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零点
不，她是个怪物!
不含丝毫情绪的声音，林子陌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好了，一个故事而已，别较真了，你看你，脸蛋都快皱成个包子了！”
微微笑着，一句话传入夏伊耳中，紧皱着的表情一松，女孩站起身来。
“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林子陌先是怔怔随即点点头，他不明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夏伊似乎在说完这个故事后变得更加的古怪了。
两人从冷饮店出来，太阳已经西沉，街面上有不少逛路的行人使得夏伊微微靠紧了身旁的林子陌。
“怎么了？你！”
察觉到对方的奇异举动，林子陌问了问
“我，没事！快走吧，离那些人远一点！”
“那些人？哪里呢？哪些人？”
不理解夏伊话中所指，林子陌东张西望起来
“周围的所有人！”
似是看出了林子陌那副不找出所谓的“那些人”便誓不罢休的样子，夏伊不耐烦的开口。
好吧！林子陌动作一僵，周围的所有人？疑惑的，探寻的目光在身旁女孩身上游离着，听出了夏伊那语气中明显的不耐烦，本想开口询问一声为什么的话也硬生生自己咽了回去。
快速的穿过几条街道，见着确实已经天色较晚，林子陌提议找个地方吃了晚饭再回去，可是夏伊一句不饿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接着又顺手拦住一辆的士将某人打公交的心思彻底堵在了喉咙间。
这里接近城市边缘，离夏伊的住处也比较远，这一个距离，坐上的士的那一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兜中，林子陌发现做快递员没前途呀，这一下，差不多一天的工资没了吧？
然而，显然是林子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车辆到达目的地，夏伊还不等林子陌反应便付了车钱，拉着身旁的人下车，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完全都不给林子陌反应的时间，司机也在夏伊一句“不用补钱了”的动听声音后绝尘而去。
愣愣的站在路边，纠结了一下
“嗯，伊伊呀！这不该是我付车钱的吗？”
不知道怎么称呼夏伊的，想了想，还是忐忑的叫出了“伊伊”两个字，一边说着，双眼密切的关注着身旁女孩的脸色，嗯，貌似并没有对自己亲密的称呼有过激反应，某人心下松了口气。
“你付？你一天的工资够吗？！”
没有贬低的语气，只是很温和的问，却在瞬间让林子陌表情一滞，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知道你也不用说出来吧？太伤自尊了，不行，做快递员太没前途了，对，明天，明天我就辞职去，很是愤概的，某男暗下决心。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其他意思，你别瞎想！”
说完了话，夏伊看着林子陌脸色才意识到了什么，俏脸一红，解释道。
“我知道！你没说错，不用道歉的！”
对于夏伊的话，林子陌听得出来，就是很随和的一问，也没在意，只是做为男人的自尊心一时很受伤罢了。
“可以，再陪我逛逛吗？”
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仔细的观察了片刻林子陌的脸色，确定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什么的，夏伊试探问了句。
“嗯？没问题！”
林子陌笑着，这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昏暗巷落，估计是个男人都没问题吧！
不过，看着夏伊清澈的眼神，纯真的表情，林子陌心底蓦然一颤，他觉得某一刻，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奇怪的女孩了。
夏伊所住的住宅小区略微靠近城中心，由于其独特环境，倒是显得清静，小区不远处坐落着一人工湖，在林子陌的了解中，这人工湖由来已久，因此，其四周的绿化因生长很久的关系很是茂盛。
太阳的余光完全掩盖在群山之下，天空阴沉，没看见月亮，稀稀疏疏的几点星光冒了头，湖边的人行道两旁，路灯亮着，光线带着丝昏黄，身边泛起细细微风，拂过树梢，发出刷刷的轻响，接着，湖面被这风儿惊动，波纹舞动开去。
两人并肩漫步在湖边，夏伊紧紧的搂着林子陌的手臂，每当有人从身旁经过，夏伊便会很明显的朝着林子陌怀中靠过去，倒确实像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伊伊！你好像很不喜欢别人靠近？”
接连的几次，林子陌也是纳闷的问道，夏伊面色微变，又巧妙的将神色掩饰过去
“没，我，我只是不习惯外人接近我！”
语气有点不安的。
不习惯外人接近？低头看了眼小妮子紧紧抱住自己手臂的双手，一时间，林子陌瞬间感觉自己不是“外人”，幸福感就像天上掉馅儿饼一样，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听着林子陌大灰狼似的笑声，夏伊不自然缩了缩脖子
“没，没什么！伊伊你说你不习惯外人接近，那我是你什么人？！”
调笑的语气，夏伊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的，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给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两口的冲动。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双手松开了林子陌手臂，夏伊连连后退了两步，口中惊慌的说着，双眼羞怒的瞪了一眼面前男子。
看着林子陌一副嬉笑的望着自己的表情，夏伊一眼瞪过之后突然安静下来，面色沉寂，一言不发。
天色早已完全黑了，湖边只剩远处有一两个人影也正在快速的离开，四周静悄悄的。
“你！没事吧?那个，我开玩笑的。”
注意到了夏伊急速变换的神态，林子陌脸上笑容消失不见，不会是生气了吧？自己的话不过分吧？！私下想着心中不安，林子陌关切的注视着退到一旁的夏伊。
夏伊没有理睬他，自顾着从包中拿出了手机，23:26时间过的很快，匆匆的没有声音。
“时间要到了！”
没来由的话语，林子陌愣了愣，提着的心则是放了下去，看来没生气，心里想着，同样拿出手机一看，然后就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他感觉没多久啊，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要到零点了，难道自己是被美色迷住了，所以连时间观念都没了？给自己找了个看得过去的借口，林子陌上前一步靠近了夏伊
“真是，时间过得很快呀，没想到这么晚了，走吧，伊伊我送你回去！”
闻声，夏伊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纠结的看着林子陌
“不，再逛一会儿吧！不是还没到零点吗？”
柔柔的语气，林子陌即便想拒绝也无法开口，点点头，“嗯”了一声。
“还记得我之前讲的故事吗？”
脚步轻动，带着一丝清香掠过林子陌的鼻尖，夏伊缓慢的向前走去。
“当然记得！”
林子陌回道，脚下也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那，你如果，如果你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女孩，并且你碰到了她的身体，你会恨她吗？”
“碰到了她的身体？哦，嗯，碰到身体我记得你是说碰到就会死对吧？”
“是，你会恨她么？”
“不会！”
“为什么？！”
夏伊脚步停下，望向身旁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吗？！那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吗？夏伊沉默，定定的看着身旁的人。
“那，你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
林子陌微微皱眉思考了片刻。
“如果真的像伊伊所讲的故事那样，我想，那女孩的内心应该是很痛苦很煎熬的吧，我会关心她开导她，让她明白，不是她的错！毕竟，既然是必须要死，我没必要为自己的死拖上另一个人的痛苦与愧疚，我这人，虽然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坦然接受总比自找烦恼的好！”
夏伊安安静静的听着林子陌的话，贝齿微微用力咬紧，眼眶水雾弥漫，强忍着微不可闻的“抽噎”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理了理耳边发丝，顺带着将要落出眼眶的泪珠拭去。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似乎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夏伊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来。
“还有个母亲，父亲去年过世了，母亲得了点病，身体不是很好！”
听见夏伊的这一问，林子陌先是神色一震，双眼与夏伊对视了片刻才回答，语气间虽然洒脱，但其间的异样并没有逃过夏伊的耳朵。
“我，我不知道！抱歉！”
低下头，满怀歉意的语气，林子陌笑了笑
“没事，别这样，我又没怪你！”
见夏伊自责的模样，林子陌安慰了一声，在夏伊低下头的瞬间，右手趁机轻轻揉了揉女孩头顶的发丝。
感受着头顶轻微的动作，夏伊扬起俏脸，眼神变幻不定，然后眼中不经意的露出一缕柔和目光
“谢谢你！”
细若蚊蝇的声音，见着林子陌要开口，又急急的补充道
“你可以闭上眼么？”
林子陌张开的嘴闭上，表情僵住，闭上眼？这，这丫头不会是要强吻我吧？有些乱七八糟的在心里默默想着。迟疑着，最后还是将双眼闭上了。
凉凉的，有点柔和，这是闭上眼后嘴上一触即分的感觉，真的？真的被这丫头强吻了？惊疑不定的，林子陌猛然睁开眼，却见夏伊已然退到了离自己三四米远的地方，脸颊红红的，眼中带着丝羞涩和林子陌看不懂的痛苦！
“我讲的那个故事，你知道女孩是谁吗？”
不待林子陌开口，清晰的声音便钻入了他此刻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中。
茫然地，不知道夏伊想说什么，林子陌摇着头
“是我！那个女孩…是我！谢谢你！时间到了。”
两行清泪滑过，女孩说道，紧咬着的贝齿让她没能哭出声来，只是流着泪，右手举起的手机，发光的屏幕上面“23:59”清晰的映入林子陌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