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区

  凛冬的九区，黑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冬天越来越短，今天的烈阳热情如火，让大地泪流满面，冰霜不再。

  顶着大太阳，李娇娇握着喇叭的手，有些不明显的青筋，她牙咬得直响。

  “该死的，这小狼崽子是属兔子吧，连老鼠都爬出几只了，还没办法找到他！”

  她忿忿不平的接过莱恩递来的矿泉水，灌了几口，平缓说得嗓子冒烟的那股闷气。

  李娇娇就没见过这么有耐心的狼崽子，根据那老九死前的画面，应该还没成年。只要说些令人心动的事情，就算不能让他直接降了，也会犹豫片刻，而被黑狗抓住尾巴。被抓住尾巴的灰狼，只能够跟黑狗生死一战，那样他想活着的可能就不大，李娇娇也更有把握生擒他。

  可惜，黑子并没为她留下什么尾巴，反而走得非常干脆，在雪水消融快速的烈阳下，李娇娇有些抓狂。

  他现在投降，她也不会放对方好过了！

  “总之，不管他想干什么，今天，你们都必须要把他给我找到。我就不信了，一个没法白天活动的灰狼能干些什么东西！”

  李娇娇打开车门，朝着还有几个没动的黑狗怒喝。

  “不要在这里给我当雕像，赶紧的，老娘我还要回去敷面膜补水呢！”

  第九战区的冬天，天气不算多干燥，阳光虽然热情，但还不会令人觉得干燥的需要做什么补水的。

  黑子侧耳听着那李娇娇的声音，他呼了几口气，集结地的广播刚过去，老康头说那就是十二点，到天黑下来，还有六七个小时的时间。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黑子缓慢的，无声噎了几口从那群黑狗尸体上摸出来的食物。

  他没吃过，感觉味道还可以。

  毕竟，他记忆中最好吃的东西，似乎没有。食物对灰狼来说，就只有两个定义，一个是能吃的，一个是不能吃的。

  想要逃出去，带着大件东西是不可能的，黑子将搜的东西都放在了不同的地方。

  现在，李娇娇派出的人，有数十个。

  黑子耳中塞着棉花，半小时前，险些没跟一队脚步轻的就像是同一个人的黑狗撞上。

  反应过来后，黑子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只听出了七个人，不是九个人。

  有的时候，声音也会欺骗人。

  虽然那队人才不过四个，也都只带着冷兵器的样子。

  黑子止住了出手的冲动，绕开了他们，兜兜转转，不得不朝着垃圾堆的更深处而去。好在垃圾堆够大，就算是数百人一块找，也不一定能够摸得完。

  仗着对这片地区还算熟悉，黑子脚步轻盈，无声的穿过垃圾队之间的空隙、小道。

  有的时候，黑子跟黑狗，完全就是踩着脚步过去的。

  那老大的两个，跟那四个队的三个，都是踏着一个的脚步走的，利用声音欺骗耳朵。

  “一、二、三……五个？”

  黑子躲避了良久，停下来侧耳倾听，皱起了眉，“还是说，六个？”

  如果仔细辨认，不塞棉花，他是能分辨的。

  距离太近了，加上这周围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好地方，黑子决定先冒险干掉他们！

  黑子缩在拐角的垃圾堆后面，这里的垃圾比较多泡沫，踏上去，就会发出声响。

  他很快就确定了，数量一共七个。

  黑子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黑狗，但大白天，还确实是头一遭跟他们碰见。

  “何老大，你说，她会不会是在诓我们？”

  “是啊，听说她可是研究所里有名的黑寡妇。”

  “嘘，不想活了？”

  那几人低声抱怨着，在何老大凶狠的眼神下，都不敢再说话。

  很快，这个没办法避开的黑狗队，就到了黑子藏身的垃圾旁边。

  何老大挥手：“都注意些，别让他藏这里跑了。”

  李娇娇给他们保证，只要谁能把那只小狼崽子抓住，就可以获得实验室的最新型药剂。

  何老大右手摸着左臂，眼低闪过一抹火热。

  “知道了知道了，老大，放心好了，我们几十倍的还抓不住一个未成年的灰……”

  最先开口的黑狗靠近黑子所藏的地方，黑子顺势递出雪见，他还没有察觉，就已经嘴角带着笑发现，天地似乎摇晃起来。

  紧跟其后的黑狗也没反应过来，黑子突如其来的发难，雪见切菜般的划过了两人的咽喉，化出一道弧形，连斩向面朝另一边的两名男子。

  何老大站在前头，本能觉得不妥，转身，就见挥舞着雪白匕首的少年已将第四个人放倒。除了跟着何老大比较近的，就只有在这三秒间反应过来后撤，在黑子左手边垫尾了的那黑狗。

  “你……”

  “砰！”

  何老大怒瞪双眼，手里握着的银质尼泊尔军刀，被枪声打落在了地上。

  他左手摸了把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颜色，红的他再也想不起什么。

  他死了，所以何老大确实已经想不起什么了。

  这是一种幸运女神掀起裙底的青睐，黑子也没想到，那何老大三人竟然是握着刀想跟他拼。而在他丢弃匕首，持枪攻击的时候，更是说不出的感觉，就像他已经拿枪拿了几十年般，动作流畅、精准的点了枪左边垫尾的，然后甩起枪口，扫了一排子弹给何老大两人。

  黑子来不及去回想那种感觉，他抓起何老大几人他来得及捡起的三把枪，快速的朝着更深处狂奔而去。

  枪声响起，肯定引起了黑狗们的注意力，他绝对不能停留在原处。但狂奔了十几步后，黑子一咬牙，钻入了一旁的小垃圾堆中。

  他不能跟黑狗拼体力，那管试剂的效果，似乎在消退，他开始觉得有些累。

  藏好后，黑子就听到黑狗们闻声赶过来的脚步声。

  李娇娇低咒一声：“该死，竟然被干掉一队了！”

  莱恩蹲在地面，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后，分析道：“应该是在一半的时候，突然出手，打了他们措手不及，四个人的伤口跟倒地的方向看，应该是同一刀划过了前面两个，又斩向了后面两个，是灰狼的近战手段没错。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拥有使用枪械的能力，听刚才的枪声，连贯的不像是定点射击，倒像是甩枪。”

  李娇娇怒极而笑：“你不要跟我说，没有枪，没有子弹，他们能够练出一个神枪手来！”

  莱恩摇头：“记得十黑加入集聚地时的事情吗？”

  李娇娇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

  莱恩神色严肃：“这说不定是个跟十黑有一样潜质的人。”

  李娇娇脸色变幻不定，继而狠辣的看着四周的黑狗：“这件事情，谁敢说出去，我就要了他的命！别以为想凭着这件事情，让自己变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就是我李娇娇的人体实验器材！”

  黑狗们都低下头，不敢违抗李娇娇。

  这女人，可不仅仅是个研究人员，来头可不小。

  莱恩无奈的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成长不起来，也得不到上面的重视，就算有人翻账本，也顶多就是问个话了事。

  黑子虽然为那李娇娇的话感觉奇怪，但他却已经顾不上，在那之后，李娇娇竟然让人开始对四周开枪扫射，完全不再理会黑子是不是能活下来。

  “给我开枪，绝对不能让他给老娘逃了！”

  枪弹如雨，黑子险些没被扫射过来的子弹爆了头，肩头却实打实的挨了一枪，痛的他差点喊了起来。

  打到骨头了！

  “他跑不远，给我翻了这里，也要找出来！”

  李娇娇的声音冰冷，再没有一丝的柔和。

  黑子再蒙幸运女神青睐，躲过了子弹。

  待李娇娇带人朝着远处追察时，黑子费力的用左手扎紧了右肩头的伤口。

  失血，让黑子感觉头晕了些。

  他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垃圾堆，走在城市废墟的巷子间，看着掉落在地面的血滴，苦笑。

  看来是回不去了……

  之前只是一种奢侈的幸运，现在已经消耗了。

  “挺能藏的，你之前一直在与黑狗们擦肩而过，是玩过家家吗？”

  黑子看着包围过来的人，左手握紧了雪见，看向说话的女子。

  女子大约才二十出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黑子。

  “跑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李娇娇的双目喷火，这该死的小狼崽子，竟然凭着一个就弄死了那么多黑狗。这么优秀的灰狼，是她李娇娇抓到的，她是该高兴的。但要是被人知道，她带了那么多黑狗，还没办法对付他，只能消耗他体力，令他没办法快速的转移，才仗着数量优势逮到他。那时候，就不被是羡慕，而是被人暗地里嗤笑。

  一个已经拿到了双学位的博士，还精通多种语言的天才，竟然想不出对付一只小狼崽子的办法！

  黑子此时头晕目眩，失血，加上疲惫和饥饿，他整个人虽然听到了李娇娇等人追来的脚步声，但却没逃出多远。

  “……这里是……”

  耳中，是那播音员的清脆女声，黑子笑了笑。

  也许，就只有她播放的这些已经定了的话，跟他这惨淡的生命是最像的。

  都是单调的，重复着一段段话，拼命地做一件事。

  “你笑什么？”

  李娇娇心中警惕，这小狼崽子很狡猾，而且，又跟那个男人同样的潜质，难保不会有什么陷阱。

  “小狼崽子，乖乖的跟姐姐回家，吃饱穿暖，何必要在这大冬天受冻挨饿的？”

  她警惕的退了几步，挥手示意其他黑狗上去。

  黑子没回答她，他环顾四周，没想到又兜回了击杀那老九的不远处一个店面。

  店面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大门都是破碎的几块木板，留下了浓重的时间痕迹，唯有北风会清扫走些许尘埃。

  天色渐晚，西边红霞一片，那是黑子最熟悉的色彩，从他身上流出的，大葛手腕掉落的，那些灰狼黑狗伤口中淌走的……

  随着时间洗涤，还能够留下些什么来？

  李娇娇脸色一沉，这小狼崽子，竟然无视她！

  “莱恩，给我杀了他！”

  莱恩脸色微变，忙道：“这样不行的，娇娇，我……”

  李娇娇冷冷看向他：“我命令你杀了他！”

  她绝对不能给自己留下祸患，十黑之前就也被人追杀过，但后面追杀他的人，都被他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是这小狼崽子成长起来，绝对没她好果子吃！

  女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李娇娇一直都深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小狼崽子绝对不能留，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活着的实验体，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啊！

  莱恩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枪，一把1991自动手枪，枪口瞄准歪斜的靠在店面破木门板上的少年脑袋。

  “永别了。”

  他轻叹一声，扣动了扳机。