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恶劣的早晨
大雨瓢泼。
沈润的衣服湿透了把付礼都惊住了:“殿下怎么不打伞就出去了?”
“这么大的雨也打不住伞。”沈润接过侍人取来的手巾冷淡地道擦着头发。
“至少穿件蓑衣嘛。”付礼唤人去准备热水沐浴。
沈润没有言语。
在擦头发时他偏过头不经意瞥到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是面无表情。他很惊讶在看到那样的画面、听到那些话之后他居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心情和表情一样如墨汁稀释成白水般的淡漠沉得宁静翻不起一丝波澜。
他为这样的心情感到吃惊可若认真问他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司晨和晏樱的事真是一桩难题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
过去是无论被多少崭新的堆叠都无法抹消的尤其是那些已经刻下烙印的过去。
沈润曾惊讶过司晨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那就是在她气怒或厌烦到极点时她会不自觉的啧舌。司晨是不喜欢将情绪外露的类型当这个小习惯被沈润发现后他在惊讶不符合她性情的同时又有些许欣喜他发现了她情绪外泄时独特的信号他甚至有种独占了她秘密的窃喜直到一次偶然在国间会议中他看见了同样烦躁到极点的晏樱那一声不自禁的啧舌落入他的耳里给了他一记重击那个自然到只要不深入关注任谁都不会发现的小习惯司晨和晏樱竟如出一辙。
晨光不管坐在哪里都是懒洋洋歪着的起初沈润以为她是因为身体弱易疲倦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见过了嫦曦他发现嫦曦和晨光懒洋洋的坐姿相似那时候他心中极反感总觉得嫦曦是刻意贴近及至他见过了在非正式场合上出现的晏樱那松懈慵懒的举止和晨光一模一样。
这大概是连他们本人都没有发觉的因为彼此熟悉已经看惯了。他想如果晨光意识到的话一定会马上更改过来不会给外人留下话柄她之所以没有改变是因为她根本没意识到。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那不是模仿而是时间久了亲密惯了潜移默化的相似。
所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在做推动才会让一个人的举止无意识地相似另外一个人?
沈润感觉他插不进去尽管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尽管可以随时对她做出亲密举动的人是他可一旦那个男人出现就算他们现在是对立的是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他依旧插不进去就像个局外人连三人关系都算不上他只感觉他是被隔在圈子外面的那一个。
仿佛脖子以下都浸在冰冷的江水里江汐起伏从四面八方挤压他他仰起头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这是嫉妒么?
不这不是嫉妒他是一个男人他的性情宽容淡然他不会因为女人夜会宿敌说两句话就嫉妒就暴跳如雷就想去质问她他只是……时间仿佛停住了脚步也卡住了不管他多想向前迈一步这一步始终迈不出去就像有一堵高高的墙阻住了他他想跨过去却跨不过去其中的艰难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真的想跨过去么?
“殿下?”付礼见他一直盯着镜子似乎怔住了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安起来轻声唤了句。
沈润回过神他的脸色依旧难看说话时的神情却和往常没有两样:
“备水我要沐浴。”
付礼:“……”水已经备下了。
……
晨光熹微。
沈润翻了个身。
他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的恼人恶梦。
半睡半醒时心情烦躁他蹙起了眉这时候却感觉有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头上。他的眉皱得更紧缓缓睁开眼睛时晨光的脸放大在他眼前。她皙白甜软活泼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困惑是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大清早看到这样的脸很能给人的心以慰藉可今天的沈润感觉不到慰藉他怔了一下在眨了眨眼睛确认这不是幻觉之后他的心情无法言说的恶劣起来比恶梦初醒时还要恶劣。
晨光趴在床沿双手托腮像一朵明媚的小花她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比雨后的清晨还要明朗。
她对着他用困惑的表情软声问:“小润你是做了恶梦么眉皱得好厉害。”
沈润盯着她看了片刻闭上眼睛转过身。
不是他小人之心以她的性子没要紧事她是不会这么早起床更不可能这么早跑来找她大清早谄媚得如此甜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没好事。
晨光见他不理她也不失落直接上了手用力推他的背高声道:“小润醒醒已经早上啦!”
恶梦刚醒就被摇得七荤八素脾气再好心情也会差到极点更何况沈润本身的脾气算不上好。
从前他会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被人横眉冷对还有勇气嬉皮笑脸地贴上来一般女子被冷漠对待就算不会哭至少也会低落反省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别说哭和反省了就连低落都不会有。直到和她在一起久了他才发现他以为她厚脸皮的想法是错误的她不是厚脸皮她是随心所欲也就是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你不高兴哪怕你暴跳如雷只要我高兴就好。
这样的性情真是恶劣!
“小润小润!”晨光一边推他一边甜甜地唤他可已经看透了她本性的沈润一点都不觉得她可爱她就是一只恶魔。
“小润!”她见他不理睬干脆整个人扑上来砸在他身上。
她不重但她不看气氛就是不肯让他独处的霸道行为让他恼火这一下他连想装睡都不行了。
他睁开眼冷漠地望过去她趴在他身上弯着眉眼笑眯眯的像个无邪的小孩子。
可是她一点也不天真微笑是她的伪装是与她本人合为一体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