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心魔
晶体转动得十分突然且迅速一组杂乱交错的水晶柱从侧方转动而来沈润和晨光本在一块二人因为水晶柱突然转过来惊了一跳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待沈润回过神来四周已经被水晶柱严严实实地堵住形成高墙上下左右前后皆是镜面大大小小形状各异都能映出他的影子映照出许多个他。晨光不见了踪影他倒是不太担心她可眼前的状况着实诡异这么多个影子这么多个的他凌凌乱乱让他看得很不自在。
一股冰冷的风或者说那不是风其实是气浪冰冷刺骨的气浪不知从何处吹进来吹过他裸露在外的脖颈让他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极是厌恶眉头皱紧。
就在这时忽然镜面上属于他的影子开始飞快闪动仿佛出现了故障似的在镜面上飞快地闪掠那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道道残影。奇怪的是沈润自身并没有移动镜面上映照出来的本是他的影子人没有动影子却擅自动了起来这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让人心里发凉。
快速闪动化作残影的人像突然如流泻而下的瀑布一般汇聚在他面前的一条水晶柱上。他的眸光跟着影像飞速转动无论是上下还是左右只要是他能看到的属于他的影像都在急速地向他面前的水晶柱飞来一层一层层层重叠到最后骤然停止。仿佛所有的喧闹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四周是说不出的安静诡谲水晶柱上的影子消失了仿佛从内部泛起来一层云烟水晶柱不再剔透明亮雾化了似的变得朦胧起来。
沈润惊诧万分。
突然混沌的水晶柱上映出了他的影子映出了他木然的影子把他吓了一跳凝神望去映照出的他却只出现了一瞬便如被吸进了漩涡里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冰冷的水晶柱上模糊地出现了一道纤细的人影。
沈润微怔觑眼望去他觉得那抹身影莫名地熟悉直到那抹模糊的身影逐渐放大逐渐清晰他的心重重地一沉。
那是一名年轻的女子乌黑如云的长发梳着高高的发髻上面簪着华丽却冰冷的金翠她穿着色彩艳丽的盘金宫装坐在窗下窗外大雨瓢泼她哀婉地望着。
她极美可是她在流泪。
在她的身旁一个幼小的孩童坐在地毯上手里抓着一只布老虎却没有玩耍。他呆呆地仰着头望着他的母亲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流泪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母亲的泪水让他很难过难过得连玩耍都不想了。
这时候美丽的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过头来望向地面上的孩子。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她妩媚的眼里突然迸射出来的亮光让地上的孩子有些恐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美丽的女子扑着跪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幼小的身体疯了一般又是笑又是叫她的泪水流得很凶让她的大笑看上去有些狰狞她大声说:
“阿润你父皇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被母亲抓住的孩童那个时候太小了只觉得她的力气很大抓得他很痛可是他不敢动他怕母亲会不高兴。
母亲猛地将他抱起来疯了似的往外跑他有些惊慌他望着地面上被他遗落的布老虎伸出手想去抓却是徒劳的。
母亲将他放在大雨里一瞬间他就被淋透了他觉得很冷是冷进骨头里的那种冷只两息的工夫他就开始牙齿上下打颤。
雨很大他几乎看不清母亲的脸他只是觉得她也被淋透了可是她却十分高兴高兴得连美丽的脸似乎都狞恶起来她高声叫嚷着不停地重复着:
“阿润你父皇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她笑啊叫啊突然搂过他湿漉漉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他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记忆中这是母亲第一次亲吻他在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他是站在冰冷的雨里他本来想嗫嚅着说“母妃孩儿冷”可是因为母亲的亲吻他用力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父皇真的来了而他则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高热难退的滋味。
在他第一次明白了“生病”的含义的同时他也明白了只要他生病他的父皇就会赶过来看他。
生病了很不舒服可他的心里是高兴的母亲不再哭泣她的脸上多了笑容这让她看起来极美。他很欢喜为了能让母亲多些笑意他甚至愿意在冬天时赤着脚站在雪地里。
然而父皇终于还是不来了。
尚怀着身孕的年轻女子歇斯底里起来她将高烧在床的孩子从被子底下揪出来一边用力掐打他一边哭喊: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陛下才不来的!你真没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高烧中本昏沉的孩童被她疯狂的行为吓得傻住了呆呆地望着身体上青紫的掐痕很痛他很想哭可是张了张嘴他一声也哭不出来。
父皇再也没有来过孩童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去上学时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敢让外人看到他的伤痕。
后来他的妹妹出生了且没有在宫里激起任何波澜。
之后他的母亲死了。
在他上学回来的某一天死了他甚至连母亲的尸体都没来得及仔细看过他们说母亲是因为生了妹妹后虚弱难调死去的但他想母亲不是病死的。
直到后来他长大成人渐渐明白了虐待子女的女人不能留特别是想要对婴儿下手的女人可是他并不恨这个女人其实他不恨她即使她利用了他来夺宠。
母亲死后他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华丽的女人面前父皇让他唤这个女人“母妃”。
这个女人有一个儿子从此看不得他有一点好不管得到什么赏赐哪怕只是一枚不起眼的香袋他也要抢走再毁掉在学里被先生称赞后他会撕了他的书本只要被哪一个弟弟亲近了一点稍后这个弟弟就会遭到大皇兄的暴打从此再没有人敢亲近他奴才们在授意下给予他的屈辱数不胜数饥饿时常有背地里的虐打更是常态。
少年时大皇兄曾指着他的鼻子怒骂:“我厌恶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稚嫩的少年无能为力唯有隐忍父皇宠爱那个不是他母亲的母妃父皇偏爱着无能又暴躁的长子而他大概是因为自幼总是生病的缘故父皇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骗子父皇讨厌他。
那个时候少年就像是一副只会行走的躯壳没有魂魄没有前路没有未来浑浑又噩噩懦弱地龟缩着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要干什么。
直到那一日从他寄人篱下起就一直服侍他从不会捧高踩低始终对他温柔以待的宫女突然衣衫不整吊死在房间的房梁上他惊呆了他望着她悬挂的尸体想起了她曾用眷恋的语气对他讲起她的家乡还有那个她再也见不到的情郎她只比他年长几岁正是最好的年华。
他疯了一样冲进太子殿几乎将太子打死。
这场暴力事件的最终结果是他被打了二十板子禁足一年太子则受到了口头的训诫。
在解除禁足的那一天仿佛浓墨晕染脏了白袍他变成了外表人畜无害内心阴鸷狠毒的人他要权利他只要权利只要能够得到权利他什么都可以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