凝噎

  担忧呵!

  他,会崩溃吗?

  不忍呵!

  却,又能如何?已无,退路。

  “对不起,维摩。待你修好文选之日,便是我回来之时。”荷晚,眼里泪噙。

  是欺骗吗?

  不!

  是慰藉。

  只有心存希望,才不至于绝望。

  “不要走!”萧统,再次哀痛地恳求着,声音已然哽咽。

  “船家,走吧!”荷晚,痛狠下心来。

  河面,兰舟一叶,消失在烟水深处。岸边,那人肝肠痛断,悲伤伫立。

  恰!

  云边,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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