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争吵
“芸芸，你听我说……”周启轩急着想要解释。
可他眼角的余光打量到，屋里子还站着几个当差的丫鬟，于是没有再说下去。
周秉正家的见两人气氛不对，忙把那几个丫鬟都打发出去，亲手关了隔扇的门，自己亲自守在门口，纪氏正病着，她怕出事，一步也不敢离开。
纪氏见屋里没有人了，于是她气的一把就推开周启轩，厉声道：“周世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乔姨娘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着呢，不就惦记着我的产业吗？生怕我死了，康哥儿分不到东西！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就死心吧，我不会同意的。”
周启轩是读书人，还在很在意脸面的，惦记别人口袋里的银子那是很掉面子的事情，康哥儿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孩子，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什么，不过是大人在计较罢了。
“你胡说什么！”周启轩觉得伤了面子，心里也不高兴了，他拔高了声音道：“我们周家也有产业，康哥儿是我的孩子，将来自有他的一份，还用不着打你嫁妆的主意！”
说着，他想到妻子正在病中，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芸芸，你是为了你好。你仔细想一想，康哥儿是你一手带大的，这孩子聪明且善良，将来肯定会好好孝顺你的。总比你去旁人那里抱过来的要亲近吧……”
“你都说了只要是一手带大的，都会亲近。那我何不从我哥哥家挑一个侄儿过继了，那还能更亲近吧！”纪氏不甘示弱的回道。
康哥儿的事是一早就说好的，就等着康哥儿年满三岁落地了，当时纪氏没表示反对。
三太夫人让纪氏把康哥儿抱到自己屋里去养，纪氏也照做了。
如今三年过去了，周启轩没想到提起这件事情纪氏情绪会这么激动，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周启轩心想，他又不是没有孩子了，况且周家还有好几房堂兄弟呢，这怎么也轮不到从纪家抱养一个孩子，纪氏这是在胡搅蛮缠！
他这样一心为纪氏打算，纪氏非但不感谢他，还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周启轩是三太夫人捧在手里长大的，走出门也是堂堂正正的周七老爷，何曾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
他一时气不过，瞪着纪氏怒道：“你，你简直是蛮不讲理！我周家又不是后继无人了，不需要从你们纪家抱一个孩子！”
他又不是没有儿子，也用不着过继！
纪氏眼泪婆娑的望着周启轩，晶莹的眼珠顺着她洁面的脸庞落下来，她气极反笑，缓缓道：“周世行，你终于出说来了！不是你后继无人，我生不了孩子，你一样可以和别人生……”
周启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芸芸，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也一样疼爱文瑾，我对她怎么样你最清楚不过了……”
他只不过是想让纪氏名下有个儿子，日后有所仰仗罢了，怎么说来说去就变了味？
纪氏满面寒霜，她狠狠抹了把眼泪，沉声道：“你去告诉乔茵，让她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同意康哥儿的。”说着，她神色凄凉的笑道：“你们要这么做也可以，等我死了吧！”
乔茵是乔姨娘的闺名。
周启轩有些沮丧，原本说的好好的事情，现在纪氏翻脸不认帐，还把他的好心当成恶意，他满肚子的委屈都不知道该向谁诉说……
周秉正家的守在门口，屋里的动静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神色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周启轩开门，气呼呼的走了，去找六老爷周启昌喝酒解愁。
周秉正家的连忙进屋去看纪氏，见她神色间难掩疲惫和悲伤，她还是吩咐绿蕊去请大夫，小心为好。
周文瑾很快就得知父母吵架的事情，她急匆匆的就赶去双芙院。
当值的小丫鬟都被周秉正家的赶到院子里站着了，看见周文瑾，众丫鬟齐齐行礼，周文瑾赶紧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留下采蓝和采薇守在门外，自己一个人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屋。
走到内室的门口，就听见周秉正家的正劝着纪氏，“七老爷纯厚善良，他这么说，也是想把事情早点定下来，好堵了三太夫人的嘴。您想想啊，早也好，晚也好，这件事情总得要办的，您要说康哥儿不合适，那乔姨娘还能再生一个哥儿，要是她生不了，那还能再接着纳妾，这件事情总也没个完……”
纪氏是周秉正家的看着一点点长大、嫁人、生子的，纪氏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最真实的。
“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我一想到他急着到我这里来帮乔姨娘出头，我心里的就忍不住直冒火！”纪氏呜呜哭道：“乔氏的心思我一早就知道了，她刚生下儿子的时候不知道多得意，自从康哥儿养在我屋里，她才消停了些。现在不就是看我病了，怕我死后新主母进门没她儿子什么事，所以天天都殷勤的过来要侍疾，你说，她这个样子我能放她进来在我跟前晃吗！”
周秉正家的拧了帕子帮纪氏擦眼泪，温声道：“七老爷心里还是向着您，要不然他何必明知道会让您不痛快还非得把事情说出来。况且这事本就到了该办的时候，三太夫人那边还盯着呢，您要主动出来，还显得您大度宽厚呢。”
“到时候您好好的教导康哥儿长大成人，日子长了，感情慢慢就深厚了。乔姨娘再怎么折腾也没用了……”
“您呀，再也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了，六小姐还等着您照顾呢。”
人往往就是这样，道理说起来很简单，可一旦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难以释怀。
“我就是气不过。文瑾就不是他孩子吗？巴巴着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康哥儿的事。他要早点说我还没那么生气，乔茵分明是看我快死了，怕事情有变化，才伏低做小的向我献殷勤。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这么好糊弄，乔茵掉几滴眼泪哭诉几句，他就心软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跟我提这样的要求！”纪氏哭着道。
周秉正家的既能体会纪氏的心情，又能理解周启轩的想法，可她什么都不好说。
“他说将来康哥儿的产业由周家来负担，可他也不想一想，若是要把康哥儿当成亲儿子来养大，我是他母亲，怎么可能会一点儿产业都不分给他，这样做以后他还会真心孝敬我吗？”
纪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亏得周家还是诗书传世之家，哪里有婆婆管事管到儿子屋里纳妾的事情上的，她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看不上纪家。”
“这些年，我谨言慎行，一心打理家中的事务，侍奉婆婆，照顾丈夫，除了没有生下儿子，其他的全然挑不出半点错。”
“周家分三房而居，各自管自己的。我嫁进来的时候，三房的产业的收入只够勉强应付开支，我拿了自己的银子补贴家里，又让我陪嫁的管事来教周家的管事打理庶务。”
“这些我从来都不邀功，既然我嫁进来了，那就该想办法帮着家里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了。”
“她就是觉得我嫁给世行，让她失了面子。对我诸多挑剔，我就是再用心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周文瑾愣愣的站在门口，把屋里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娘亲付出了这么多，可有又什么用，周家人何曾真正的感激过？
原来她所尊敬的父亲，她所敬爱的祖母，就也只是这样而已。
她为娘亲感到不值！
周文瑾觉得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转身噔噔噔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