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

  女巨人慕容飞雪爬到铺，压得床铺吱吱响。手机端乔琳回想起慕容爸爸刚才说的那句话，缩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出，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但愿慕容一家不是骁勇好战之辈。

  报到第二天，乔家三个孩子陪姥姥去了天安门、鸟巢、水立方，奥运的余温还在发热，在鸟巢的合影基本看不出谁是主角，谁是背景，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好心情。第三天，哥哥姐姐继续带姥姥逛北京城，而乔琳的军训要开始了。

  第三天晚，姥姥太累了，早早回招待所睡了，乔家姐弟便各自去找在京城的同学。在地铁分开之前，乔璐随口问道：“去见二同学？”

  “唔……”

  “谁呀？黄金子他们？”

  明明是姐姐漫不经心的发问，可乔楠支支吾吾起来：“嗯……”

  “不是刚在港城见过了吗？怎么又要去见她？”乔璐狡黠一笑，说道：“她在二读书的时候，我对她印象还挺深的，大高个，办事特别利索。你多跟她接触接触，也不错。”

  乔璐话里有话，乔楠不会听不出来。他打了个哈哈，飞快地跑下了地铁。他才不是来见黄金子的，而是来见婧的。

  对婧来说，跟乔楠交往这件事，压根不需要什么考虑期。她的头脑非常简单，只要他一放话跟自己交往，那她立刻能去大山里面盖座房子，跟他长相厮守。

  于是乎，在跟乔楠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继续疯狂到迷失自我，对乔楠进行了信息轰炸。其实在乔楠内心，也无渴望再次见到她。因为……如她所言，她很特别。

  五道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们俩约好在这里见面。婧见到乔楠超级兴奋，一脑袋扎进了他怀里，已然把他当成了男朋友。一次恋爱，谈了很久才拉了一次手……而这女孩子热情似火，还是让乔楠无所适从。

  乔楠尽量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她，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牵她的手，因此手指总是无处安放。

  婧穿着很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t恤外面披着一件姜黄色的格子衬衣。那衬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她穿着很好看，有种复古的时尚感。

  婧还想吃火锅，她没有跟乔楠说，次打飞的是为了跟他吃一顿火锅。她决定不说了，反正说出来，也是徒增他的负担。

  婧休学了之后，想正儿八经地走模特之路，用她的表述是：“心理医生跟年龄无关，多大都能干，但模特只能吃几年青春饭。趁着还年轻，我想体验一下舞台的人生。”

  她这一番话，再次把乔楠拉回现实。他跟富豪之女宋闵柔都没有共同语言，跟这位小姐又能聊到哪里去呢？她们的人生可以为所欲为，但他只能按部班。

  婧见他面色凝重，便急忙说道：“当模特还有一个好处，那是时间自由，我可以随时……去看你！”

  “你干嘛这样……”乔楠虽然不好意思，但也很感动：“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完成学业，将来的选择可以多一点。如果能拿到谢大的毕业证，那你的人生岂不是锦添花？”

  恋爱的女生智商近乎于零，婧对乔楠言听计从，连连点头：“还是乔楠哥的话有说服力，那我申请下个学期复课。”

  他俩相谈甚欢，除了有几个熊孩子跑来跑去地打扰气氛，一切堪称完美。婧听说乔琳来北京学了，立刻要来她的地址，并跟乔楠打包票，要在北京罩着她。

  乔楠没当回事，以为是小女生说的玩笑话。自从知道跟乔琳在海德堡见过一次之后，婧期盼着再次跟她相见。她在无意已经见了一多半乔家人了，这种缘分的确不一般。

  其实乔楠很想问问她，家是不是跟乔家有什么过节？不然老爸为什么会对家人那么排斥？可那几个孩子实在吵得要命，他俩面对面聊天，都得扯着嗓子喊。乔楠也不想破坏氛围，遂将问题压了下来。

  乔楠装作去卫生间，其实是去结账。等他买完单回来，老远听到婧在跟人吵吵。原来是那几个熊孩子挤作一团，将果汁全都洒在婧身了。这还不算完，他们非但没有道歉，还对着婧做起了鬼脸。婧的大小姐脾气，这么被激起来了。

  “你们这些熊孩子，有没有点儿教养？要是没人教你们，要不要我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

  看来这几个熊孩子的妈妈是在聚餐，她们听到有人训斥孩子，像是被激怒的一窝蜜蜂，扑楞着翅膀，嗡嗡嗡地飞了过来。

  蜜蜂一号率先发起攻击：“你凶什么凶，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

  婧举起湿漉漉的袖子，说道：“这是你家孩子干的好事，把我珍藏好多年的衬衣给弄成这样了。你不道歉算了，还有理了？”

  蜜蜂二号扯着脖子吼道：“孩子都吵，我们也不是没管，可别人也没像你这样得理不饶人啊。”

  婧怒道：“真没素质！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有什么样的家长，有什么样的孩子！”

  被骂没素质，这实在让人下不来台，蜜蜂三号嗷嗷地往扑，目标却被一个挺拔的身姿给挡住了。原来乔楠手疾眼快，已经把婧拉到身后，将他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乔楠不由分说拉过个子最高的那个孩子，笑眯眯地问道：“小朋友，幼儿园老师教过你没有，在公众场合不能大声喧哗？”

  熊孩子才没那么听话呢，他摇头晃脑，挤眉弄眼，是不肯回答乔楠的问题。蜜蜂一号甩了一句“你能不能别为难孩子”，便使劲拉儿子。然而乔楠的手却像一个大钳子，任她怎么用力，也拉不回儿子来。

  乔楠没生气，继续问道：“你做错了事，是不是该给姐姐说声对不起？”

  小孩继续做羊癫疯状，哇哇乱叫回避问题。软的不行，乔楠只好来硬的了：“从前有个小朋友，因为在餐厅里大喊大叫，被警察给抓走了，叔叔要不要把警察喊来呀？”

  听到警察，小孩子的“羊癫疯”总算好了。蜜蜂一号却不干了，不满地喝道“你这是恐吓孩子……”，可惜话音未落，又被婧给打断了：“刚才还以为他是个智障呢，看来不是啊，还知道被警察抓走丢人！”

  “智障？！你骂谁呢？”

  蜜蜂一号气炸了，气急败坏地要把婧给撕了。不过有乔楠这道铜墙铁壁，她根本无法得逞。乔楠握住她的手腕，冷静地说道：“这位妈妈，您最好冷静一点，其实是道个歉，这事儿过去了；要是不道歉，那咱们派出所见。”

  乔楠动了真格，而家长们自知理亏，遂做出让步。蜜蜂三号讪讪地说：“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是她说话太难听！”

  婧又不干了，不过被乔楠给拦下来了。蜜蜂二号说道：“说，这件衣服多少钱，我们给你赔是了。”

  “九零年限量款衬衣。”

  大小姐轻易不炫富，一炫起来，便能让空气突然安静。她挑挑眉毛，仿佛在挑衅——赔啊！

  蜜蜂一号有点儿怂，但是又不太相信，这个小女孩能有多大，居然穿着九零年的限量款？但是，女性的眼睛如同超市的扫码仪，只要一扫过，物品价格显现出来了。天呐，这个小女孩简直是穿了一身人民币啊！

  蜜蜂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哈哈大笑起来，连说“对不住啊”，便赶紧拉着自家孩子逃之夭夭，再也不敢提赔偿这回事了。

  走出商厦后，婧的心情还是很低落，乔楠也不明白，仅仅一件旧衬衣而已，大小姐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

  “在西方，一件贵重的衣服通常能流传好几代，我这件衣服，是妈妈传下来的，我还想把它继续传下去。”婧缓缓说道：“我爸生意刚有起色的时候，给我妈买了好多贵重物品，这件是其之一。我妈妈生前很喜欢这件衣服，她走了之后，我还保存着。今天来见你，特意穿的，没想到……”

  乔楠可没想到，一件衣服居然还有这样的历史。对于婧在他身花的心思，他没有办法不感动。

  “乔楠哥，虽然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可刚才你挡在我身前的时候，真是太帅了！只要有你在，有安全感！”

  “这算什么呀？其实这件事没必要跟他们吵架，你骂她们没素质，她们当然急眼了。言之美者为，你姓，可得对得起你这名字！”

  虽然乔楠是在责备自己，但婧却美滋滋的。她想，完蛋了，自己一定没救了，居然还有受虐倾向了。

  而且，在她心目，乔楠真是太厉害了，常常很自然地拽出一些古来。如他刚才说的那句，言……什么来着？

  乔楠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言之美者为，之美者为诗！”

  婧眼冒金星：“颜值……什么诗？”

  “言，之，美，者，为，诗……哎，不对，是为！”乔楠被成功地带跑偏了，嘴都不好使了。

  “乔楠哥，你真是个当兵的吗？”

  “那当然，你看我不像吗？”

  婧崇拜得不得了：“哇，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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