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俟疏程
动作很轻的推开门，见女孩趴在桌上熟睡，不忍心叫醒她。
四月的天还有些寒意，相对于外面屋内要暖和些，门一推开，便有一袭寒风涌进来。
静静的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男人不经意间勾了勾唇。目光触及到女孩眼角，只见一滴泪无声的滑落。看不得她落泪，男人合上了眸子。片刻，男人睁开眼睛，伸出手指触掉泪水，俟疏程眸底一片阴沉：“小九，我没有选择……”
修长的手指拂上女孩清丽的脸庞，俟疏程收起低落的情绪，释怀的笑笑。
以后，他就又变成她的十九叔了……
不能再任性妄为的再正大光明的瞧她一眼了……
俟疏程俯身，轻轻的抱起女孩，将她抱到塌上。把女孩皱起的眉心慢慢的抚平，俟疏程俯身落下一吻。
为了她的未来，他不能再表现出来爱她了……
也许，只有此时，在她不知道时，他才能静静的望着她……
……
很快，俟疏程便要回宫准备成亲之事了。
这一日，俟颐像往常一样出门摘薄荷，绮落同她一起。摘的薄荷叶不仅可以泡茶，到集市上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俟颐扎着一个麻花辫，这里几乎没有人经过，便没有带面纱。脸颊上的伤疤触目惊心，倘若没有这处伤，这张脸该是多美啊……
“小九，等再摘一些，就又可以卖个好价钱了！”绮落笑道，麻利的摘了好多。不知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握住了俟颐的手，“你身子不好，去那边坐会儿，剩下的我来摘。”
“没事的。”俟颐笑了笑，抱歉的看着她，“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这么劳累。”
绮落耸耸肩，伸手将俟颐头上粘的一片叶子拿了下来：“我从小就陪在你身边，你离开了，我怎么可能自己留下来呢？”
摘了满满一箩筐，回家的路上，二人说说笑笑，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身盔甲的男人捋着自己的胡须，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正看着两个小女孩。
身后匿藏着的，是五百名大军。
对付俟颐，即使她身边有俟疏程，也不足为患。但还有一个东方慕言……
东方慕言那老家伙，自然不会放着自己的女儿于不顾，来一趟楠樾，不知带了多少兵士……
倘若今日能一举歼灭东方慕言，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瞧见二人走到一片空旷的地带，褚祎吐掉嘴里的一根狗尾巴草，幽幽的走下坡去。
“九公主，这几日过得可好啊？”褚祎幽幽的笑着，关心的问道。
听到声音，俟颐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看到这一身战袍的男人，女孩紧皱眉头：“褚祎？你来干什么？”
褚祎笑笑，目光触及到俟颐脸色的疤，他倒吸了一口气：“呦！九公主，您这脸……”
绮落瞪着他，护住俟颐：“褚大将军，您不保护大王，来这里干什么？”
“呵呵，王室血脉不可流落于外，本将特地来迎九公主和慕王殿下回宫！”
“去你的迎公主王爷回宫！倘若将军真是在意两位主子，当日在大殿之上将军又怎会咄咄逼人！这会儿才来当好人，未免太迟了吧！”
褚祎冷哼一声：“本将说话，岂容你个小贱婢插嘴！”
说罢，抽出箭来，捅向女孩，再次拔出剑，剑身还滴着鲜红的血……
“绮落！”俟颐脸色大变，抱住她，“没事的……绮落，我……我带你走……”
“九公主，看到了，这就是下场……”
“小九……”绮落咧出一个笑，嘴角溢出鲜血。
“别怕啊……没事的……”俟颐捂住嘴，紧紧抱住她。
“我……我告诉你个秘密……”嘴巴张张合合，声音小的如蚊，“小……小九，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生病……”
俟颐点点头：“我记得，我记得……你别说话了好吗……”
绮落拉住她的手，强撑起身子，附在她耳边：“那个……那个哥哥，是……是慕王……”
闻言，女孩身子一僵，却见小丫头无力的倒在她怀里。
“好好……活下去……”
生命很脆弱，不知在哪一时刻，便停止了心跳……
“绮落……”俟颐喃喃唤道，却终究唤不回来。
瞧见她身后急促走来的男人，褚祎笑笑，作势行了礼：“末将参见慕王！”
俟疏程护好女孩，冷眼扫过他：“褚将军来此，不是为了你所说的吧。”
褚祎碎碎嘴：“王爷误会了，本将念先王隆恩，大王庇护，不忍心二位奔波在外，自然要来接二位回宫了。王爷啊，听我一句，您虽然有意谋反，但却是大王的王叔，大王那是在气头上才将您逐出宫去，您又……您又私自带走了公主……瞧，九公主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儿就这样毁了。大王心也没那么硬啊，二位回宫认个错，服个软不就没事了啊。”
“听了你的鬼话那可真有事了！”俟疏程冷声道。
褚祎轻咳两声：“二位当真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本将不顾往日情分了！”
说罢，抬了抬手，十名弓箭手蓄势待发。
“你……”见他是有备而来，俟疏程下意识的护住俟颐。
“放箭！”
说罢，万千弓箭簌簌的射向三人，俟疏程抽出剑来挡着，却哪里能抵挡得住？
忽然，身边多了几名兵士打扮的人，护住他们。
看到这些人，褚祎笑笑：“想必……摄政王爷来了吧！”
话音刚落，东方慕言缓缓的走过来：“阁下动了不该动的人，可知道后果？”
褚祎大笑起来：“摄政王，这是我楠樾的国事，与你何干？”
东方慕言冷哼一声，不愿与他废话，下令动手。
随即，山坡上冲下来上百名士兵。东方慕言见状，冷笑一声，抬了抬手，瞬间跑来军士几百名。
“呵，摄政王也是有备而来啊！”
看了看俟颐，东方慕言柔声道：“丫头别怕，没事的啊。”继而看向俟疏程，他开口，“小子，照顾好她，若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俟疏程微微颔首，护着俟颐退到一边。
“绮落！”俟颐挣扎开，抱着女孩的尸身不撒手。
“小九，战场上每一刻都会死人，听话！”
目光触及到女孩眸底的恳求，俟疏程抱起绮落，带着俟颐离开了这里。
看着褚祎，东方慕言眸底一片杀意。
褚祎不屑的说道：“素闻殷黎乃虎狼之师，本将到看看是你的兵厉害，还是我的兵厉害！”
随即下令：“拿下俟颐人头者，丞相重重有赏！”
一呼下去，百人整装齐发。
“多少年未打过仗了……”东方慕言眸子射出一道寒光。
战争开始得很快，一会功夫，双方死伤皆不在少数。
看着那英姿飒爽不减当年的男人，俟颐不禁担忧起来。
千万别有事……
似是看出女孩的担忧，俟疏程安慰道：“别担心，摄政王武功不弱。”
他真的没想到他会是东方慕言……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小九是殷黎摄政王的女儿？
俟颐攒紧拳头，手心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千万别有事啊，只要你没事，我就跟你回家……
空中的血腥味愈来愈浓，不时掉下几条残肢，俟疏程捂住女孩的眼睛，将她搂在怀里。
看到即将射向东方慕言的箭，俟颐瞳孔一缩，冲了过去：“小心！”
“小九！”俟疏程眉头紧蹙，快速跑过去拉住她。
“俟疏程，你让开！”女孩紧紧盯着那个要射箭的将士，生怕他伤害到东方慕言，“俟疏程，你没有资格拦我！你快走啊！”
男人紧紧的搂住她，低声说道：“小九，你是我的女人，只要能熬过去这场仗，我就去退婚……”
“不……”看到剑马上要射出去，俟颐颤抖着推开他，“东方慕言，你小心！”
谁知，那原本要射向东方慕言的箭，竟朝向俟颐射来，俟疏程将女孩往怀里一带，生生的接下了那剧痛……
“俟疏程……”察觉到不对劲，俟颐脸色一白。
随即，又是数发箭……
男人紧紧的搂住女孩，溢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护她安稳。
看到山坡上忽然出现的那个握着弓箭的黑衣男人，俟颐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声满是不敢置信，第二声却满是疯狂的质问。
俟疏程缓缓倒下，女孩脸色惨白，满脸泪水，摸着他的脸，身子如抖筛似的颤抖着：“俟疏程……你别吓我……”
男人满身是血，笑着摸摸女孩的脸：“小九……”
“我在，我在呢……”握紧他逐渐冰冷的手，女孩哭成个泪人。
撑着力气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男人颤巍巍的放到女孩手中，眼角滑下一滴泪：“一直……不敢送给你……我以后……不能保护……你……了……”
俟颐紧握折扇，上面还惨留着男人胸前的余温：“曾经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俟疏程，你不可以有事！”
耳边是战争激烈的斯打声，眼前浮现出女孩曾经如花的笑靥，她说：“十九叔，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小九，能躺在你的怀里死去，真好……
对不起啊，十九叔以后不能陪你了……
眼前恍恍惚惚似乎浮现了许多陈旧的画面，那一年大雪，是我与你的第一次见面，但你不知道那个人是我……
大雪连下了三日，那是我第一次来到王宫，第一次见到你……
小小的女孩孤单的蜷缩在大殿，身边只有一个小侍女。
那一晚，你高烧不退，没有太医肯来这里。
我就找啊找，找啊找，但我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人帮忙……
直到遇到他……
生平第一次求人，我求他找太医来给你治病……
所以……在你醒来后，看到的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